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又到生辰
巫墨軒來信了。
夏思瑾是唯一一個收到信的,自然是第一個歡喜的。
箐藤送信來時,夏思瑾一臉悻悻沒趣的模樣,聽見他的步子眼皮都沒抬一下,招都不想招呼他。
可剛聽見巫墨軒送來了信,眼睛驀地一亮,還星星爍爍地閃著光,她都沒等箐藤把信遞給她,便伸手搶了過去迫不及待地展開。
紅邊方紋框的信箋紙足足寫了五頁紙,摸著厚厚一沓,讓夏思瑾心中安穩了許多,就像渾身被充滿了力量,這幾日的沮喪和擔憂俱是煙消雲散。
她慌亂地展開信紙,卻又像害怕弄壞了那脆弱紙張一般,忽地緩下動作撫了撫那紙,面上盪開一抹笑。
信裡頭提起了許多事情,有臨沂的,也有鳳欒的。
他和她說,他獨自一人殺了臨沂十五名心腹將領,收攏了那六十萬大軍,軍中無一人敢反抗。
他和她說,那些軍隊從此以後便是鳳欒的兵,若是她願意,隨時都可憑藉符令調遣。
他還和她說,他已經知道了她在儋州城大敗星睿軍隊,把他們打了個片甲不留,讓他們出師不利、元氣大傷的事情,他說她做得極好。
但他還和她說,要讓她小心為上,莫讓自己入了險地,打仗不是第一位,她的安危才是他心尖尖上擔心的。
最後他和她說,臨沂老君主已經安全送進陵墓下葬,三日後便可回來,他會帶著君葉一同歸來。
信上最後一句,是他問她,半月不見,可有幾分想他?
半月不見,怎會只是有幾分想他。
夏思瑾想著,不自覺地彎起唇笑起來,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拂過全身各處,心裏面就像吃了糖絲一般甜。
轉念間,她又想起他說他一人挑了臨沂十五個心腹將領,不知道,他有沒有傷到哪裡。
想到這裡,夏思瑾蹙了蹙一雙黛青秀眉,面上又染上了幾分憂色。
三日時光晃晃悠悠地就過去了,儋州城裡梨樹鋪了整整一條長街,這會兒正是落花顯露枝繁葉茂的時候,雪色的花瓣散落一地,整條長街上縈繞著梨花的淡香。
陳府里有一方荷花池,這會兒正長著花骨朵,駝粉色的荷花骨朵夾著荼白色的花苞,配上一片片墨綠色的葉,高掛枝頭的驕陽為無邊春暮添了幾分夏日的熱烈。
夏思瑾慵懶地趴在在荷花池邊的護欄上,一隻白嫩的手就那般隨意地搭在池邊,指尖落入池中時不時地波動水面驚了池裡的紅尾錦鯉。
今日是巫墨軒在信裡面許諾的歸來的日子,她天還沒亮就從被窩裡出來梳洗打扮,等著他出現,等著聽他喚她,可是左等右等,千期萬盼,眼下再過一個時辰就要日落,卻依舊沒見到那個俊秀挺拔的身姿。
夏思瑾嘆了口氣,想著許是路上耽擱了,畢竟京汐離儋州這麼遠,少說也得個七八天,這不過才三日,何必那麼著急。
可即使這般安慰自己,也無法遮掩她眼底的落寞與委屈。
她一個人在這荷花池邊待了一整天,除了上午時候去牢里和夏刑說了許久的話,除了用膳的時間,剩下時間都趴在那裡,也不覺得不舒服,就一個人窩在那塊小天地中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就連用飯也是隨便地扒了兩口便下了桌。
用過晚膳,府內白色流蘇燈籠亮起,漸漸代替了日光,在黑夜中帶來光芒,而夏思瑾卻依舊是趴在那裡。
不遠處的屋檐下站了四個人,每個人手裡都捧著東西,四個人相互對視間皆是面露愁容。
今日是巫墨軒回來的日子,也是夏思瑾的生辰,想必巫墨軒選今日回來也是念著這個日子,可誰知道路上出了什麼事情,直到現在別說人影了,就連片袖子都沒見著。
星睿那邊的東西都送到了,也不知道巫墨軒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夏思瑾總坐在那裡也不是個辦法。
紅燭看了眼身邊的箐藤,噘著嘴碰碰他輕聲開口,
「今上午主人從牢里出來心情不還挺好的嗎,怎麼越到晚上看著心情越差,她一身素白衣裳趴在那裡簡直像極了話本子里寫的荷池怨鬼。」
「講什麼呢,叫你少看些話本子,就知道信口胡掐。你見過主人這般美的鬼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你懂什麼。」
箐藤還沒開口,便被漠雪搶走了話頭,只見他伸手拍了一下紅燭的發頂,反駁著。
紅燭卻是一邊瞪著眼睛一邊揉自己的腦袋。
漠雪這個蠢老虎,知不知道自己一巴掌拍下來有多痛。
箐藤站在那裡嘆了口氣,早膳的時候他念著今日是夏思瑾的生辰,所以特意做了兔子糕和蛋絲羊奶羹,夏思瑾吃倒是吃了許多,但明顯看到心不在焉。
午膳就更過分了,他給她做了小半碗長壽麵加一個糖心蛋,結果她就只吃了那小半碗面和蛋,桌上的菜隨便夾了一筷子就結束了,晚膳更是只吃了幾口。
他們都知道巫墨軒今日要回來,可到現在月上枝頭都還沒回來,夏思瑾為什麼那樣子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可是這個時候,他們四個人誰都不願第一個上去觸霉頭。
四個人你捅捅我,我推推你,你瞪一眼我,我瞅一眼你,最後還是玄溟瞥了三個人一眼,撣了撣潔凈無塵的廣袖,率先邁開步子朝夏思瑾走去。
接著箐藤也跟著去了,畢竟他還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夏思瑾,所以必須得去。
最後剩下紅燭和漠雪對視一眼,大著膽子跟上去。
夏思瑾趴在荷花池邊,思緒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卻忽地聽見身後有人在喚她,起身轉過去一瞧,是那四個人。
她面上拂開一抹溫和笑意,輕聲開口道:「你們一起來,莫不是有什麼大事?」
玄溟眉眼垂了垂,不吭聲,只從袖子里摸出一本書放在夏思瑾跟前的石桌上,然後將一直捏在手裡的那枝桃花放在桌上。
那枝桃花是他在桃花開得最茂盛的時候,從開得最漂亮的一棵樹上摘下來的,是其中開得最好看的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