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若雪
兩個小時后,高速路快車道上,一輛豪華跑車飛快閃過,發動機轟鳴不斷,時速幾度超過120,為此沒少引來監控設備的「關注」。
時間尚早,接近深秋的陽光也沒有夏日那般猛烈,萬里晴空,卻有了絲涼意。
盯著延續向遠方的車道,王越深吸了一口氣,不久前,楚潔臨死時說的那句話,給人的震撼實在太大,他心頭一時難以平靜。
不止,一個重生者……
心裡念叨了一聲,稍加思考,王越便斷定這和之前那規則空間中的其他光團有關。
「可那些光團,究竟又代表了什麼?」沉聲自問。
僅半秒,嘆了口氣,他便是搖了搖頭,將之放到一邊,轉而考慮起了日後的打算。
畢竟,無論是那些光團,或是那詭異的規則空間,其中涉及的東西都太過深奧,遠非他現在的能力所及。
唯一令他心感擔憂的是,重生對宇宙將產生連貫影響,以至於引發蝴蝶效應,讓某些事件提前發生……
因此,倒不如多花點時間,想想以後該如何如何。
或許,要趕快了……
眉頭深皺,心中微沉,王越不由抓緊了方向盤,一股時間的緊迫感由然而生。
……
一路無言,很快半小時過去。
「小小,那群人有叫我出去玩嗎?」看向旁邊,一直默言思索的王越突然開口問道。
滴――
「Yes-Sir.他們八點打來電話,邀您一同探險,具體卻沒有說明,但我已經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將他們回絕。」
回復得很簡潔,也不知道是程序使然,還是已經分析出了王越的生活習性。
「恩,做的不錯,呃……那就這樣吧。」眼角一抽,王越也簡單結束了對話。
怎麼說呢,對小小這個人工智慧,他總是能感到一絲各種意義上的不舒服。
看了眼車上的晶屏加投影設備,王越不由苦笑……這或許是源於前世的遺留癥狀吧。
不過說起來,前世他之所以能夠成為第一批進化者,踏上進化之路,也還多虧了這幫狐朋狗友的邀請。
孤身試膽,夜探白狐山!
而現在王越要去的地方也正是這裡,距離望雲市大概二十來公里,比較偏僻,風景雖是不錯,卻人跡罕至。
值得一提的是,這裡一直以來都還流傳著關於妖狐的傳說,幽隱而耐人尋味,為其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之前,王越原本是想儘快趕來的,但一早便遇到楚潔這樣的前世之仇,他也不能放之不顧。而在此之後,他還特意去了趟服裝店,因此更耽擱了點時間。
不過,如果仔細觀察,便能發現,此時王越已下意識做過幾次深呼吸,眼中也是許久不見的緊張,連他自己都未曾注意。
若是前世,這還非得驚掉億萬生靈的下巴不可……
……
十來分鐘后,轉入一個路口下了高速。周圍的一切都不陌生,前世王越不止一次來過這裡,一坐便是數天。
只因,這裡有一座他親手堆成的孤墳……
不過,後來又因諸事纏身,戰鬥不斷,局勢也愈發緊張,他也很久沒再來了。
只是,在那最後一戰之際,王越卻還是來了這裡,於墳前,小憩了片刻……
――
駛入收費站。
「還真是讓人有點懷疑人生……」摸了摸鼻子,王越嘀咕道。
記得當時這裡是各種被掀翻或撞在一起的車輛,時不時冒一兩個被遺忘的喪屍,枯蕪蕭然一片,綠色都是一種奢侈……
就好像是在和前世的光影交替,令人恍惚。
「一共五塊,謝謝!」
一切如常,收費站亭,工作人員微笑道,在小小支付費用后,很快放行。
一路向前,前世的場景與這裡慢慢重合,一直深埋於心里的記憶也漸漸湧入腦海。
一時間,王越的雙眼有些呆了,甚至模糊了視線。
只因,這裡不僅是他前世進化之路的開始,也是他和她的第一次相遇……
思緒萬千,王越雙眼微紅,一個疑問開始在腦海里止不住得發酵。
她,是不是也重生了?
有了楚潔這一先例,再想起規則空間中被自己護住的那朵微弱至極的神識白霧,繞是王越一直從容不迫,此時他的心緒竟也有了異常。
或許,這一世我還能再見到她……
抱著這般的僥倖,一直不相信命運的王越,此時卻希望上天能聽到他的祈禱。
滴滴滴――
突然,一道通話提示音響起,打斷了思緒。
「王侄,好久不見啊。近來,怎麼樣了?」
車載設備上投影出一張肥胖而臃腫的臉,笑呵呵地樣子看起來極具喜感。
論科技,地球自然比不過將來降臨的外星種族,但經過最近幾年的技術爆發,無論是人工智慧還是全息投影,都有了很大程度上的突破。
不過,現在都還只是有錢人才能玩到的技術,畢竟成本太高,還未普及到民眾層次。
「嗯,還不錯。」
不咸不淡地回了句,當掃過下面王文鍾這個名字時,王越挑了挑眉,不禁有些意外。
王文鍾?好像在哪裡聽過。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今天你有沒有什麼安排?我剛好到望雲市,不如我們一起吃頓飯?」對方似乎並不在乎他這般冷淡的態度,依舊是笑臉相迎。
「沒有,有事嗎?」
想了想,王越僅瞟了眼便迅速答道,車速降低了些,心中卻是微微疑惑。
上一世可沒見這個什麼王文鍾打過電話……還是說,重生所引起的蝴蝶效應已經開始了?
還有,這王文鍾到底誰啊?怎麼沒印象?
咔――
通過聲電模擬,又是一道打著官腔的聲音傳來,帶著恭維而討好的語氣。
「呵呵,王侄果然心正氣爽,那王叔我就直說了。是這樣的,前幾天我給你看的那份房地產投資項目,你考慮得怎麼樣?」
房地產?
眼珠一轉,再度看了眼王文鐘的照片,眯了眯眼,王越很快回憶起來。
前幾天似乎還真有這麼一回事,只不過和那幫狗友一起喝酒,一時間給喝忘了……
同時,這個王文鍾也不是什麼路邊人物,而是父親的弟弟。從輩分上來說,這個人王越還要叫聲「叔」……
還是不能太冷淡了,畢竟算得上是一家人。
咳了咳,想著不露出馬腳,王越很快說道:「咳咳,王叔,具體指的是什麼項目?方便說說嗎?」
喲呵,以前話還沒說完就掛了,怎麼今天這小子這麼好說話了?難道是開竅了?
嘿嘿,有戲!
另一頭王文鐘有些意外地想到,隨即喜上眉梢,換了口氣,便熱切解釋道:「呵呵,也不是個什麼難搞的項目,就是你王叔我最近缺點錢,呃,是流動資金緊,你看……」
還沒聽完,王越額頭便布滿了黑線。
將投資說成借錢,能再無恥點嗎?恐怕借了也就不打算還了吧……
但王文鍾就是料定過去一直都無所事事的王越,必然不懂這方面的情況,畢竟欺負「文盲」,又不需要提前申請專利。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王越卻並未第一時間回復,通話另一頭成了靜默狀態。
這場投資關係重大,由不得半點意外,見數分鐘都沒回復,王文鍾便有些急了,眼珠連轉。
這小子該不會發現什麼了吧?要不先給他畫張餅?對,就這麼做……
心中一決斷,在考慮得失后,他便立刻改口,信誓旦旦道:「王侄啊,王叔我的人品,你絕對可以相信,欠債不還的事我是不可能做的。」
「再說了,最近房地產行業逐步升溫,資金回收也就一兩年,趕上季度的話更快,最晚三年!到時我一定雙手奉上全部借款!」
頓了頓,他這才又開口,畫出了一張令人垂涎的大餅。
「而在最後的總收益中,我還會再給你拿出百分之五十,作為這次你投資的利息。怎麼樣?」
百分之五十,如果真能兌現,這樣的投資價值絕對足夠。正如王文鍾所說的那樣,依照現在國內漸起的經濟形勢,炒房絕對穩賺不虧。
哼!不怕你小子不心動!這頭王文鍾輕蔑一笑,卻是無聲。
可等了數秒,王越那頭依舊沒有任何答覆,這就奇怪了……王文鍾眉頭一動,有些拿捏不準,試探道。
「王侄?」
呲!
突然,一道刺耳的輪胎摩擦聲響起。
「該死!」
彎道上,地上被狠狠磨出了一條短暫的黑色軌跡,王越猛踩剎車,立刻止住沖勢。
剛一失神導致速度太快,差點沒直接撞上前面同樣轉彎的貨車,而左側就是高高的懸崖!
如果換作沒重生的他,此時恐怕豪車就得變「空中飛車」了……
看到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前面貨車司機立刻搖下車窗,左手猛敲著鐵皮,沖後視鏡里憤怒地揮動著拳頭,碎聲吼道。
「小子,你他媽找死也給老子滾遠點!有錢了不起?信不信老子停車弄死你龜兒子?!」
老子一車的貨,這要是真撞上,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恨恨的想著,那貨車司機又暴躁地罵咧了幾句,心裡只記得自己一車貨,碎屑唾沫子亂飛。
轟!
回答他的是一聲屬於發動機突然滿負荷運轉的轟鳴,低沉而驚人。
「老虎不發貓,當我病危?搞清楚,差點死了的可是我!」
嘴角一咧,王越一腳踩下油門,在彎道上并行,幾乎是擦著那貨車右轉向燈過去。
雖說著生命可貴,但重生只是讓他失去了力量,那早已融入骨子裡的血性卻是一點也沒散去。
「日!你這個瘋子!」
瞳孔一縮,貨車司機猛地踩死剎車,巨大的慣性差點沒讓他直接衝下左邊懸崖!
再狠打方向盤,一個變道王越便堵在了前面,他可不管剛剛是有多危險,讓小小放下車窗,同樣是伸出了左手。
中指傲立在風中,強勢宣示著它存在的意義,是個正常人都能從中體會到其深深的諷刺。
「卧槽!小子!你有種!」貨車司機猛地一拍喇叭,憤憤噴出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可實際上,他剛剛還真被嚇慘了,臉皮到現在都還因氣極而止不住發顫,心裡卻又一陣后怕。
尼瑪的,老子差,差點就沒命了……
沒錯,剛剛王越超車就是走的右側。為了避免車禍,貨車司機下意識避閃,卻差點沒把他給生生擠了下去。
「哈哈哈,看你還狂妄!」
看都沒看後視鏡中那司機漲成豬肝樣的臉色,瞬踩離合換擋,轟鳴中再度加速,王越便哈哈大笑著,絕塵而去。
一時背後灰塵漫天。
囂張?
小爺我就是囂張,你能奈我何?雖然過幾天這種跑車隨處可見,但現在,你卻也只有跟後面吃土的份!
……
見通訊還在持續,想了想,王越覺得還是有必要聯繫一下這個被他拋在一邊的王文鍾。
「喂,王叔,還在嗎?剛剛你說到哪兒了?」
倒非他有意為之,而是在聽到那房地產項目時,他腦海中剛好也萌發出了一個「地產項目」的主意,這才失神深思,又才導致了剛剛「驚險」的一幕。
當然,驚險是對於那貨車司機而言就是了……
聽到王越輕鬆的語氣,說實在的,王文鐘不禁有些失望。
如果他剛剛死了該多好……一個陰險的念頭突然產生。
按照現有法律,王越如果因意外死了,唯一合法的財產繼承人,目前可就只有他王文鍾!
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暫時拋開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念頭,王文鍾還是拿出了那種討好領導的語氣,道:「呵呵,王侄,剛剛我們說到了投資回報上……」
不過,這次還真是出乎他的預料,沒等他把話說完,王越便笑著打斷道:「不用和我說這些了,過去王叔你為了我也沒少操心,現在也該是我回報你的時候。畢竟是一家人,我相信你是絕對不會坑我的,那些條條框框的可以直接跳過,王叔,大概說個價吧。」
為了省時,他也是一番胡編,反正只要雙方高興就行……
得到肯定答覆后,王文鍾先是一愣,隨即狂喜,也沒多想,整個人都是止不住激動起來。
接著很快又調整過來,雙手捂住手機,放低姿態,小聲且試探性地報了個數字。
「一,一千萬?」
「沒問題,待會兒我讓人打給你。」眉頭都沒皺,王越便笑著答應道。
嘶――!
電音模擬中傳來一道極快的吸氣聲,不用看都知道對面王文鍾現在臉上肯定是震驚之色。
一千萬,這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期!
「那就這樣吧。王叔,我這邊還有點事,先掛了啊。」
王越嘴角一笑,對那隨手扔出去的一千萬投資款一點也不在意,對他而言,那還真的只是個數字罷了。
「王侄,你果真是龍鳳之資,不不,年輕有為……實在太感謝了,今晚上我在風華酒店設宴……」王文鍾連聲奉承道,卻是語無倫次。
「設宴就不必了,我今晚有約。嗯,那就這樣吧。」
也不管對面王文鐘的感激詞是有多麼誠摯,還沒聽完便順手掛斷了通訊。
錢?
說句難聽的,這東西過幾天擦屁股都嫌硬!
拋開這個借錢投資的小插曲,一路看著那些遵守秩序的司機,王越心中不禁感嘆,又搖了搖頭。
文明的確有著其存在的必要性,人才會遵守其中的規則,形成被認可的人性。
但就是這樣理所當然的人性,卻反過來毀了整個文明。就和剛剛那貨車司機的「軟弱」一樣,差點為之送命……
一個血淋淋的世界即將來臨,抱著那份一成不變的規則,能活幾天?
很殘酷,但這就是未來即將面對的現實。
……
十分鐘后,憑藉熟悉的記憶,王越駕車通過了一座弧度不大的石拱橋,下面清流而過。
「快到了……」王越下意識自語。
很快,將寫有「白狐山」的破爛路標甩在身後,直接上了唯一一條山道。
越往裡走,路面越是凹凸不平,底盤時不時會傳來摩擦碰撞的聲音,恐怕沒個幾十萬是修不回來了,但他卻渾不在意。
這裡就是白狐山。
放眼望去,的確是碧水青山,風景獨好,還有著那關於妖狐的傳說……也難怪前世的那幫狗友會選擇這裡試膽。
說來可笑,前世他雖然深夜探了這裡,中途卻反被那幫人給拋下,只是最後,沒想到又因禍得福……
反正,命運這東西是捉摸不到軌跡的。就好像前世原以為必死,此時卻反而重生了過來。
當然,如果沒那群光點一起跟過來的話就更好了……王越心中吐槽了一句,隨後便不再深想。
……
砰――
到達目的地停車,王越迅速推開車門,拉出個提前準備好的背包,邊跑邊道:「小小,車就交給你了,找個地方隱藏起來。」
車上裝載有智能駕駛系統,配合小小,正常行駛沒問題,但像剛剛那種危機時刻卻沒法作出反應,算是一種缺陷。
「Yes,Sir!」
車子很快又驅動起來,向更深處駛去,但能夠看見,相比起之前要穩定得多。
畢竟,就行動效率而言,小小還是值得王越去信賴的,當然,也有一定的限度。
……
跟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小道,來到一處陡坡,王越左右仔細看了一眼,確認沒人後才排開樹枝往下摸去。
下滑數十米,灌木的密度倏的減小,一條意料之中的清秀小道出現在眼前,更像是被野獸走出來的。
「呼……」
走在熟悉的路上,王越稍微鬆了一口氣,定了定心,卻也忍不住再次激動緊張起來。
前世是自己負了她,這一世重來。無論如何,絕對不允許她再做那樣的傻事……絕對。
可轉念一想,王越腳步突然又一頓,獨自苦笑起來,食指習慣性地扣了扣臉。
前世他之所以能接近這裡,是因為她那時正處於重傷狀態,無論是感知還是攻擊性都要小很多。
而現在比前世卻是來得要早很多,自己又是這麼的弱……
「就不知道她還是不是重傷,別一不小心殺了我,那我這個半帝可就真得悲劇了。」王越咽了口唾沫,垮著一張臉,很是糾結。
――
九尾天狐,若雪。曾跟隨過一名還未成長起來的半帝,只是後來某一天,便突然失去了蹤跡,無人再知……
這在前世也不是什麼秘密,只要想了解一下王越,這位來自地球的至強者,就肯定知道他的「發家之路」是起源於一隻九尾天狐的重傷。
和末世前的那些小說有點重合,神秘色彩極其濃厚,讓人想一探究盡。
畢竟半帝對於許多人來說,只能仰望,甚至連這都做不到。
說起來,關於若雪這隻九尾天狐,在末世底層之中可是深受羨慕的,畢竟誰不想有隻既能戰鬥又會暖床的強大妖獸呢?
「算了,到時再說吧。問題應該不大。」提了提背包,王越便繼續沿著小道往下走去。
心想憑著自己對她一直以來性格的了解,就算沒有重生,應該也有較大把握讓她再次簽訂契約。
至於何為契約,那就是后話了。
――
灌木愈來愈稀疏,小道似乎快到了盡頭,但路上突然多出來的血跡和一些戰鬥痕迹卻令王越心中一緊,似乎她真的受了重傷。
趕快……
呼吸一屏,腳步便加快了點,尋著血跡一直走了近百米。最後,他輕輕推開一片垂落下來的繁茂樹枝。
沙――
陽光微微刺眼,當看著前方的景象時,王越整個身體突然僵住了。
這裡,他不知來過多少次,但沒有哪怕一回再見過這般熟悉的景象。
一抹靚麗的雪白色絨毛跳入眼帘,光滑而潤澤,躍動的九根尾巴沒有嚇到王越,反而讓他瞬間模糊了視野。
這種喜悅,不知消失了多少年。
咔――
一根枯枝突然崩斷。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