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敘

宸王府。

夜書正半倚在塌上，手中拿著竹簡，眼睛卻半閉著，似乎要睡著了。

「叩叩——」

一陣細微的敲門聲響起。

夜書不動，只是慵懶地輕輕應了一聲。

門被推開，來者恭敬地低著頭，進屋后回身把門關上，才緩步上前。

「老一，查的怎樣？」

名喚老一的男子實則只有二十上下，長著一張娃娃臉，睫毛又密又長，看起來分外乖巧。

「王爺，我按照謝簫樂這個名字去查，發現查無此人，是個假名。后我讓畫師去畫了幅她的畫像，用她的畫像去查，倒還真查到一個符合的。」

「嗯？」

「此人真名樂小邪，並非什麼謝簫樂。」

「原是把名字反了過來，倒真是懶得可以。」夜書輕笑，用個假名並不奇怪，想保護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換了個姿勢靠著，示意老一繼續說。

老一垂著眸：「此人很是奇怪，好像是少年時期才在江湖中出現，在此之前查不到有關她的任何信息。不清楚從哪裡來，也不清楚父母是誰。」

夜書眉毛微挑，似乎起了一絲興趣：「連你都查不到？」

老一有幾分羞愧，他們宸王府的情報雖不敢稱天下第一，但也苦心經營多年，各地遍布眼線，勢力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他們查不到的事，可真是屈指可數。可他怎麼也想不通，這女子究竟是何許人也，竟連他們都查不出她的身世。難不成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嗎？

「那她這幾年在哪裡，有什麼朋友，都做了什麼？」

「這……」老一撓了撓頭：「說來也奇怪，這女子自出現以後，就身懷武功，且她的功夫高深莫測，我讓老二去試過，並不敵她。」

老一的神情有些嚴肅：「此人做的事情都比較隨心所欲，善事惡事都干過，也不在意他人的想法，比較特立獨行。這幾年大江南北的跑，沒個定數。朋友甚多，低至販夫走卒，高至門派掌門，為人慷慨熱情，人緣極好。」

「嗯，還有呢？」

「還有便是此人好像與隱回宮相交甚密，但只要一往深處去查，線索就會被掐斷，應當是隱回宮在阻攔。能查到的這些年，沒有任何痕迹顯示她請過夫子苦讀過書籍，理論上來說，應當大字不識才對。她此番是初次來洛城，一來便直接去書院報考，好像是有目的性的，與她之前遊山玩水般的態度並不一樣。」

「嗯，倒不是大字不識，但胸無點墨應該是真的。」夜書想起那女子形如狗爬的字跡，嘴角微微翹了翹。

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老一便下意識忽略，只繼續報告：「對了，她身邊那個名為映兒的女子，屬下也查過。她是璟城綠柳村人，因父親欠債，被賣去給傻子做媳婦，成親當天被樂小邪給救了下來，從此便跟在她身邊了。這倒是個尋常人，不曾讀書也不曾練武，就是個柔弱女子。」

「其他的便沒什麼了，就是一個比較隨性的江湖人，來了洛城之後也沒有什麼特殊舉動。在考書院期間，旁人都在臨時抱佛腳，苦背詩書。她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一點不耽誤。」

夜書笑了笑，用食指輕點竹簡，似在思考什麼。

「老一，去查查隱回宮。」

「這……」老一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勸阻：「隱回宮實力深不可測，不知是敵是友，貿然查探容易打草驚蛇。」

「嗯，也罷。」夜書倒是無所謂，只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你可曾仔細觀察過此女子面容？上次隔著屏風，我並未太過注意。」

老一一愣，似乎沒明白自家王爺的意思，只獃獃回道：「尚……尚可？」

夜書看他傻愣愣的樣子倒真是覺得可愛，忍不住笑了笑：「嗯，你說尚可應當就是不錯了。」

老一的臉憋得通紅，連連擺手：「王爺，我，我有心儀之人了……」

夜書哈哈大笑，笑的整間屋子都亮了幾度。他拿手中竹簡輕敲了一下老一：「想什麼呢？你便是想，你也拿不下她。」

「……」

老一滿臉委屈，哪有這麼問的，那他可不就想多了嗎？

夜書看他窘的不行，也不笑話他了，只問道：「她來書院登記了嗎？快開課了。」

「尚未。放榜那日她來了，看見自己上榜了好像並不曾開心，反而有些失望和猶豫。」

「哦？當真？明明沖著書院來的，考過了反而失落，還不來入學？」

可真是有意思了。

現在的少女都這樣反覆無常的嗎？

夜書沉思著。

這樂小邪確實不是個簡單的人。小小年紀武功奇高，未曾讀過書，卻能輕而易舉通過書院三道試題。如若不是身後有高人指點，便真是聰慧過人了。當然，也有可能二者兼有。

無論是哪一種，如果能納入麾下，對於他而言，應當都是大有幫助的。

書院第一位女學生啊，還是位相貌不錯的女學生，怎麼能考上了卻不來呢？那書院威嚴何在？

思及至此，他抬眸對老一說：「去，拿我的帖子，邀樂姑娘明日前來書院一敘。」

老一應了一聲，倒退了幾步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頓住，不確定似的開口：「用王府的帖子？」

夜書將竹簡直接扔了過來，老一下意識接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一，你應當多讀讀書了。我剛說的是，請樂姑娘來書院一敘。」

「哦哦哦。」老一點頭如搗蒜，他就是覺得不大確定，所以問了一問嘛：「拿院長的帖子，對，院長的。」

再退了兩步，便轉身往外走了。出了門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竹簡，上書：孫子兵法。

他一探聽情報的，又不當將軍，看這個幹啥？

……

等等，還是不對，萬一那樂小邪不願前往呢？

老一糾結半天，又悄悄地把門開了一個縫，探了頭進去問道：「王爺，她不來怎麼辦？可以硬綁來嗎？」

夜書看的好笑：「那日在屏風后，她看見我了。像她這般膽子大的人，如若又有好奇心，那必定會答應前來。」

「如若真的不來……」夜書歪了歪頭：「那我便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