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良策
凌府,北院堂屋。
凌正南目光如刀刃,身上殺氣騰騰,口中怒氣森然,「是你親眼所見?」
整個院落,都瀰漫著陰寒的氣息,彷彿與這氣溫交相輝映。管家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渾身顫抖,四肢冰涼。
他不敢抬頭,將額頭貼在地面,「是的,老爺。」
凌正南對他信任有加,他也不負期望,這些年狗仗人勢,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也幫凌飛宇擦了不少屁股……收買聶琰是他出的陰招,最後殺人滅口,也是他開口提議的。
「那今日出現在公堂上又是何人?」
「這……」管家啞口無言,但不得不繼續解釋,「那日在黑風林,我一劍刺透他的胸口,還查看了他的氣息,確實是斷了氣的。可是……他為何有會起死回生?老爺……」
管家突然抬頭,神情驚恐,「會不會……」
凌正南怒目一瞪,管家頓時閉口,他怒聲斥責道:「那日是你親手埋的屍體?」
「不,不是。」
一腳被凌正南踹飛出去,管家面不改色,偷偷擦掉嘴角溢出的鮮血,爬著回到原來的位置,顫聲道:
「老爺,我這就叫他們來回話。」
面頰火辣的疼痛,不斷刺激管家的神經。直到凌正南面無表情的點頭,他才悄然鬆了口氣。
不多時,老六和壯漢便踏進堂屋,兩人目光同時落在管家身上,緊張的情緒瞬間爆發,不等凌正南問話,直接雙膝跪地。
兩人渾身發顫,胸口像被一塊大石壓著,難以喘氣。
「那日,是你二人埋的屍體?」凌正南的聲音,宛如冷夜中的寒風,吹的二人面頰生疼。
壯漢渾身一僵,心有餘悸的看了老六一眼。從黑風林歸來,他就膽戰心驚,噩夢連連,短短兩日,整個人彷彿縮水了一圈。
聶琰詐屍的情景歷歷在目,老六同樣驚懼,他打了一個寒顫,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凌正南面色陰寒,猛然起身,抓起梨木桌面上的茶杯,砸在他身上,他才幡然醒悟。
眼前這人,隨時可能要了他的命,「回,回稟老爺。是,是我二人……」
「你們好大的膽子,辦事不利,居然還敢矇騙我?」
老六身上被茶水澆濕,滾熱的茶水漸漸冰寒,刺進他的皮膚,讓他顫抖的愈發劇烈,「老爺饒命啊,我們哪敢欺瞞,只是……」
「只是什麼?廢物東西,再吞吞吐吐,你就不用開口啊。」
「是那個聶琰,明明已經死了,卻突然……突然詐屍了。」壯漢面色蒼白,從聶琰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公堂上時,他就萌生了逃跑的念頭。
和老六不謀而合之後,兩人連夜收拾細軟,打算逃脫于都縣……結果,卻還是晚了一步。眼下,凶多吉少,他不得不為自己二人辯解。
詐屍?
這件事情,確實匪夷所思。
管家不可能對他欺瞞,既然一劍刺穿胸口,斷無生還的可能。
難道……這聶琰的身體,異於常人?命不該絕?
凌正南探手將壯漢拎起,「你當我是三歲孩童?死人還能詐屍?死而復生?」
「真,真的……,明明已經沒氣了,可……可我和六哥在埋屍的時候,他突然活了。」壯漢面白如金紙,被凌正南甩了出去,跌坐在地上。
老六誠惶誠恐,「老爺明察,就算借我們十個膽子,我們也不敢騙您啊。」
凌正南眉眼閃爍,邁步走到趴伏在地的老六身側,陰森道:「這件事情,你二人可有和旁人提起過?」
此刻,老六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他搖頭如搗蒜。
凌正南卻突然和顏悅色,語氣也緩和,給管家使了個顏色,「你二人去賬房領些碎銀,立刻出城避些時日,等風頭過了再回。」
「啊?」壯漢聞言,頓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老六反應倒是快,他重重磕頭,「多些老爺。」立刻拉起茫然的壯漢,躬身往門外退去。
凌正南眯著雙眼,目送二人離開,捋著鬍鬚,語調平平,「你刺了他一劍,他多半是詐死脫身了,此子心急深重啊。」
「老爺,那眼下該當如何?」管家依舊不敢抬頭。
「該當如何?若不是你粗心大意,怎會是眼下的局面。」凌正南冷哼一聲,「你先起來。」
「這件事若再辦不好,你知道後果。」凌正南在管家耳邊輕聲道了幾句,轉身坐回首位,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管家渾身一顫,手心冷汗直冒,躬身作揖,「小人明白。」
他轉身離開,目光陰狠……不多時,一僕人匆匆來報,說是劉青山有要事相商,在堂外等候。
凌正南思慮之後,內心冷笑連連,劉青山也是不堪重要,遇到點小事,就慌不擇亂。
實則,劉青山對凌正南的辦事不利,頗有怨言。兩人陰謀達成之後,本就商議好,公堂之上,劉青山負責讓周氏認罪伏誅,凌正南負責處理聶琰。
收買也好,打殺也罷,全由凌正南做主。\0
聽聞聶琰埋屍黑風林的時候,劉青山是大大鬆了口氣,以為卸任之後,就可以享齊人之福。
誰知道,聶琰居然沒死?
「凌大官人,你不是說,聶琰已經死了嗎?」劉青山面色微寒,但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卸任,到時候沒有一官半職,語氣也軟了幾分。
凌正南也知道,劉青山還有利用價值,也不與他為難,「這次是我大意了,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詐死脫身。」
「詐死?」劉青山驚呼,眼神殺氣騰騰,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現在,他既然在我們眼皮底下,何不讓他再死一次?」
「不可……」凌正南擺手,解釋:「日後,我還要某個一官半職,若現在殺了他,難免會留下把柄。」
「大官人志向高遠……」
劉青山笑容獻媚,一擊響亮的馬屁,打的凌正南心神舒暢。但回到目前的問題上,他又變得欲言又止,
「聶琰派人傳話,明日在春風樓宴請於都富商權貴,大官人怎麼看?」
「他這是要幹什麼?」
「此人做事,讓人琢磨不透。」
「縣衙內都是你的眼線,他可有異動?」
「未有異動,只是……」他於凌正南對視,「尋了醫行天下的秦大夫到縣衙號脈。」
凌正南來回踱步,許久……他厲聲道:「明日去會一會他,若他知趣懂得戰隊,拉攏來也無妨。如果,他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大官人已有良策?」
兩人目光錯開,心中各懷鬼胎。
堂外月光幽幽,堂內陰謀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