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反其道而行之
林寶心神具震,難以置信的看著秦道禾,萬萬沒有想到,這話居然是從他口中說出的。
無論如何,那婦人何其無辜?
若是萬不得已,為了救出聶琰,林寶或許會這麼做。可眼下,還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他們還有諸多辦法可以嘗試。
秦道禾一向嫉惡如仇,不是嗜血之人,此次真要為了聶大人,手刃一個手誤縛雞之力的婦人?
林寶欲言又止,於興臉上亦陰晴不定,「先生,這恐怕不妥吧?」
他心直口快,話語未曾細琢,便脫口而出。
秦道禾若讓他前去殺了辛若言,他絕無二話,但那婦人僅是因為心思純善,才被辛若言誆騙,雖有過錯,卻罪不至死。
若這般濫殺無辜,與辛若言何異?
反倒是慕寒,眼前一亮。
「你們把秦某想成什麼人了?」秦道禾苦笑,語氣中到平平淡淡,不曾有辦法責備之意。
他話未說完,這兩人便急著開始胡亂猜測。舉止雖有些魯莽,但二人的做派,倒是讓他刮目相待。
他們與聶琰何其相似,在這亂世中求生,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卻有所為,有所不為。
二人面面相覷,林寶作揖,臉上劃過一絲尷尬,誠聲道:「請先生解惑。」
「此刻,那婦人的住處附近,必定是水泄不通,我們若派人刺殺,等同於自投羅網。一旦行蹤敗露,只會適得其反。到時候,不僅大人的冤屈洗脫不掉,反而會落實了殺人行兇的罪名。」
這場心理上的博弈,稍有不慎,聶琰都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所以,秦道禾的所有決策,必定是慎之又慎。
況且,就此事而言,秦道禾能夠想到的,辛若言必定也是深思熟慮。
辛若言若要殺那婦人滅口,鋌而走險也就罷了,稍有差池,便會陰謀畢現。此前的所有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到時候,聶琰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挑唆眾人,欺瞞上官,還顛倒是非黑白,即便不死,也要被扒層皮。
那等後果,他如何能夠承受。\0
所以,為了確保自身安危的情況下,將聶琰推入萬丈深淵,讓他不得翻身,才是萬全之策。
「聶大人入獄,最可能自亂陣腳的,便是你我與張大人,辛若言只要守株待兔,便可一勞永逸,何必冒險?」秦道禾神色悠然,不緊不慢,道:
「在所有人眼中,如此困境下,按耐不住狗急跳牆的,只會是我們。」
「先生的意思是,這是辛若言設下的一個陷阱,就等著我們羊入虎口?」林寶驚疑不定,
「難道,他早就算到了會有這等情況發生,所以早就謀划好的?」
他與聶琰一般,看著屢戰屢敗,狼狽不堪的辛若言,心中隱隱有些輕視,這才被辛若言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可秦道禾不同,他性子穩健,遇事謀而後動,從不敢輕視任何敵人。
即便與辛若言不曾謀面,即使屢次聽聞,辛若言父子在聶琰手上吃虧,他也不曾有半分輕慢。
一個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利用有限的條件,成功讓聶琰入獄的人,自然不容小覷。
「倒也不盡然,此事突發,辛若言只是順勢而為。」
聽聞秦道禾的解釋,林寶悄然鬆了口氣,沉聲道:
「接下來,我們應當如何,還請先生明示。」
「反其道而行之,不僅不能刺殺婦人林氏,還需保她周全。」秦道禾雙眸微亮,從未想過要坐以待斃,
「既然他有張良計,我們自然也要有過牆梯。」
「末將誤會先生了,還望先生恕罪。」於興拱手,心底有些慌亂。
聶琰待他恩重,既是聶琰能夠信任的人,他本不該懷疑。
「將軍不必如此。」秦道禾輕笑,心裡不怒反喜。
從黑風林救出聶琰,眼見聶琰一步步化險為夷,從無到有,身邊有著這樣一群不是盲從的人在幫襯,實乃大幸。
若有生之年,他有幸能夠回到京都,這些人必定都是他最強的後盾。
「請先生吩咐。」於興臉上露出感激之色,與林寶對視之後,二人異口同聲,語氣中帶著信服。
「眼下,你二人兵分兩路,於將軍負責調查北楚殺手的蹤跡。師爺領些人喬裝打扮,假意去殺林氏,記住一點,光明正大……」秦道禾低頭看著精緻的茶杯中,那已經冰冷的茶水,幽幽道出光明正大四個字:
「你們假扮成辛府的護院,不要刻意留下證據。至於辛若言暗中埋伏的人,由慕寒引走。」
秦道禾頓了下,從慕寒眼中看到濃重的殺意,特意囑咐道:「切莫殺人,引開一刻鐘便好,等師爺那邊的部署完成之後,你再將人帶回去。」
「是,師傅。」慕寒頷首,對秦道禾的吩咐,不敢有半點違背。
聞言,林寶眼前猛然一亮,心中彷彿豁然開朗,「先生的意思,是假意暗殺,與姨夫的人發生衝突,然後巧妙留下證據,離間婦人與辛若言的關係?等辛家的護院回來,我等再暗中下套,婦人心思純善,自然不得不信了?」
他興奮的道出秦道禾的計謀,心中頓時開懷,忍不住拍手叫好。
演戲這種東西,他雖不及聶琰,卻也是其中好手。
辛若言與婦人的關係,本就情薄如紙。
只要這個計謀得逞,二者之間的信任,必定會出現裂痕。到時候,再派人從中作梗,難保婦人不會改變主意。
如此一來,辛若言的計劃就算沒有頃刻覆滅,也會露出致命的破綻。
局面一旦改寫,他們將化主動為被動。
「這計劃若能成功,難保辛若言會狗急跳牆,所以……你們在執行任務前後,都務必要保證婦人的安危。」這是秦道禾唯一的擔憂。
「先生放心。」一口將桌面上冰冷的涼茶飲盡,一道冰寒趟進喉嚨,林寶卻絲毫不覺得難受,反正心中泛起陣陣暖意。
為了能夠幫聶琰洗脫冤屈,秦道禾等人也是機關算盡絞盡腦汁,從日落時分,商討到深夜。終於有了應對之策,他緊繃的神經,也才漸漸鬆弛,
「事先要和姨夫打聲招呼嗎?」
「暫時先不用與張大人言明,這事情知曉的人越少越好。待事後,你與他解釋一番,想必他會理解的。」張書豪蒙在鼓裡,才會神情並茂的配合這場秦道禾自導自演的戲。
辛若言畢竟不是簡易之輩,輕易也瞞不過他。
四人秉燭夜談,將所有細節反覆推敲,確保不會出現差池,這才各自離開,著手準備。
於此同時,辛若言也如同秦道禾所料,開始馬不停蹄的善後,將所有搖擺不定的證據和證人,一一消除後患。
反而被困在牢獄中的聶琰,變得悠閑自在。
雖然身處的環境極為危險,但他的心態,倒是安穩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