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鏢局門前的燈又亮了
來人很敏感:「燕老鏢頭盡可放心,鏢利簽好鏢書後就一次性支付,銀票我已帶來。」
來人一下子把話說到家,反到讓燕濤很不好意思了,好像是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一般走鏢,能先給鏢利的一半就很不錯了。一次性支付全部,不是少見,是根本沒有。
雖然鏢局正是用錢之時。燕濤想說什麼,沒想到一貫謹小甚微的管家,這時候卻滿不在乎地對他搖搖頭,燕濤又把要說的話憋了回去。
管家把鏢書接了過去,再仔細看了看,然後又細細地打量一下來人,「貴方這裡只說了大致的地址?」管家問來人。
「是的,但後邊還有一句,或客戶方指定地點。」來人解釋說。
「這也就是說,地址或可有變?」管家又問。
「可以這樣理解。」來人答。
「什麼時候出發?」燕濤問
「明天準備一天,後天出發可以嗎?」來人用眼睛在徵詢燕濤的意見。
「沒有問題。」雷子震搶著回答。
「還有什麼問題嗎?」來人含笑地問。
燕濤示意了一下管家,帶頭往外走,管家默契地跟了出去。
不知他們在外邊商量了什麼,回來時鏢書已蓋好了印章,簽好了字。燕濤把其中一份交給了來人。來人接過取出銀票交給了管家,管家驗過無誤后,滿意地朝燕濤點頭示意。
「如果沒什麼事,在下就走了。」來人說著話站起身來,「不過,我家主人還有一事相托。」
聽了來人的話,燕濤的臉色有些變,心想這應當是關鍵所在,怪不得一切來得這樣的容易?燕濤沒說話,起身靜靜地聽著,心裡七上八下。
在場的其他人也似乎和燕濤有同樣的感受,大廳里靜的嚇人,氣氛也很緊張,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來人身上。
「就是把門前的燈再點亮,我家主人看著燈不亮會很難過。」來人輕鬆地說。
聽了來人的話,所有的人都舒了口氣。這走心動情地話,使燕濤感動得差點掉淚,他趕緊吩咐人把門前的燈點亮。
誠信鏢局門前的燈又亮了,人們奔走相告。
來人走後,廳里的人都沒離開,大家傳看著這份稀世寶物一樣的鏢書。能夠看到眾人的眼中都存留著著不同程度迷惑和不解。
最後,除了管家,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當家的,那眼神分明在問:這是怎麼回事?而燕濤這會也正五里霧中,他疑問眼睛看向了管家傅生。
傅生看了一下大家,對著燕濤說:「當家的,我剛才在外邊不是和您說了嗎?您從來人的身形和細微的動作,難道沒看出這人有些熟嗎?」
「我注意了,可不過是十幾年,人會變化那麼大嗎?」燕濤回答。
「我覺得這來人好像是易了容的。」一位特別善長易容的鏢師說話了。
「這就對了。」管家傅生一拍大腿,立刻表示贊同。
「既然是他,為什麼不以真面目見我們呢?」燕濤不解地問。
「或許,有時候,是為了讓自己欲幫助的人能心安接受,或許有什麼需要和苦衷,也或許有其它的我們不知道的原因。我其實也一直沒敢肯定,但他走的時候說的話打消了我最後的顧慮。放心吧,家主,無論如何他沒有惡意,無論如何他們是在真心幫我們,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聽了管家的話,燕濤重重地點了下頭,他站了起來,像完全換了個人:「就是真有點什麼有又能怎麼樣?人家給的可是真金白銀。這個世界有時候或許真的有奇迹。我們鏢局作事從來是光明磊落,從無害人之心,也許老天看我們可憐,派神靈助我們,或許是祖宗佑護。當然,這筆錢肯定不好賺,但是,就算是刀山火海闖一闖又當如何?我們的大管家不是說了嗎?放手一博,不錯?我們就來個放手一博。」說到這裡,燕濤豪氣干雲地把大手一揮,「子震,去準備吧!」說完,燕濤看了一下在場的大家,接著說:「大家也都準備一下,這一次我們要一起出趟遠門了。」
大家歡快地答應著,紛紛起身離去。
接送人的鏢對誠信鏢局是尋常事,一般來說,派幾個人護送也就是了。像這一次一樣,因護送一人鏢局全員出動,在鏢局的歷史上還沒有過。但是,燕濤一點不敢大意,親自過問了全部的準備,包括所有的細節。
一切就緒后,燕濤又把所有主要人員集中到大廳,研究路途可能發生地問題及對策。沒有人認為這是小題大做,既然人家出這樣的高價,預示了此行的風險。
和傅生、雷子震商定好路線后,燕濤已提前派出快馬,和沿途的三山五嶽提前打招呼。干鏢局,固然要憑本事吃飯,但也要靠人脈,靠沿途的官府和江湖黑白兩道給面子。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事再大也難免碰到剋星。再說了,誠信鏢局不過是幾十號人,就算你個個本領高強,幾百幾千人圍住你死纏亂打,還能全身而退嗎?黑道有黑道的規矩,白道有白道的規矩,鏢局有鏢局的規矩。
誠信鏢局有組訓,不介入任何江湖糾紛,不參與任何反叛活動。不問天下事,不問是是非非,只做自己的鏢局生意。
來的都是客,不管是什麼人,不管人家的錢是怎麼來的。人家出錢,鏢局出人出力,替人消災解難。
為確保萬無一失,有人建議走暗鏢,就是化裝成普通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送到。
有人建議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就是一路是大隊人馬在明處,大張旗鼓做幌子。另一路則集中精銳,帶客戶機密前往。考慮到此行太過遙遠,燕濤和傅生反覆斟酌后都沒採納,還是決定集中一路走明鏢。
早晨,大隊人馬早早地就在鏢局門前列好了隊。
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事主卻遲遲沒有現身。就在燕濤等得有些焦急的時侯,一頂青布小轎快步走了過來,那晚地來人緊跟其後。
小轎走到馬拉廂車前停下,一個頭帶細紗斗笠罩著面紗的人從轎子里走出,直接打開門帘上了馬車。從輕盈地腳步看,年紀不大。
隨行的人走到燕濤跟前,輕聲地說了句:「可以出發了?」
「客官是要隨行嗎?」燕濤問。
見隨行人點頭,燕濤吩咐人牽過一匹馬,交給了隨行之人。
而後自己翻身上馬,宏亮的嗓音喊了一聲:「起鏢了!」
一桿杏黃色的鏢旗迎風獵獵,鏢隊浩浩蕩蕩。
走在最前面的是雷子震,和他并行的是他的師弟燕來順,後邊隨行的是七八騎鏢師。
燕濤居中,不離鏢車左右。他身後是二輛馬車拉著行李、灶具和一應遠行的糧食、草料及需用的生活用品、用具。
跟在馬車后是隨行人員,最後則是近十騎鏢師斷後。
事主的那位隨行人員一直跟在鏢車的後邊,他話很少,也很少和同行的人說話和交流。
鏢隊一直堅持有大路不走小路,白天趕路晚上投宿。一路上都是投宿到村鎮,一般不在野外露宿。
有段時間沒出這麼遠的門了,如若以往,燕濤一路少不了走親訪友,藉機和官場及江湖朋友打打秋風親近親近。但這一次不但燕濤,除了派人到集鎮採購一些吃的用的外,就是鏢局的其它人也不準隨意外出。
是因為一直高度戒備嗎?也或是鏢局常來常往的地段,或許是得益於鏢局的名氣,更可能是兼而有之。鏢隊趕了十餘天的路,竟什麼事都沒出,也未發現任何異常。
但燕濤和眾人仍絲毫不敢大意,因為已經進入山東境地,這裡歷來是強人和響馬活動猖獗的地區,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而且,畢竟離自己的老巢漸行漸遠,鏢局名氣的威力也在逐步地減弱。
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畢竟還都有個道,多多少少還是能講點江湖規矩,行事也大多有個章法。
但最怕的是無道之徒,什麼樣的事都干,什麼顧及和講求皆無,為答目的不計手段,什麼下三爛招數都能使出來。
干一票就換個地方,雁過不留聲,人過不留名,完事後讓人既想不出也很難找出是誰幹的。
所幸這些宵小之徒一般人都不多,勢單力薄,對誠信鏢局這樣的大隊人馬,他們一般是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
事主的隨行人員,如果傅生所說不錯,燕濤記得他的名字叫譚五。但人家自己既然不願透露,燕濤當然不能點破,就一直叫他客官。
儘管這位隨行人員在事主面前一直恭恭敬敬稱自己為老奴,但分明看得出事主對他特別的恭敬。有一次,燕濤竟聽到事主叫他五爺,這到在很大程度上驗證了管家傅生地推測。
傅生一般是留守看家的,這一次也不例外。前面說了,這位隨行一路上話少言寡,很少與誰交流。可進入山東境內後有了變化,常有外出,總見他不時地和店家或過往的行人或過客打聽些什麼。人家是事主的隨行,雖不在鏢的之內,但畢竟屬於客戶方人員,是為東家人。所謂宰相家人七品官,人家要幹什麼,燕濤自然不便過問。但諸葛一生為謹慎,呂端大事不糊塗,習慣使然,燕濤還是要多留一份心的。
這會兒正進入山區,燕濤幾年前走過這裡一次。山路有幾十里,中午飯是不會遇到村鎮了,看來鏢隊要自己做飯。對於走鏢人來說;這到是再尋常不過的事。誰都知道,作為鏢局走鏢必須要「三會一不」,所謂三會:首先就是會搭爐灶。因為走鏢往往要經過人煙稀少的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在什麼條件下一般都能自己生火做飯。其次會理髮。走鏢一走就是好幾個月甚至更長時間,沿途需要拜訪綠林豪傑或地方豪門,乾淨整潔的容貌既是展示自己,也是對對方地尊重。再就是會修鞋,鞋對走路的人有多重要不言自明。雖然有備鞋,沿途也可以買新的,但總沒有舊的合腳。而一不就是不洗臉。當然主要是為了保護臉的皮膚。再者,在鏢行的行話中,洗臉是到家的意思,這路上當然就不能洗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