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無意殺人
現在嘴上雖然是贏了一場,但是他仍然不肯罷休。
念頭一轉,便又有主意冒上了心頭。
只見蘇沖擺出一副恍然耽誤的神情拍著大腿道:「呀呀呀,剛才看走了眼,沒看清這一道痕迹的形狀,現在仔細看來,莫不是當初你降生的時候不爽利,臉面被令慈的胎門給夾的太狠了?不知道前生造了多少孽才會有有此惡報,不幸,真真不幸啊,要不是著痕迹壞了你的天格,休說是個侯爺,就是一字並肩王你也做的。」
先前蘇沖的那個封侯之言已經讓眾人暗笑不已,此時聽了蘇沖的這一番言語,哪裡還忍得住,全都笑了出來,就連那兩個被蘇沖打在地上的書生也都忍俊不住了。
怒火中燒的侯七聽到眾人的笑聲,面上頓時一僵。
當然這並非是他心寒於同鄉們親疏不分,而是想到了自家的身家前程。
似他這等人物,以為作惡耍狠為謀生手段,遭人記恨有如家常便飯一般,恨他罵他之人越多,於其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能更添其凶名。
然而若是成了眾人口中的笑柄,只怕多年為惡耍狠積攢下的凶名轉瞬便要消散,這惡狠之名一旦消散,不次於鐵匠沒了鐵鎚,將軍見了白髮,末日將至也。
想到日後一旦上街便會有人對著自己指指點點的說「那個便是臀縫生在臉上的侯七」,又或「看!此人落生時被他老娘的胎門夾出了一道疤瘌在臉上,你說奇是不奇,怪是不怪?」
侯七想到這裡,不禁渾身打了個哆嗦,心中生出無盡的悔意:「若真如此,老子我必定威嚴盡喪,便連往日里同惡相濟的那幫兄弟也要棄我而去,說不得覬覦侯爺威名的人還會借我威名一用……到時這靈州城裡哪還有我容身之地?」
「早就聽說讀書人使起壞來字字如刀,殺人不必見血,那時我還不以為然;可如今看這黑袍小子的模樣,分明是之前就已料到憑藉這兩句辱人之言便能壞盡我的名聲」
「我剛說過要讓這小子無法在靈州立足,他便狠狠還了一招回來……早知他心腸如此之黑,如此之毒,我怎會去得罪於他……」
那邊侯七心中念頭連轉,這邊蘇沖便觀其神情變化,心下不禁訝然:「這潑皮面色連變,似乎是看穿了小爺我的用意所在?倒還算是有幾分頭腦。只可惜你不識利害,枉自出頭,還想從小爺這裡討些好處,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不叫你跌個大跟頭,如何能顯出我的手段來。」
蘇沖假意揮手撣了撣衣袍上的塵土,不動聲色的悄悄的將手橫在了腰間佩劍上,心道:「似這等潑皮無賴,既已知曉我用計斷絕了他的衣食來路,必然恨我入骨。此刻須防他怒火攻心,狗急跳牆,生出殺意來。倘若我要是在這等貨色手下大意吃了虧,可沒有臉面回家見我那靈兒妹子,更沒有顏面見我家鄉六劍觀中那幾位傳我劍術的道長。」
他剛剛想到此處,對面那侯七便已撲將上來。
蘇沖學劍之初專門練過一陣眼力,目光之敏銳,世間少有,此刻目光從侯七臉上一掃,便瞧見侯七眼中帶著殺機,麻袍袖裡也暗藏著兇器,看形狀該是一柄市井之徒常用的解腕尖刀。
「他娘的……這潑皮無賴居然還真敢下狠手?好大的膽!」
見得對方要痛下辣手,蘇沖怒意上涌,拇、食、中三根手指一抓一提,便將木劍從腰間束帶下取了出來。
旋又鬆開前面三根手指,用無名指與尾指合力一勾,手腕同時翻轉,那塗滿朱漆劍身頓時被托在掌心滴溜溜轉動了起來,宛如一個風車在擎在了手中。
不過一息的工夫,那侯七便沖至身前尺許的地方,藏著兇器的那隻胳膊狠狠朝著蘇沖揮了過來。
蘇沖便在這時陡然握拳,猶如風車般旋轉的劍身頓時停了下來,斜指向前的劍柄正正頂在了對方胸前檀中穴上。
但聽「砰」的一聲,侯七身子一震,胸中一口氣息被頂得凝滯在了當中,上上不得,下下不得。
一時間,他只覺兩眼發黑、耳中作響,僅距蘇沖面頰一拳之遙的胳膊便無力地垂落了下去,雙膝隨即也是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檀中穴乃是人身要害,一旦被打中,心脈必然受創,周身血液逆轉,鐵打的人也吃不消。
蘇沖見這侯七下手狠毒,竟是要用兇器破了他的面相,惱怒之下才以重手相還。
好在蘇沖並非不知輕重之人,這一擊已是手下留情,動用的是劍柄,手上也沒加力道,只借著對方的衝撞之力給他個教訓,要他在床榻躺上一般個月。
若是動用了劍尖,再施加兩三分力道上去,饒是用的木劍,那潑皮也逃不過一死。
可不知是侯七造孽太多閻王欲收他歸案,還是蘇衝鋒芒太盛老天要加以消磨,便在侯七倒地之際,那藏在袖裡的一柄五寸長的解腕尖刀不偏不倚地扎穿了他的心口。
蘇沖不單是眼尖,耳力也是不差,先是聽到「噗」的一聲,跟著又聞得「噝噝」輕響,心頭頓時「咯噔」一跳,暗道:「這殺豬放血的動靜……莫不是眼前的潑皮倒霉到了家,竟被自家的兇器扎穿了身子?」
他急忙俯身將侯七的身子搬起一些,頓時就見這人心口處插著刀子,一條血線奮力向外噴涌,已然斷絕了氣息。
「壞了壞了壞了……這人雖非被我所殺,性命卻是壞在我的手上不假。回頭官府找回來,便是不須償命,也有罪過要受,一場牢獄之災該是免不了的。早聽說這靈州府衙的主簿與我那未來的岳父老泰山有仇怨,若被他得知我的來歷,想用錢都難打點,小爺的下場定會凄慘無比……」
蘇衝心中叫苦:「為今之計,也只有趁著不曾事發搶先逃出靈州去。唉……我原已拍著胸脯向靈兒妹子許諾,說是日後要風風光光娶她過門。這一去,我也沒面目再見她,卻要失信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