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投鼠忌器
溫以恆對蘇九冬能如此迅速理解計劃的頭腦十分讚賞。
「不錯,而且我們還故意安排使者『無意間』向山賊首領泄露你的存在,繼而促成由你出面交贖金換回蘇將軍的舉動,此舉能達成讓你安全出宮的目的,也能讓賊首稍稍安心。」
蘇風瀾也不願錯過在蘇九冬面前表現自己的機會,補充道:「完成上述環節后,溫子初便假裝收到京郊的情況,率人趕赴現場維持秩序,其實也是在你到來之前做好安全的布局。」
「若你出面交贖金時出現任何不對勁或危險的傾向,溫子初布置的人手也可快速將蘇九冬救下,你阿爹我也會盡量趕在你受到危險前,奮起反抗將賊首抓獲,保你無虞。」
對於若瑤而言,一直缺席陪伴的蘇風瀾也許並不是最完美的丈夫。
但對蘇九冬而言,蘇風瀾確實是最完美的父親,從他口中對蘇九冬說出的「保你無虞」四個字,直接熨帖了蘇九冬的心,更讓蘇九冬覺得安全感頓生。
「多謝阿爹……」蘇九冬沖入蘇風瀾懷中,緊緊埋頭在蘇風瀾懷裡,感受著蘇風瀾寬闊的胸膛及滿滿的父愛。
溫以恆也上前扶著蘇九冬的後背,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計劃里也有我提的部分,你都沒感謝我。」
說完,溫以恆也握緊了蘇九冬的手。
三人溫暖的擁抱握手過後,蘇風瀾感慨道:「我本以為將你帶出宮即可,至於溫子初所計劃的,以此事促成聖上將兵權歸還給我,則是我從未想過的,更是遙不可及的目標。」
畢竟蘇風瀾年近五十,接近天命之年,往後上陣殺敵的機會也許不多,所以蘇風瀾在聽了溫以恆的勸誡向天鐸帝遞請辭時也沒再想過能捲土重來,重掌兵權。
蘇九冬篤定道:「能藉此機會讓聖上交出兵權,對阿爹而言難道不是更好?兵權在手,往後誰要欺負我們,都得仔細掂量幾分。」
蘇九冬不由得想到了「槍杆子里出政權」這句話,誰有權利,誰有兵權,誰就有話語權,這是千百年來亘古不變的道理。
話題聊到此處,溫以恆問出了目前最關心的問題:「你被皇后召入宮去,她有沒有欺負你?或者是否有其他人欺負你?」
「皇後娘娘召我入宮已經打出了替雲慕林治療的名頭,聖上關心雲慕林,自然會來東宮查看,有聖上在,皇后即便想動我,也要有所顧慮。」
蘇九冬現在回想起被「軟禁」在東宮的三天,已經釋然許多:「而且我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雲慕林想用病症未愈要挾於我,我也可能用那些辱罵信制動於他。」
蘇九冬原本還擔心辱罵信是否會泄露溫以恆的筆跡,以致讓天鐸帝察覺,然而如今她也慶幸有這些辱罵信的存在,雲慕林才會投鼠忌器,不敢對蘇九冬有大動作。
蘇九冬出於擔心,決定向溫以恆求證:「那些辱罵信如果最後讓聖上發現……裡面的字跡,會不會牽連到你身上?」
溫以恆恍然一笑:「那些信件我是用左手書寫,即便聖上出動那些字跡大師,也斷然查不到我頭上,你大可放心……如今我已經停了那些辱罵信,雲慕林的『病』,應該也快好了吧?」
溫以恆一開始就知曉蘇九冬是想將雲慕林氣病,所以在辱罵信里的措辭狠辣而誅心。
如今溫以恆不再往東宮裡給雲慕林寄匿名辱罵信,雲慕林的病症也應該有所減輕了。
蘇九冬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雲慕林的病已經打好,淤積的淤血也吐得七七八八,痊癒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蘇九冬對雲慕林的病症已經不再重視,反正如今已經安全回家,往後若是皇后再將蘇九冬召入宮去,蘇九冬也能昂首挺胸的出面應對。
畢竟,她蘇九冬的阿爹又重掌整座京城與京郊的兵權了!皇后若想借雲慕林的病情來動她,也要掂量掂量那些外戚的兵力,是否能與蘇風瀾手中的兵力相抗衡。
眼看天色已晚,溫以恆也要告辭了:「如今九冬兒已經安然回府,我也要去一趟京郊,將那些擒獲的山賊和賊首給處理了。」
雖然剿匪只是將蘇九冬營救出宮的名頭,但是假戲真做抓山賊,也能收穫實績。
「那些山賊首領,你們打算如何處理?」蘇九冬拉住溫以恆,關切的問道:「當時我們好像只是擒獲了幾個賊首和一部分山賊,並未曾進攻山寨,想必山寨里應該還有山賊殘存。」
溫以恆心裡已經想出了如何對付剩餘山賊的辦法:「處理山賊事不宜遲,等會兒我去了京郊就會判決他們即刻流放。」
「流放?」蘇風瀾微微搖頭:「為何不將那些賊首和擒獲的部分山賊關入大牢里?」398
古代的男丁壯丁就是一種人力資源,何況這些以打劫舍為生的山賊,其本身就是一種身強體健的勞動力。
基於這個原因,蘇風瀾理所當然更傾向於將那些山賊關入大牢,然後讓他們從事生產進行勞作,充分利用這些勞動力。
溫以恆並不認同蘇風瀾的提議:「不妥,就當前的情況,還是將那些山賊流放更為合適,而且必須今夜就流放,速戰速決,遲則生變。」
蘇風瀾不明白溫以恆的用意,當即提出與溫以恆同去京郊軍營的要求:「擒獲那些山賊,老夫我也有份,你要將他們流放,老夫自然也要在場觀看。」
溫以恆聽后以挑眉,瞥了瞥蘇九冬,蘇九冬嘴角抿出一抹無奈的淡笑,溫以恆才點頭答應蘇風瀾一同前往。
溫以恆與蘇風瀾拜別了蘇九冬,二人騎上高頭大馬便風馳電掣往京郊趕去。
軍營大門,有守衛兵前來迎接二人:「參見溫相,參見上將軍……車騎將軍已經在營中等候二位大人了。」
「好。」溫以恆滿意的點點頭,與蘇風瀾一同入營。
傍晚在與天鐸帝的審訊中,溫以恆在最後時刻替三位將軍說了好話,蘇風瀾也幫腔,才使得三位將軍逃過了天鐸帝的斥責與懲戒,因此三位將軍對溫以恆與蘇風瀾二人更加信服。
車騎將軍看到溫以恆與蘇風瀾到來,當即迎上前,將二人帶到那群在營地西面整齊站好隊列的山賊前,介紹道:
「卑職已經按照溫相您的要求,將那些擒獲的山賊用繩子一個連一個的串聯綁好了,至於何時開始流放,只待溫相一聲令下。」
溫以恆目光從一個個手裡綁著豬蹄扣長繩,腰上綁著鎖鏈,整齊排好隊的山賊臉上一一掠過,又招來車騎將軍詢問:「消息是否傳出去了?」
車騎將軍望了望山賊隊伍,壓低聲音回答道:「已經將消息散布出去了,流放時間仍是您定下的戌時末……您若要修改出發的時間,卑職等也可以進行調整。」
溫以恆展顏一笑:「將軍你做得很好,不必修改了,就按照原定的時間出發即可。」
「什麼出發?出發什麼?」蘇風瀾追上來向溫以恆問道。
溫以恆詳細回答道:「戌時末,派小部分兵力將這些山賊護送出京城邊境,將他們進行流放。」
「明明可以將他們關入軍營大牢即可,又何必興師動眾勞動將士們將他們送出京城去流放?」蘇風瀾對溫以恆的決定還是不太認同。
溫以恆見蘇風瀾始終不理解他的用意,便將蘇風瀾拉入軍營主帳里,向他說明原因:「眼下我們只擒獲了山賊首領和一部分賊匪,山寨里還有大部分山賊留存。」
「若我們只是單純將擒獲的山賊關入大牢,山寨里剩餘的大部分山賊會生出劫獄的可能。如果將軍您才重新執掌兵權,恆並不想在軍營里製造過大的動靜,給您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蘇風瀾一拍胸脯,自通道:「此京郊營地有軍隊集結,更有重兵把守,那群山賊怕是腦子壞了才敢來營中劫獄,他們若是趕來,營地里的將士也正好拿他們來練練手。」
溫以恆解釋道:「關於這一點,我也考慮過了,然而僅僅如此並不足夠。」
「如今還有剩餘的山賊未除,往後定還會再阻組織將士們上山剿匪,但是到了那時候,山賊們便會有所防備,雖然最後的結果會是我們成功剿匪,但是耗費的兵力肯定會很多。」
蘇風瀾被溫以恆的言論堵得語塞,只空空的張著嘴,一時頭緒梗住,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溫以恆見蘇風瀾暫時無話反駁,便乘勝追擊,繼續說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今夜將那些被擒獲的山賊流放,我派人散出風去,那些參與的賊匪收到消息肯定會來救人,到時候我們早已在途中設伏,便可將他們一網打盡。」
「如此一來,不僅避免了剩餘的賊匪來營地劫獄的可能,也免去了日後再行帶兵上山清繳殘餘賊匪的麻煩。」
溫以恆的計劃不可謂不周全,既有可能在一天之內將所有山賊抓獲,也替蘇風瀾省去了日後再行剿匪的麻煩。
溫以恆望著蘇風瀾的雙眼,沉聲問道:「如果換做是將軍您,您是選擇趁此機會今夜將賊匪一網打盡、還是拖到日後再行領兵上山解決賊匪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