第三百三十章 事有蹊蹺
天鐸帝臉上顯出欣慰的笑容,旁人只當他是對蘇九冬勇敢站出來營救自己父父親而感到欣慰,而蘇九冬卻隱約覺得天鐸帝的笑容里,似乎還夾雜了另一種莫名的情緒。
天鐸帝朗聲道:「蘇九冬,朕鑒你有膽識有勇氣,願意直接從私庫支黃金二十兩賜予你!你大可不必回府湊錢,就直接拿著這二十兩黃金,去京郊贖回你的阿爹吧!」
蘇九冬意料之外的領了天鐸帝賞賜的黃金,心事重重的離開了皇宮直奔京郊。
天鐸帝待蘇九冬離開后,便譴大太監劉德豐去叫來羽林衛的備身內衛,命令內衛暗暗跟隨蘇九冬到京郊,隨時將現場的情況傳遞到宮中。
傅問萍見天鐸帝對蘇風瀾被擒一事如此上心,更開私庫出黃金資助蘇九冬用以贖回蘇風瀾,心下雖有不滿,但仍惺惺作態的關切道。
「聖上既然擔憂京郊之事,為何不親自前往現場?即便內衛會隨時傳遞消息回宮,中間難免存在時間差的情況。而且許多事情的細節,只有到達現場后才能看清。」
天鐸帝坐回上首,對蘇風瀾被抓一事已經氣定神閑:「朕並非擔憂京郊之事,不過關心而已,如果朕因為一位小小山賊首領而親臨京郊,傳出去實在有跌身份。」
「而且貿然出宮也會存在危險,我大胤朝雖然太平多年,但刺王殺駕之事也無法避免,再者,若朕親臨現場,只會令人拘謹,也許會做戲給朕看,那朕想看的細節也就看不到了。」
饒是天鐸帝,也對蘇風瀾在剿匪時突然被山賊首領擒獲一事陡生疑慮。
蘇風瀾畢竟是征戰沙場多年的悍將,用來剿匪已然是大材小用,然而對付山賊剿匪,蘇風瀾這個沙場宿將竟會載頭,天鐸帝依舊是不敢置信,所以才會認為其中是否存在蹊蹺之處。
且不知蘇風瀾或其他人在其中是否有利可圖,天鐸帝仍會想對這突如其來的被擒一事進行查證。
天鐸帝並不知曉溫以恆與蘇風瀾策劃此事,純碎是為找機會找理由將蘇九冬帶出宮去,然後順便剿個匪,拿回兵權而已。
宮裡的時間似乎走得很慢,半個時辰過去,日出的投影才堪堪從申時中映向酉時正,端坐在武德殿正堂的天鐸帝經過了漫長的等待,終於等到了備身內衛傳回來的消息。
傅問萍譴退眾宮仆,正堂內只留有天鐸帝,傅問萍及劉德豐三人。
天鐸帝看著劉德豐小心翼翼的拆解摺疊成小小一塊的信紙,漫不經心的說道:「念念吧,現場情況究竟如何?」
劉德豐展開信紙,將紙上消息一一讀出:「蘇女抵郊,使黃金二十兩贖將軍,將軍趁此機會反抗,擒獲賊首。」
紙張不大,僅兩個手指的寬度長度,能寫下的字並不多,信紙上的寥寥數字里也省略了無數天鐸帝未曾知曉的細節。
天鐸帝似乎聽得意猶未盡,微微挑眉:「沒了?」
劉德豐將信紙上呈天鐸帝,恭敬成實道:「再沒了。」
天鐸帝接過信紙,細細品味其中的措詞:「將軍趁此機會反抗,擒獲賊首……蘇九冬一到京郊交贖金,蘇風瀾便立即反抗,更順利將山賊首領擒獲,會不會太過巧合?」
「也許是蘇將軍有意為之……」劉德豐暗暗打量天鐸帝的神色,見天鐸帝對他的回答似乎並不排斥,才繼續說道:「也許請蘇小姐去交贖金,不過是一個契機而已。」
「然後蘇將軍趁山賊首領收贖金時不備,抓住機會反抗,才能將那山賊首領擒獲。」
「還真有這種可能。」天鐸帝的劉德豐的猜測比較認同:「蘇風瀾畢竟是老將,也見過不少大世面了,豈會在陰溝裡翻船?豈非愧對他定武上將軍的威名。」
天鐸帝順著劉德豐的思路展開思索:「說不定連被擒都在他意料之內,為的是放鬆山賊的警惕,將賊首引出,在他們不察之下好將其一網打盡。」
傅問萍提出細節的提問:「但是為了將山賊抓獲,竟讓自己的女兒去送贖金,會不會大材小用了?」
天鐸帝猜測道:「也許蘇九冬被叫去送贖金,只是意外。」
「蘇風瀾對蘇九冬這位失而復得的女兒疼愛有加,斷不會忍心讓她以身犯險去交贖金,想是那溝通的使者不小心泄露了蘇九冬的存在,才會讓山賊認為有機可乘。」
「即便山賊沒有叫蘇九冬去送贖金,蘇風瀾那個老傢伙應該也會尋找別的機會進行反抗,想來是他看到自己女兒果真被送來交贖金,害怕女兒會受到威脅,於是趁此機會奮起反抗。」
天鐸帝下令再探再報,半個時辰后,京郊剿匪一事已經解決,備身內衛也領命返京,悄悄回到武德殿,向天鐸帝彙報情況。
天鐸帝再次向那位備身內衛確認道:「你說蘇風瀾將山賊首領擒獲后,溫以恆就領兵打了上去,將山賊全部擒獲,一網打盡?」第九
內衛答道:「正是。」
「擒賊先擒王,蘇風瀾這一招用得不賴……」天鐸帝喃喃誇了蘇風瀾一句,又問那內衛:「那蘇家小姐去交贖金,可有損傷?」
內衛答道:「蘇家小姐身邊有溫相派人暗暗保護,即便後來發生混戰,也依舊毫髮無損。」
天鐸帝再問:「依你在現場觀察,是否覺得事情過於順利?蘇家小姐交贖金,蘇風瀾奮起反抗,溫以恆領兵進攻,最後連同賊首在內一網打盡……」
如此一氣呵成的連鎖反應,令生性多疑的天鐸帝再次產生了懷疑。
「其實現場情況並不算順遂。」備身內衛細細回想著當時的情況,向天鐸帝描述道:「當時蘇小姐上前去交贖金,若不是有溫相派人暗中保護,也許早被那山賊首領給捉了。」
「山賊首領欲向蘇小姐動手,當時蘇小姐被山賊首領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摔倒在地,躲過一劫,前面被擒獲后一直平靜的蘇將軍,也是看到如此情況后才奮起反抗的。」
天鐸帝點點頭,細細思忖過後再繼續問道:「現場除了溫以恆外,是否還有其他將軍在場?他們在此次事件中表現如何?」
內衛如實回答道:「京郊軍營的四位將軍,一共有三位在現場,然而蘇將軍對那三位將軍同意山賊首領的提議,將蘇小姐送去交贖金的舉動十分不滿。」
「蘇風瀾果然愛女心切。」
天鐸帝對蘇風瀾十分贊同:「饒是天下間哪位父母看到自己的子女陷入危險之中,都會擔憂不安,他理所當然會對三位將軍同意將蘇九冬送去交贖金有所不滿。」
「好了,你先下去吧。」天鐸帝知曉了情況,揮手將那備身內衛譴下。
哪知那備身內衛仍跪地不起,繼續向天鐸帝奏報情況。
「聖上,卑職仍有情況要彙報,京郊一事已然傳開,百姓皆知朝廷譴女子去向賊首交贖金,對此行為表示不恥,更認為是朝廷,是聖上不肯救功臣,才會任由將領同意賊首的要求。」
天鐸帝憤怒拍桌:「豈有此理!豈非是朕不肯救功臣?是蘇九冬自願前去交贖金,若朕不肯救,又豈會賞賜二十兩黃金給蘇九冬,讓她去贖蘇風瀾?」
「分明是那溝通談判的使者辦事不力!他無意間泄露了有蘇九冬這位將軍之女的存在,才會使得山賊首領要求蘇九冬前去送贖金,這一切又豈是朕能預料的?」
天鐸帝眼見自己風評陡然被害,越想越氣,怒不可遏的他手握成拳重捶了三下方桌,幾乎將那桌角捶榻:「將那三位將軍與負責溝通談判的使者給朕叫進宮來!」
備身內衛收到指令,準備起身去請人,哪知門外就傳來了新的消息。
「報!」李德勤在武德殿外敲門,隔著門扇向天鐸帝稟報:「啟稟聖上,宮人來報,蘇風瀾蘇將軍與溫相剿匪成功,如今正在麟德殿外求見聖上。」
劉德豐趕緊打開房門,天鐸帝走出門外,問李德勤:「只有他們二人?沒有別人了?」
李德勤搖搖頭:「來報的宮人只說是溫相與蘇將軍求見,未曾提及他人,奴才也不知情。」
「好……梓童,你先留在武德殿照顧太子,朕前去處理此事。」天鐸帝正了正衣冠,劉德豐隨即朗聲喊道:「擺駕麟德殿!」
麟德殿外,溫以恆與蘇風瀾等候已久,身後站著的三位軍營將軍也跟著一起等待天鐸帝傳召。
劉德豐輕車熟路的領著天鐸帝從麟德殿後門進入內堂,為天鐸帝正衣冠、理形象后,才親自前往麟德殿外傳召。
劉德豐看看泰然淡定的溫以恆,又暗暗打量似乎有情緒起伏的蘇風瀾,低斂了眉眼,說道:「聖上正在麟德殿內,溫相與幾位將軍可一同入內。」
甫入麟德殿正堂,溫以恆,蘇風瀾一行五人按照君臣禮儀行過禮之後,蘇風瀾與溫以恆二人便輪流描述了剿匪的情況的結果。
蘇風瀾即便對天鐸帝與其他將軍同意將蘇九冬送去交贖金一事有所不滿,但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彙報道:「末將最終幸不辱命,將那山賊首領擒獲,平定了京郊的安寧。」
「蘇將軍辛苦了……」
天鐸帝聽完二人的描述后,便將目光投向了其他三位除了行禮之外就陷入沉默的軍營將軍:「當時是你們三人負責剿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