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章 光陰不減，親情如舊

「這東海的夜色，星空依舊明亮。」

蕭青帝靠在車上，悠悠點燃一根煙，吞吐之間，一圈煙圈瀰漫出來，似乎，與天空之中明亮的點點星光形成了呼應。

「王爺，您這是想家了嗎？」

小七小心翼翼的看著蕭青帝。

「啪...」

這話說完，他就直接給了自己一巴掌，一臉懊惱之色，「我亂說什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這麼多年了，還是改變不了喜歡亂說的習慣。」

然而，蕭青帝卻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西方夜色的點點星辰，由於剛下過雨，如今，空氣格外清新，烏雲散去之時，天空清澈明亮無比。

「真想回去看看老人家。」

他嘆息了一聲。

「啊？」

小七愣了愣，而後醒悟過來，應該是王爺的爺爺。

「八年過去了，我外公也有八十之齡了。」

蕭青帝一手夾著煙，一手放在腦袋后整個人靠在車上，帶著些許惆悵。

昭華易逝，八年光陰，改變的東西太多了。

八年的時間，他由一個青蔥歲月的少年成長到如今，更是擁有滔天權勢。

然而，卻依舊忘不了東海。

這是，他兒時的家。

有些人，縱使一輩子，也不可能遺忘。

譬如，那個，小時候帶著他到山上去挖野菜，身形健碩，言談爽朗的老人家。

那是，他的外公。

他外公有兩子兩女，除了最大母親以外，其餘的三個子女都在老家。

然而，正是最有出息的女兒和女婿，卻英年早逝，白髮人送黑髮人，是怎生的悲痛。

「希望一切都好吧。」

聲音低沉，帶著無奈。

人世匆匆，哪有完美可言？

任憑你權勢滔天，依舊只是過眼雲煙，任憑你芳華傾世，到頭來，也不過化作紅粉枯骨罷了。

「王爺，小七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小七帶著猶豫之色。

「說。」蕭青帝看了他一眼。

小七小心翼翼的說道，「您在這裡感慨好像也沒啥用，既然想老人家了，那就回去看看他呀，幾個小時的車程就到了。」

「......」

蕭青帝聞言，竟然是呆愣當場。

小七心中有點兒不安，「我，我也只是隨口一說，您有自己的想法，別，別當真...」

「走，上車。」

忽然間，蕭青帝掐滅手中的煙，略顯振奮的打開車門進去。

「啊，好。」

小七陡然驚醒，咧嘴笑著，箭步衝進車內，駕車離開。

一顆歸鄉之心，如箭一般。

...........

東海，丹桐鎮。

青平村。

這個地方的點點滴滴，對蕭青帝而言，早就爛熟於心。

八年前的他十六歲，也就是說，在東海居住了十六年的時間。

然而，十歲以前，他都是住在青平村。

小時候，父母創業艱難，沒空照顧他，就將他寄養在外公家，每天由老爺子帶著上山挖筍打獵，日子過得好不自在。

十歲后，蕭氏集團崛起，他由於上學，也被送往東海，但是，每到假期，他都會回來陪著二老。

然而，八年前大變過後，再也未曾相見。

此刻，天色剛剛發亮，村內犬吠雞鳴聲不斷，時而能見到一群小孩在路上玩耍著。

農村的孩子，不比城裡嬌貴，天色剛發亮，就衝出家門到處玩耍。

村口，商務車緩緩行至，正在玩耍的一些孩子，不僅沒有感到害怕，反而好奇的湊上前去，想看看是哪家的車子。

「人生前十載，我在這裡長大。」

熟悉的口音，交錯遍布，掛在路邊的陳舊電線，碎石路，帶著滄桑的記憶。

近鄉情怯，哪怕蕭青帝身為無上王者，當他踩在碎石小路上，看到了不遠處哪一棟三層樓高的農村小平樓的時候，眼神不由得顫抖起來了。

「花兒開，紅的紅，白的白，花兒好看我不摘，人人都說我真乖。」

幾個小孩帶著稚嫩，卻又開心的童音，在他的耳中蕩漾起來。

天真爛漫的童音，帶著些許風聲，從他的身邊跑過。

蕭青帝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輕聲哼起來，「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七個阿姨來摘果，七個籃子手中提。七個果子擺七樣，蘋果、桃兒、石榴、柿子、李子、栗子、梨...」

「哈哈哈...」

一曲作罷，蕭青帝開懷大笑。

他還記得，兒時和幾個小夥伴到處玩耍搗亂，不是上山摘野果，就是到河裡摸魚。

村內村外，盡皆留下了他們的痕迹。

歡聲笑語，彷彿在昨日。

然而，春風易逝，時光老去，竟是如此之快。

如果不是兒時在相間長大，若是從一出生就是蕭大少，也許，他將會跟陸天龍等富家子弟一般無二。

然，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唯有經歷過鄉間生活，才會明白，那幸福生活得來之不易。

後來，饒是他成為蕭大少，卻也從來都不曾忘記，自己也是從鄉下走出去的。

步伐逼近，庭院就在眼前。

「老頭子，快過來吃飯，等會吃過飯還要去老姚家幫忙呢。」

一聲吆喝聲傳出來，聲音蒼老，卻中氣十足，顯得如此熟悉。

不正是，從小抱著自己，哼著兒歌，哄自己睡覺的外婆曹翠嗎？

不知不覺，眼角竟然已經濕潤。

「咦，門外有人。」

蹲坐在門檻上，低頭抽著旱煙，頭髮發白的葉興站起身，正準備回屋內吃飯，偶然一瞥，卻見有一個挺拔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

這一看之下，剎那間呆愣住。

身形消瘦，但是，卻挺拔無比，一襲風衣，猶如畫龍點睛一般，使得他身上帶著一股超凡的氣質。

他只是隨意站著，但是，卻彷彿那冉冉升起的朝陽都比不上他身上的色彩一樣。

老人家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那一張猶如刀削斧鑿的臉，手中燃燒到一半的旱煙掉到地上也不知，聲音帶著顫抖，「小青子？」

聲音，帶著不可置信和震驚。

「外公，是我，孩兒回來了。」

蕭青帝身形顫抖著，目光帶著激動之色，三步並作兩步，瞬間到了老人家的面前。

葉興目光顫抖著，忍不住擦了擦眼睛，然後，又揪了揪自己的鬍鬚，疼得齜牙咧嘴的，然後伸出手去摸了摸蕭青帝的臉，一連串動作，才確定了眼前之人，就是失蹤了八年的孩子。

「哈哈哈，好好，好孩子，你終於回來了。」

帶著無與倫比的激動，緊緊地抱著蕭青帝，聲音哽咽，「好孩子，太好了，想死外公了，老頭子知道，你生而不凡，怎麼可能夭折，哈哈哈...」

聲音激動無比，帶著驕傲，恨不得大聲宣布，自己的乖孫還活得好好的，而且，回來了！

「您都說了，我生而不凡，天生為帝，故而，您老給我取名為青帝，小名葉青，怎麼可能夭折呢。」

蕭青帝笑意綿長，雙手抱著比自己低了一個腦袋的老人家。

生而不凡，天生為帝，本是一句玩笑話。

可，誰曾想，如今，一切盡皆應驗。

「大清早的，是誰啊？」

「碰...是，是小青子？...」

房屋內，頭髮半數發白的曹翠手中拿著盤子從屋內走出來，剛好見到這一幕，驚得就連盤子也掉在地上。

「青帝，好孩兒，真的，真的是你回來了嗎？」

這一刻，本是七老八十的老人，速度卻是比年輕人還快，直接衝到蕭青帝面前，飽經風霜，皮膚粗糙的手，顫抖著撫摸上蕭青帝的臉，淚珠，再也止不住掉落下來。

「外婆，是我，小青子回來了。」

蕭青帝的聲音顫抖著，緊緊地，將兩個老人抱著。

八年後歸來，無人識君，唯有，兩個老人，第一眼就認出了自己。

八年不見，二老蒼老了許多，頭髮盡數斑白，眼睛已然渾濁，身形不再往常那般矯健，然而，他們依舊不忘這個外孫。

「呦，葉老頭，這大清早的，竟然來客人了，真是稀客啊。」

不遠處，幾個漢子走過來，見到這一幕，不由露出詫異之色。

不過，他們並未多想，而是笑嘻嘻的自己朝著院內走去，非常熟悉一般，抽出幾塊凳子，就這麼翹著腿坐著。

「葉老頭，別急著敘舊啊，跟你說的事情怎麼樣了？」

「葉老啊，說真的，你那塊地留著也沒用，說什麼要給你的外孫建房子成親用，但是，你不看看你們老兩口，這幾年來，有哪個子女外孫回來了？」

「是啊，還不如五千塊錢賣給我們，反正你們也活不了幾年了，省著點用，也差不多夠養老了。」

「......」

幾許輕蔑的笑容，逐漸綻放開來。

他們的話，使得重逢之喜，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重逢中的三人，也逐漸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