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想回家
雖然嘴上說著不在意，但顧冉心裡到底是膈應，於是她當晚就聯繫了博士，詢問他關於自己間歇性失憶的事情。
「殘識……」
顧冉在院子中央的躺椅上坐下，沒好氣的咒罵道：「阿西吧！朱逢春這是拿我當傻子蒙呢！顧瑾月就一NPC，哪來的殘識啊！」
她正琢磨著回去了怎麼找朱逢春算賬，只見小良子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娘娘，趙公公朝我們這邊來了！」
「趙公公？哪個趙公公？」
「還能是哪個趙公公？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趙英趙公公啊！」
趙英？
顧冉記得這個人，白淨面皮、身材微發福，一雙不大的眼睛里透著狡詐和精明，渾身上下充滿算計……她不太喜歡這樣的人！
「他來幹什麼？」
說話間，趙英在四名小太監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老奴給皇後娘娘請安。」
顧冉斂去面上的不虞，笑著打趣道：「什麼風把趙總管吹過來了？」
「娘娘說笑了，君上今日在群芳苑設宴，特地命老奴來請娘娘前去賞花品茗！」趙英笑呵呵的說。
設宴？該不會是鴻門宴吧？
顧冉心裡是一萬個不想去，奈何皇命難為，她只好略收拾了一番，同趙英一起向群芳苑走去。
群芳苑，顧名思義，就是皇家的御花園。
苑內栽種了各種花草，牡丹、芍藥、杜鵑、木蘭……可以說是應有盡有，只不過如今正值初春，許多花都還未開放，放眼望去只能瞧見一株株光禿禿的枝椏，嶙峋著直插碧空。
顧冉以為既然是宴席，應該有不少人，走近了才發現只有賀蘭淵自己。
他坐在涼亭的紅漆木八仙桌旁，身上罩了厚厚的青色大氅，白玉冠束髮，大氅的領口袖邊綴有雪白的狐毛，乍一看倒給人幾分遺世獨立的錯覺，彷彿一位不出世的翩翩公子。
「臣妾參見君上。」顧冉走上前，屈身行禮。
「坐罷……」
賀蘭淵環顧四周，像是在對顧冉說，又像是自言自語：「百花未開，所幸還有新近的方山露芽，味道清冽，茶香沁人，皇后不妨一試。」
顧冉在他對面坐下，盯著面前的青釉茶盞，覺得茶湯倒是清亮，只可惜她是個不懂茶的，怕是要暴殄天物了！
她在賀蘭淵的注視下，端起茶盞淺抿了一口，學著電視劇里古人的模樣。
「好茶！」
其實她哪裡喝得出來茶好不好……顧冉覺得，自己真就是一俗人，生平最喜歡喝的就是肥宅快樂水，至於茶啊咖啡啊一類高雅的東西，她真的喝不來！
這倆東西，一個苦，一個澀，沒啥大區別。
瞧出顧冉在品茶上的敷衍，賀蘭淵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幽聲道：「其實今兒個請皇後過來，是還有一事要讓皇后見證。」
顧冉聞言心裡想：看吧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賀蘭淵說完就向趙公公遞了一個眼色，後者走到涼亭邊緣站定，高聲道：「帶上來。」
身穿甲胄的御林軍押著一群宮女太監走了過來，讓他們在亭前跪下。
顧冉不認得那些人，但總覺得和自己脫不了干係。
果然，只聽賀蘭淵說：「他們是主管四司十二監的宮人，都曾明裡暗裡剋扣過長極宮的吃穿用度，朕如今把他們抓來，不知皇后想如何處置？」
「問我？」
顧冉看向那些人。
他們聞言，紛紛磕頭求饒：「君上開恩！皇後娘娘開恩吶！奴才再也不敢了！求皇後娘娘饒命啊！」
顧冉到底是個心軟的人，加之他們欺負的是顧瑾月，於她倒沒有什麼切身的體會。
於是，她開口求情：「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臣妾以為得饒人處且饒人，對他們小懲大誡即可！」
賀蘭淵摩挲著杯壁，聞言輕聲嗤笑，笑聲略帶嘲弄：「皇后以德報怨，可真是宅心仁厚，只可惜這裡是皇宮，不允許任何人有絲毫的行差踏錯！」
他抬眼，語氣加重了些，補充道：「包括朕！」
顧冉盯著他，心底漫上不祥的預感。
「趙英，告訴皇後娘娘，這些人該如何處置？」賀蘭淵命令。
「是！」趙公公應聲，朗聲道：「按照北虞律例，以下犯上者，當斬！」
話音落下，底下又是一片痛哭告饒。
賀蘭淵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而是望著顧冉道：「既然皇后仁厚，朕就給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來人，將他們每人各打一百大板，丟出午門，生死不論！」
「是！」
御林軍正要把那些人拖下去，賀蘭淵又道：「就在這裡行刑。」
於是，顧冉就眼睜睜看著那些宮女太監被押上刑凳，從一開始的呼痛求饒，到後來的悶聲嗚咽，再到最後的聲息全無，被鮮血淋漓的拖了下去。
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已有大半的人喪命，剩下僥倖沒死的，也只剩下一口氣，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顧冉哪裡見過這種場面……那麼多條人命，他們剛剛還生動、鮮活，轉瞬間就變成了一具具死屍。
而要了他們命的人，卻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她第一次深切體會到了權力的可怕！
顧冉的臉色一點點蒼白，連唇上都沒有一點血色。
不等行刑完畢，她就忍不住一陣噁心，捂著嘴起身衝出了涼亭，到一旁的花圃邊吐了個昏天暗地。
直到後來胃裡的東西都吐光了，便一陣一陣的乾嘔。
賀蘭淵站在涼亭邊，冷眼睨著她，「看來皇後身體不適，趙英，著人送皇後娘娘回長極宮！」
「老奴遵命！」
趙公公走到顧冉面前，「皇後娘娘請——」
顧冉蒼白著臉望向賀蘭淵，後者面無表情，只一雙眸子幽沉沉的，真如他的名字一般，像極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深淵。
她抿緊了唇，緩緩屈身：「臣妾、告退！」
顧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長極宮的，只知道見到錦芍迎出殿外，心裡無比慶幸自己沒有帶她一同前去。
「娘娘，您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錦芍上前扶過她，神情關切的問。
「錦芍，我想回家……」
聲音虛弱的說完這句話，顧冉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