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不疼
拓跋夜就那麼抱著顧冉,從天明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亮,整個人一動不動的,目光空洞,神情獃滯,活像是一尊雕塑似的!
昌伯在一旁瞧著,別提多心疼了!
「二爺,你就別這麼折磨自己了!正所謂斯人已逝,還是應該儘快將阿冉小姐入土為安的好,不然她在天有靈,看到您這麼糟踐自己,怕是也會難安的!」他勸說道。
昌伯說這話,也沒指望拓跋夜能聽進去,沒想到後者聞言,眼珠竟動了動。
他頓時心下大喜,喚道:「二爺!」
「你說得對!」拓跋夜緩緩啟唇,嗓音有些沙啞道:「姐姐既然已經去了,就該讓她入土為安!吩咐下去,我要以王妃之尊將她入殮安葬!」
「這……」昌伯臉色一變,脫口而出道:「二爺不可啊!」
自家主子本就在柔夷王面前不得重用,本來想著依靠大婚娶一個部落首領的女兒,藉以得到岳丈家的扶持,好在日後的王位競爭中多一些保障。
如今,拓跋夜竟要以王妃之尊殮葬顧冉!
說句不好聽的,他尚未娶妻時,都沒什麼太大的優勢,更別提娶了個死人做王妃!試問誰願意自己家的女兒一嫁過來,就給人做續弦呢?
昌伯不是不喜歡顧冉。
拓跋夜對顧冉的深情厚誼,他是一併看在眼中的,只是喜歡歸喜歡,這人終究是死了!可活著的人還得要繼續艱難的活著呀!
然而拓跋夜不聽他的!
他費力的站起身,卻因為保持一個動作太久而手腳發麻,差點摔倒在地上,只能靠扶著床欄才能勉強站立。
他看向昌伯,眼神沒有了往日的古井無波,只餘一片死寂。
「快去辦!」拓跋夜目光沉沉的說。
「是!」
昌伯不敢違逆,只好應聲離開了。
……
不管行事多麼小心低調,三日之後,淳陽王要以王妃之儀殮葬一名中原女子的消息還是傳遍了豐城。
人們對此口耳相傳,很快便人盡皆知。
以至於顧冉喪葬那日,淳陽王府門前的街道上聚集了許多人,里三層外三層的把整個喪葬隊伍圍了個水泄不通!
曾經柔夷王出宮巡天也沒見過這種陣仗!
拓跋夜卻恍若未覺,不顧昌伯等人的勸阻,兀自替顧冉扶靈而出——這在眾多王爺之中,乃至整個柔夷歷史上,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喪葬隊伍行至一半,一人一馬突然從街道盡頭沖了過來!
那人身穿柔夷王宮戍軍獨有的玄鐵鎧甲,疾馳至拓跋夜面前,高聲道:「王上有令,命淳陽王即刻入宮,不得有誤!」
拓跋夜聞言冷笑,柔夷王大約是覺得此舉丟了他的人,也讓整個柔夷王室顏面掃地了!
可是他怎麼不想想,若不是他自私貪婪,非要用顧冉交換北虞的城池,還一張口就是三座,顧冉也許就不會死!
拓跋夜揚起頭,看向逆光中戍軍的臉,笑容溫和卻不達眼底:「勞煩將軍回稟父王,就說兒臣自知有錯在身,待將姐姐安葬后,我自會進宮向他老人家請罪!」
說罷,他便示意隊伍繼續向前行進。
似是早已料到拓跋夜會這麼說,那名戍軍並沒有阻攔他的動作,而是另外拿出一封手諭道:「王上還說了,若二爺執意這麼做,就命末將告訴二爺——你可以用王妃之儀殮葬她,但我永遠不會承認她是我的兒媳,更不會讓她入我拓跋氏祖陵!」
聽得出來,柔夷王是十分生氣了!
拓跋夜仍舊是一副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樣子,語氣冷淡的說:「父王多慮了,我從未想過要把姐姐葬在拓跋氏祖陵,我早已命人在鳳頭嶺修建了一座陵墓給她!那裡前有綠水環繞,後有青山依傍,姐姐她一定會很喜歡的!」
瞧著他後來變得神往的表情,好似他說的並不是陵墓所在,而是一處隱居避世的世外桃源!
戍軍不禁看得一愣,待回過神來,喪葬隊伍已經遠去。
他立刻回宮復命了!
……
又過了三日,待這件事的議論熱潮漸漸褪去后,深夜時分,一隊人馬悄悄摸黑潛入了鳳頭嶺。
翌日一大早,天還蒙蒙亮。
江水拿著通關文牒,拉著好幾車從豐城各處收購來的皮毛,同豐城的守衛打過招呼,駕著馬車消失在了尚未散盡的晨霧中。
顧冉是被一陣奇臭無比的味道嗆醒的。
睜開眼,一張熟悉的俊臉放大在面前,讓她有一瞬間禁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她伸手朝旁邊人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江水疼得叫出了聲,「哎呦,你幹嘛掐我呀!」
顧冉咧開嘴笑了,一把環住賀蘭淵的脖頸,驚喜道:「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是在做夢!」笑著笑著又哭了,「壞蛋!你這個壞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計劃?我以為我吃下的是毒藥你知道嗎?」
賀蘭淵也不反抗,就由著她打,直到她打累了,才輕笑道:「傻丫頭!我怎麼可能會給你毒藥呢?我那麼愛你,愛到恨不得你能長命百歲,永遠的陪在我身邊!」
他用拇指揩去顧冉眼角的淚珠。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原本有可以不受一點痛苦便能讓你假死的葯,可是我怕會引起拓跋夜的懷疑,所以才出此下策!你當時一定很疼吧!聽王府里的眼線說,你吐了很多的血……」
顧冉搖著頭,伸手捂住了賀蘭淵的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不疼!我不疼的!你別聽那些人瞎說,那些血也就是看著恐怖而已,其實沒有多少的!撐死不過200cc,還沒我一次獻血獻得多呢!」
賀蘭淵早就習慣了她的胡言亂語,也就沒有細問,不過對於她說的不疼,他卻是不信的!
怎麼可能會不疼呢?
據給他葯的那個人說,這個葯雖然是假死葯,但服用之後,卻會讓人有一種真正死過去的感覺!
若不是怕留有後患,他是萬萬不肯用這種虎狼之葯的!
似是瞧著賀蘭淵還心存愧疚,顧冉岔開話題,問道:「對了,既然這不是毒藥,那為什麼大夫會信誓旦旦的說我中的是什麼碎心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