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返京

三天之後，蘇彣一早就帶著師弟們騎著馬趕到了天機院的東側門。他們到的有點早，門也沒開，所以一群人只能守在門口等著。

不遠處，一支著裝和武器統一的馬隊則整齊的排成四列縱隊，望眼數過去應該有四十人以上，最後面還有四輛馬車。馬背上的人表情嚴肅，狠狠地盯著蘇彣他們這群人看。蘇彣他們並不知道這些人就是渠梁衍的家將，也不知道他們在這裡幹什麼，所以也時不時就轉頭盯一下他們。

從天機院的東側門進去，便是凡人館，住著諸如渠梁衍這些來自人族的士子。天機院一百年裡也才會從人族招那麼一兩位頂尖士子，因此凡人館大多數時間都空置著。渠梁衍在這裡住了五年了，除了他，還有跟隨過來服侍他的兩位侍女和兩位書童。

今天終於到了離開凡人館的時候了，渠梁衍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是喜是憂，此刻也只有他自己最能體會。

前幾日向太元星君辭行后，渠梁衍便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行囊。衣物及各式玩物，都難進入他的早已定好的名冊之中。他基本上都是站在房內指揮著這四個僕人收拾，生怕他們把沒用的東西放進了木箱之中。

除了天機院派發的書本典籍，自己這幾年寫的策論、散詩等，自己從藏書閣中那些孤本典籍里謄抄下來的抄本，以及一些天機院長老的墨寶外，他不允許那幾個打理收拾的丫鬟和書童往木箱里再裝其他任何東西，即便是各式珍寶玩物也不行。因此，這也惹得四個下人不停地說這個可惜了，那個可惜了。

只有一樣東西，渠梁衍是自己親自收拾的。在他書房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妙齡女子的半身畫像，畫像上面的女子容顏清秀雋麗，長發飄飄，眼神炯炯，氣質非凡，真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漂亮女子。

渠梁衍站在木凳之上，小心翼翼地從牆上把畫像取下來，然後輕輕地捲起來，再用一方絲綢包裹好，繫上一根絲帶，最後將畫像小心翼翼地放進了一個長條檀木盒中，才算大功告成。

昨天，該收拾的東西都打點的差不多了，整整裝了八個大木箱。而五年前渠梁衍剛到天機院時，他的行李也不過裝了一個木箱。看著八個大木箱整齊的擺放在前廳，渠梁衍長舒一口氣，不由地有一股成就感躍上心頭。

隨後，渠梁衍領著兩個書童，把最後一些從藏書閣借閱的典籍送還了回去。這兩日，他和兩個書童挑燈夜戰，合力才將這些借閱過來的典籍謄抄完。這些都是上了時間的上古典籍，十分珍貴，因此這些年間，他不知道謄抄了多少卷。

離開藏書閣后，渠梁衍徑直回了凡人館，獃獃地坐在廳中，若有所思，安靜地等著明日啟程返回上京。

過了較長一段時間，東側門終於被打開了，一名書童慢慢地走了出來，他朝馬隊那邊揮了一下手後轉身又進去了。

得到示意的馬隊眾人迅速有了反應。一小搓家將跳下馬來，麻溜地跑進了東側門，然後四輛馬車之中的兩輛載貨的馬車朝門口駛了過去。不多一會兒，八個大箱子依次從東側門被抬了出了，又整齊碼放在了馬車上。每輛馬車上面剛好放下四個木箱，車棚的後門關上后，便把這些裝滿了書卷的大木箱嚴嚴實實地封在了裡面。

剛剛進去抬木箱的家將全部出來后，之前出來傳話的那個書童又從門裡出來了。他先是走向蘇彣這邊，說了幾句話后領著眾人走向馬隊那邊。書童跟馬隊的頭領說了幾句話后，那位頭領便從馬上跳了下來，然後朝邊上的蘇彣拱手行了一禮。隨後，童子又返回了天機院，東側門便再次關上了。

「在下乃四皇子府家將頭領高沖，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問天閣蘇彣，見過高頭領，這些都是我的師弟。」蘇彣指了下身後的眾位師弟，回禮道。

「剛剛不識閣下，便未行禮，還請閣下勿怪。」高沖再次拱手一禮，十分客氣，他對問天閣有著極高的尊重。人族世界里，除了上京皇都城裡的渠梁氏皇族，最受天下百姓尊敬的便是問天閣了。

「高頭領見外了。」蘇彣笑著回答道。

「昨日，殿下已告知屬下，閣下及諸位問天閣弟子將隨殿下同行返回上京皇都城。有閣下及諸位相協，殿下歸京之路定然安全無礙。」

「殿下的家將定是武藝高強之輩，與你們一路同行，還請高頭領多多關照。」

「閣下過獎了，這一路，應該是高沖請閣下多多關照。」

「哈哈哈哈，那我們相互關照，一起保護好殿下平安歸京。」

「好。殿下命我等接完行李就去南門等候，閣下先請。」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互行一禮，便各自跨上馬背，朝天都城的南門趕了過去。

沒多久，一群人馬便在南門停了下來。城外面的官道上，整齊排列著一個天威大軍的騎兵營，人馬大概一千。

過了半個時辰，突然大街上熱鬧起來，兩輛天機院的官輦正朝南門駛了過來。不一會，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就弄清楚了，原來是大梁的四皇子渠梁衍坐著官輦過來了，前後還有一隊天威大軍的人馬沿街護送。

街上的行人看見官輦行駛過來，紛紛駐足圍觀，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他們的皇子殿下今天就要啟程返回上京的皇都城了。不時有行人高聲呼喊著殿下，頓時整條街都沸騰了起來。渠梁衍時不時就掀開帘子，微笑地看著外面站在街邊的大梁子民，他們為了生計，終年奔波在天都城的大街小巷。

官輦行至南門前面便停了下來，渠梁衍走下官輦，稍微捋了下衣裳，便來到從後面那輛官輦下來的兩位天機院尊者身前，拱手彎腰，長長行了一禮。寒暄幾句后，渠梁衍便朝南門口走去。

高沖一揮手，四輛馬車中裝飾最精緻豪華的那一輛，在兩匹白馬的牽引下，緩緩駛到了渠梁衍身前。在僕人的攙扶下，渠梁衍終於登上這輛往南返回上京的馬車。

高沖領著那群家將走到了渠梁衍乘坐的馬車前面，蘇彣則領著他的眾位師弟們跟在了馬車後面，他們身後則跟著另外三輛馬車。

「嗚——。」

一聲聲號角在渠梁衍頭上的城牆上面響起，啟程的時刻到了。

在號角聲和路人的歡送聲中，高沖右手高舉，順勢一揮，隊伍便朝著南門外面駛去。

隊伍一出城門，先前列隊在官道上的天威大軍分作兩隊，一隊在渠梁衍返京隊伍的前頭，一隊則在後頭，使得這支隊伍更長、規模更龐大了。

大隊伍啟動不久，四隻龍鷹也在騎手的指揮下，從天都城南門的城牆上騰空而起，盤旋在隊伍的上空，不時還發出「嗷嗷」的鳴叫聲。

騎手乘坐龍鷹飛在空中注視著地面上的一切，可以提早發現危機和意外情況，這是天威大軍出軍的必備動作。

因為天都城建在高高的隆起山脈之間，所以南門外的官道其實是個又長又彎的斜坡，在山腰間蜿蜒盤桓。下了官道斜坡，隊伍終於從高大的樹林綠蔥之下顯露出來，落入了上空乘坐龍鷹飛翔的騎手眼中。

渠梁衍從馬車的車窗露出頭來，回頭望了一眼遠處巍峨高山上的天都城，難掩心中的不舍之意。

遠遠望去，只見天都城樓宇亭台高矗，旌旗在風中凜凜招展。九重星流旋渦依舊金光閃閃，流晶河瀑布的聲音依然清澈入耳。今日一去，此後便不能再回。渠梁衍翻出此前細細收好的那幅畫像，眼睛死死的盯著上面的女子，心裡好不是滋味。

臨行前幾日，又要向天機院的首座和諸位長老辭別，又要抓緊時間謄抄藏書閣書籍，又要指揮收拾行李，渠梁衍根本就沒怎麼合眼。撐了幾天，今天終於在返回上京的馬車上撐不下去了。在馬車不停的上下晃動中，他盯著畫像慢慢就斜靠著窗戶睡著了。

兩天後，大隊伍就將抵達天都城兩百裡外的流晶河畔，這裡正是流晶河繞了個彎后調轉流向的地方。流晶河自隆起山脈下來后朝西南方向流，然後調頭轉為由西向東流。

這一路的行程全部由護送渠梁衍的這支天威大軍的都尉安排，白天半日一歇與用食，晚上則紮營駐軍。

根據規程，一路護送渠梁衍的天威大軍將在天都城外兩百里處的流晶河畔掉頭返回，後面的護衛工作就轉交給在那裡等候的大梁軍隊。

其實，天都城以南兩百里範圍內的安全是絕對有保障的，這一範圍內的上空盤旋著許多隻龍鷹監視，地面上也設立了許多兵營和關卡，日日夜夜都有天威大軍巡視。即便是奔跑迅速、衝擊力兇猛的虯獸也幾乎不敢跑到這裡來撒野。

大隊伍繼續循著穩定的速度，朝南行進。馬車摸著崎嶇不平的道路上下顛簸，終於把渠梁衍帶入了甜蜜的夢鄉。

夢裡面，一個身著白衣、外批淺紫色輕紗的女子圍繞著他。只見女子明眸皓齒，杏臉桃腮，如粉蝶動翅，白璧無瑕。女子正輕曼舞姿，細細低唱，只見臉上紅暈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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