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採得白花成蜜后 為伊辛苦為伊甜(2)
驚魂未定的雨初在箢桃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開口便是一句頗為不服氣的話:「木樨,我看得清清楚楚,今日這隻老虎身體搖晃、四肢不穩,完全就是一隻病貓,你射死它算不得什麼英雄!」
「我可沒說過要當什麼英雄,我只知道它是我的獵物,是至少可值一百分的獵物!」木樨故意將最後的話拉得很長很長。
「可那是我最先放的箭!」雨初心有不甘道。
「哦,我還倒真是忘了此事,待會兒你若是能原原本本地將你打虎的經過向大家說個清楚,我就承認這隻虎是你打死的。不過,我們這麼多人在場,你可是無法隱瞞每一個細節的。」木樨揶揄道。
雨初被嗆得啞口無言。她心裡清楚剛才的打虎是怎麼回事尤其是若將自己的狼狽樣說出去的話,不能奪魁是小事遭人恥笑卻是得不償失。
思來想去,百般不情願的雨初只好丟下一句話便奪步而去:「好,木樨,我也不跟你爭,就權當我沒有來過。否則、否則,我跟你沒完。」
「好好好,你沒有來過,我也沒有看見過你。」木樨對著雨初的背影頗不耐煩地說道。
此時,旁邊的密林里,一個青年男子向身邊的幾名隨從作了一個撤退的手勢,其中一名隨從心有不甘地說道:「將軍,你對木樨姑娘做了這麼多事,可為何不讓她知道?」
「這就叫做好事不留名,此乃將軍的一貫作風。」另一名叫點墨的隨從似笑非笑道。
「這哪是做什麼好事?分明是將軍對人家木樨小姐有意。可總是這樣偷偷摸摸會貽誤戰機的。」最先說話的那名隨從一本正經道。
「談情說愛又不是行軍打仗,怎麼會貽誤戰機?將軍這叫細水長流。突然竄出那麼多野兔,而且剛才這隻老虎分明就是病入膏肓等著人去殺死它。以木樨小姐的智慧,她定會猜出有貴人在暗中相助,然後順藤摸瓜自會慢慢地把將軍給牽出來的。」那名叫點墨的隨從說著,臉上不經意間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二人的對話讓北瑤雲端忍俊不禁,但他還是不動聲色,橫了這二人一眼,低聲訓斥道:「回去后相互掌嘴五十。」
卻在此時,響箭聲起,狩獵時間已畢。
當護衛們將老虎抬到眾人面前時,引來一片嘖嘖稱讚之聲,縱是久經沙場的北瑤龍辰都驚愕不已。
看著心花怒放、揚眉吐氣的木樨,目光對接后雲端微微一笑向其點了點頭。
自知已敗,司寇流雲滿臉不悅,向雨初投去責備的眼神,心裡嘀咕著:「不是叫你暗中跟著她搶走她的獵物嗎?她怎會有如此收穫?」
雨初避開司寇流雲咄咄逼人的目光,急忙低下了頭,就在低頭的一瞬,她心念電轉想到了一事,遂朗聲說道:「二叔,今日的狩獵比賽不公平,不是說鳳凰山沒有虎豹豺狼嗎?今日怎會讓木樨妹妹遇上了老虎?」
「以前是沒有可並不代表今日就沒有?請問我們在場的人有誰尋遍了整個鳳凰山?」木樨急忙反駁道。
「啟稟侯爺,事先卻是沒有人告訴我們這鳳凰山裡有老虎,不然我們都會沖著老虎去,也不會打些野雞野兔什麼的。」司寇流雲幫腔道。
「而且比賽規則里分值最高的獵物就是野豬,老虎並不在其列。」雨初補充道。
「父親,都是孩兒組織不周,竟沒有查明山中竟有老虎。」北瑤雲端奪步而出,右膝跪地,請罪道,「不過木樨妹妹既然臨危不懼殺死了老虎,定然應當將其作為獵物,而且分值至少可為野豬的十倍。」
「父親,此事不能怪上雲端哥哥,說不定那隻老虎今日才從其他地方來到了鳳凰山又恰巧被木樨妹妹給撞見。既然木樨妹妹殺死了它,就應當計入獵物。」箢桃說著瞅了雲端一眼。
「雲端孩兒,快起來吧,此次狩獵你組織得井井有條,為父很是欣慰。老虎的出現與你無關,這只是天意。」說完后北瑤龍辰將目光轉向木樨,滿含柔情道:「木樨,你上前到為父這裡來。」
木樨來到北瑤龍辰的面前約三步處。
北瑤龍辰仔細打量了木樨一番,見自己的女兒不僅容貌出眾而且英氣逼人,臉上不經意間露出驕傲神色。
他轉過臉笑呵呵地對身邊和背後的參觀者們說道:「老夫的這個女兒屬虎,不想她今日比真正的老虎還厲害,老夫這一生打打殺殺、狩獵無數尚未曾打過大虎,你們說今日的狩獵冠軍應當評定給誰?」
眾人先是附和著誇讚了木樨一番,緊接著皆異口同聲地認為狩獵冠軍非木樨莫屬。
北瑤龍辰順應眾意宣布木樨為此次的狩獵冠軍,臉上滿是欣慰之色,柔聲道:「木樨,你想讓為父如何獎賞你?」
「女兒不想要任何獎賞,父親長年征戰傷痕纍纍,母親日夜操勞體弱多病,女兒只希望父親母親保重身體不要讓我們晚輩擔心。既然父親說了,老虎的出現是天意,那女兒就將虎筋、虎骨獻給父親母親,盼望父親母親長命百歲!」
木樨話音剛落便又是引得在場之人的連連讚許。
司寇流雲與北瑤雨初相互對望一眼,心中很不是滋味。
……
今日狩獵頗豐,特別是木樨射死了老虎,北瑤龍辰一高興便邀請所有參賽人員以及前來參觀的數百人到劍南侯府品嘗野味。
侯府管家方彥昭立即招呼著護衛們回府去張羅。
一路上,前來參觀的人員中那些官員、將領和富豪們不停地在北瑤龍辰的面前誇讚著木樨,而他們的子女則在私底下興奮地議論著木樨的美貌和武藝。
聽得雨初妒意橫生,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回到侯府後,雨初便當著眾人的面向北瑤龍辰請求道:「二叔,今日府內賓朋滿堂,木樨妹妹又射死了老虎,不如由侄女給大家舞劍助興如何?」
她迫切地想在眾人面前顯露一手。
北瑤龍辰覺得此刻離晚膳時間尚早,於是笑呵呵道:「雨初能有此想法,二叔豈有不答應之理?只是你想如何個舞劍助興法,且說來聽聽?」
「舞劍的精彩妙在對弈,侄女想邀請我們的打虎英雄一起參與。」雨初說道瞅向木樨,眼裡儘是挑釁之色。
未等木樨開口,箢桃便搶話道:「父親,木樨妹妹打虎時體力透支,不如由孩兒陪雨初姐姐一起舞劍。」
箢桃與雨初雖同歲,但雨初比她大月份,箢桃是以叫雨初為姐姐。
「可是你的手?」北瑤龍辰關切道。
「我的左手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何況舞劍用的是右手。」箢桃故作雲淡風輕道。
「二叔,舞劍的雙方講究的是劍術相當,唯有如此才能引人入勝、扣人心弦。」雨初說著不屑地看了一眼箢桃。
箢桃一時被嗆得乏詞以對。
北瑤龍辰當然知道雨初此話何意,因為他知道箢桃在劍術方面並不是她的對手,而雨初顯然是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擊敗並羞辱木樨。
平時他慣著雨初對其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卻當著這麼多人……
他面露難色,下意識地看向木樨。
「父親,狩獵回來女兒正想活動活動筋骨,就讓女兒向雨初姐姐討教一二。」木樨向北瑤龍辰投去堅毅的目光。
北瑤龍辰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女兒和侄女之間的矛盾公開化,所以他略一沉思后溫言道:「那你們點到為止,切莫傷了身體。」
雨初和木樨點頭如啄米。
「父親,既然二位妹妹意欲舞劍助興,孩兒有個不情之請。」北瑤陸離突然說道。
「陸離孩兒,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無須如此客氣。」北瑤龍辰回道。
陸離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司寇流蘇,低聲曼語道:「孩兒想邀流蘇姑娘彈奏一曲以配合二位妹妹舞劍。」
流蘇一聽頓時嬌羞地埋下了頭,雙頰泛起了兩朵紅雲。
北瑤龍辰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邊的司寇懷信,樂呵呵道:「既有野味又有舞劍還有彈奏,今日算是飽足口福、眼福和耳福啦!」
一席話頓時惹得哄堂大笑。
侯府管家方彥昭立即著下人送來了兩把劍和琴瑟。
雨初眼中寒芒一閃率先發起了進攻,其攻勢凌厲、劍芒吞吐。
木樨面對突如其來的強大攻勢,心裡準備不足,在數番拆劍抵擋后,頓時手腕微顫,只好左閃右趨。
雨初掀起劍浪,如狂風驟雨,步步緊逼。
木樨電閃星飛,似驚鴻若游龍,上下翻飛,閃轉騰挪。正是攻得犀利無比,避也避得精巧之極。
看得在場之人瞠目結舌,連連稱好。
雲端卻眉頭緊蹙,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一個「川」字。
此時,陸離鼓瑟而鳴,其聲空谷幽蘭,音高時鏗鏘有力如萬馬奔騰,音低時哀怨凄婉似秋葉落地。
流蘇手指微揚,輕攏慢捻抺復挑,低眉信手續續彈,其琴聲時而如自山巔而下的潺潺小溪,時而如從草地飛空的展翅蒼鷹,時而如仙鶴低翔於淺灘,時而如雪鷺驚起於夜寒……琴聲與瑟音相得益彰,空曠悠遠,餘音裊裊,直飄雲天。
不知是琴瑟和鳴的效果還是木樨決定不再退讓,她終於發起了反攻。
其劍法輕靈,勢如飄風,腳下如行雲流水般四下飄動,招數倏變,虛虛實實,變幻莫測,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她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只見兔起鶻落中逼得雨初連退三步。
雨初慌忙之中以劍尖撐地才避免了自己繼續往後退。
如此窈窕淑女竟有回山倒海之力,讓在場的那些原本對木樨欽慕已久的青年男子們五味陳雜,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懼。
雨初一臉陰鬱,彷彿揪得出水似的。眾目睽睽之下她不甘心落於下風,遂提起了劍意欲發起攻擊。
「各擅勝場,難分軒輊。舞劍到此為止!」雲端朗聲道。
他說完后發現自己擅作主張似乎有些不妥,遂立即看向北瑤龍辰,緩緩解釋道:「父親,二位妹妹才狩完獵現在又比劍,應當停下來好生歇息了。所以孩兒……」
其實北瑤龍辰見雨初與木樨打得激烈,早有結束這場比試的打算,於是就坡下驢道:「雨初,木樨,你們應當累了吧,速速回房休息一陣,不然晚上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雨初余怒未消,似乎還沒有作出決定。
木樨也懶得管她,利劍回鞘來到北瑤龍辰的身邊,莞爾一笑道:「父親,那女兒去看看他們把虎筋、虎骨收拾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