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死局

保護孩子，等我們回來是什麼意思？

天衣怔怔坐在那裡，像傻了一樣。這句話是青鳥在她耳邊說的。自從在這一世找到青鳥。青鳥用這樣的神態和她說話，還是第一次。顯然這件事極為重要。保護孩子？青鳥身體里有阿離，他和小白狐又進入了衛東青的身體。他們都一起離開了。全家四口人，就像當初設定的一樣。除了她自己留了下來，別的人都離開了。只是最初設定的時候，她是想著，放手衛東青。讓衛東青和金思雨結婚，然後帶著孩子飛升回青丘。

現在呢？

他們真得是三個人一起消失了。

天衣怔怔看著捂著臉，同樣怔怔愣在那裡的金思雨。現在，她們兩個人居然都剩下了。

「我送你去醫院，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楊家樂顫抖著，緊緊捂住金思雨胸前的傷口。全身是血的金思雨，她一直用手捂著自己受傷的臉。她沒有看一眼流淚的楊家樂，而是用一隻怨恨至極的眼睛，盯著陸天衣，

「現在，你如願了吧。你這個不守信用的東西。都是你搞砸了這一切。不過，陸天衣，這樣的結局可是你自找的。我是什麼人，衛東青是什麼人。哈哈，我等得起，你覺得你等得起嗎？恐怕等到他再次出現的時候，你的骨頭都化成灰了。哈哈。」

金思雨的笑悲傷又得意。是的，不管怎麼說，她總算是把記憶打進了衛東青的身體里。不管到什麼時候，衛東青什麼時候再出現。衛東青都會記得她是他的妻子。她和他永遠扯不斷這個關係。陸天衣呢？哈哈，真是天意啊。她只是一個凡人，當年因她而起的禍緣，上天懲罰她輪迴三千年。現在還有幾個月就到期限了。三千年後，她和衛東青不能衝破記憶的阻礙，不能修成正果。那她就會永遠消失，從此再不會輪迴。而她和衛東青也將永遠不會再見。

即使出現了青鳥、阿離和小白狐的意外相助。幫助衛東青保住了幻影里的魂魄。衛東青要傷好歸來再次出現，三個月也是不可能的。那麼，等他一年半載傷好后帶著孩子們出現。哪怕他有本事衝破結界，再次想起陸天衣這個人。到那時，一切都來不及了。因為等他再歸來找陸天衣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永遠也不會再有陸天衣這個人了。

哈哈。

真是大快人心啊。

雖然這個結局不是她最初想的那樣，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還是贏了。陸天衣是徹底輸了。

「你覺得我會讓你離開嗎？」

金西城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朵絕美的笑容之花。那樣美麗，像朵帶毒的玫瑰花一樣美麗。但卻讓人後背不由一陣發冷。

「怎麼，西城哥哥，你也想殺我？」

金思雨呵呵笑了，像是聽到了最滑稽的笑話一樣。太可笑了吧。金西城，他以為他是誰啊。一個區區的人類太子，居然還想要殺她這個上神。他殺得了嗎？

「你屢次傷害天衣，所以你必須得死。」

也太自不量力了吧，居然敢威脅她。金思雨輕蔑的笑在臉上展開，她抬眼看了一下楊家樂，非常溫柔地說，

「扶我起來，我們走。」

金思雨根本就沒把金西城的話放在心上，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懦弱的金家大小姐思雨了。她可是司雨上神，即使她被衛東青傷了，也不會死的。何況金西城一個區區凡人，根本威脅不了她。至於她要不要殺了金西城。嗯，她想了想，她現在身體有傷，不能用力。楊家樂呢，自然是殺不了金西城的。所以暫時先放了金西城吧。反正金西城這樣的凡人，在她的眼裡，就是她案板上的肉，她想什麼時候動手，以後有的是時間。不必急於這一時。

金思雨伸手，讓楊家樂扶她。楊家樂臉上閃過一絲扭捏的表情，還是聽話地伸出手，扶住金思雨。金思雨受傷過重，楊家樂幾乎是半扶半抱地帶著金思雨往外走。

噗哧！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難料，金思雨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呼一下噴了出來。她的身體像是一個爆炸了的水籠頭一樣，血瞬間噴涌而出。從她全身的每一處毛孔里往外冒。止也止不住。

金西城，他居然真敢殺她！

金西城，他居然真能殺她！

金思雨不敢相信地轉過頭，驚駭之下，她忘了捂住那半張臉。天衣怔怔看著金思雨那半邊臉，血肉模糊，比起剛才更加可怕。剛才只是臉上有抓痕。怎麼這麼短的時間，半邊臉已經完全腐爛掉一樣呢？就連那隻眼睛都腐爛了。太可怕了。

「你——」

不管金思雨甘與不甘，她只能接受這個事實。金西城真得殺了她。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她的身體會在很短的幾分鐘內化成一攤血水。她已經失去了內丹藥，現在身體再化為血水。她真沒想到，剛才還說陸天衣三千年期滿，再也不能投胎轉世。她自己卻比陸天衣還消失得早一步。這樣她在凡間三千年前歷劫的期限也滿了，她也不能再投胎轉世。還有三個月就滿了，就是投胎轉世也出生不了。何況她已經失去了內丹，根本無法再投胎。

按常理，她只能先走一步。在天庭等待衛東青歸來了。

但是，事實卻不能按常理。她私自下凡糾結這段用人結果就是。衛東青如果不能愛上她，如果不能和她一起順利歸位。她就再也回不去天庭了。一縷遊魂在四海八荒之中，再無歸宿。

不可能，她怎麼想，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金西城手裡。不可能，金西城，他怎麼可能呢？

「看在你死了的份上，我就讓你死個明白點吧。金思雨，你中了玄素國師的斬仙咒。普通神仙中了，會身體消失。可憐你內丹不在。你要怨就怨你自己害錯人了吧。我警告過你，陸天衣，她是我的，誰也碰不得。既愛不得，也傷不得。」

金西城的話就像咒語一般，一個字一個字如雷一般敲在金思雨的心上。

哈哈，

金思雨終是明白，縱是時光流逝三千年。她依然不是這場愛情的主角。

「這是我貪戀衛東青的下場。我死得其所，我無悔。」

血噴涌而出，金思雨仰天狂笑。最後盯著金西城，充滿怨恨地聲音詛咒一般地說著，

「你，金西城，也將如我一般。」

話音才落，金思雨全然消失，只有一攤血水在地上流淌，很快，風一吹，連血也消失了，就像天地間從來也沒有過金思雨這個人一樣。

「思雨！」

楊家樂匍匐在地，痛哭幾場，從地上撿起萬妖斬插進了自己的心臟。

撲通，他倒在地上。萬妖斬呢？消失了。楊家樂吃驚地發現，他一點也沒有受傷。劍卻不見了。

「萬妖斬只斬妖伏魔，不傷人類。」

陸天衣苦笑，攤開手，看著變小自動縮到她手掌心裡的萬妖斬。暗夜司司訓：斬妖除魔，佑護人類。所以暗夜司的人只殺妖，不殺人。當然，暗夜司的武器能傷妖傷神，卻不能傷人。

連死也死不成。

楊家樂仰天大喊一聲，「思雨小姐，我來了。」一頭撞向旁邊的桌角，倒了下去。

一個人，一心求死，神仙也是救不回來的。

天衣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就像金思雨，天上人間，滿心滿眼地都只有衛東青。生生世世地追尋著。是愛，還是執念。如此執著於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如今落得既成不了神，也當不成。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死了，

所有的人都死了。

金賢宇、金恩可、金思雨、衛炎、玄素，他們都死了。

衛東青和孩子們呢？

生死未卜。

抬頭，定定看著金西城，他雙膝以下一片血肉模糊，他坐在一片血泊中，那張美麗的臉，猶如盛開在血海中的白蓮花。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執著。

他又是為了什麼？

到底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啊？

眼前一黑，天衣徹底暈了過去……

是的，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開始的，又是為什麼會這樣結局？

秦素素死去的瞬間，玄素看到了三千年前的自己。還有那漫山遍野的竹子，他一身玄服，手抱書卷，正在拾級而上。遠遠的三千級雲梯之上，竹制門匾上三個蒼勁的大字：青竹海。

再往山下看去，一片片山花綠草中，那一個個白衣的弟子啊。

哦，三年一度的大齊國青竹海講堂又開講了。

普天之下，列國之中，學子雅士，通過考試者才可入青竹海研學。學制三個月。

那一天，青竹海開學的日子到了。

那一天，他站在台階之上，侍立在他的師父身邊，親眼看到了一個個學子走入青竹海。

西城太子、天衣少主、黑白御史、還有那各路的妖、仙、神、人、魔……

所有的故事，都是從那一開始的。

所有的恩怨，都是在那入學的山門前註定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