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狂想曲 第六十七章 討論

冰冷的鋼鐵房子里，三三兩兩討論的人群，李睿孤獨地坐在一邊，心裡被這壓抑凝重的氛圍攪動著。

你怎麼能奢求一個孤僻的人去混在人群中呢？

這種感覺就像鉛水勾兌進了他的心裡，整個人都被壓迫的疼痛、焦灼，唯有吸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在呼吸中吸取他命名的自由，才能打破枷鎖。

「我要出去！」

他站了起來，對著旁邊的軍人說道。

軍人小哥沒說話，他又走近了一步，綽綽逼人道：「我甚至都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就不明不白的被你們帶到了這裡，我父母呢？憑什麼說他們在家就讓我不用擔心？你看看這裡面，不流通的空氣像在污染我的肺，我簡直要嘔吐了，什麼也不知道，就這麼坐在裡面，坐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本來心裡有壓抑的不行，實驗失敗，推論推翻，他的精神在這一起一落中已經疲憊不堪，終於周圍嘈雜的聲音點燃了導火索，精神像個撐到最大的氣球，一碰就炸。

軍人沒說話，依然站在原地不動，目不斜視，沒有把絲毫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喂，我給你說話呢！」

「……」

他愣了一下，咬著牙說道：「行，那我自己走！」

說完就大步跨了起來，走向了他來時的路。

為什麼迷迷糊糊就跟進來了？李睿啊李睿，什麼時候這麼沒主見了。

他在心裡自嘲了一下，抬頭看到了鐵門，門口還有兩位士兵。

他們伸手攔住了他：「止步，我們是為了你的生命安全考慮。」

「狗屁生命安全，不知情就是最惡劣的謀殺！」

他大吼了一聲，推開了攔路的手，強硬地試圖打開鐵門。

士兵沉默，兩個人相顧看了看，一位士兵點了點頭，打開了鐵門。

「快走吧，我們不會強迫你，但是後果要自己承受。」

一位士兵又提醒了一句：「嗯……建議你最好去找一下帶你來的那個人，也是為了你好。」

李睿扭頭看了看，點了點頭，隨後義無反顧地走了出去。

沒有什麼能阻擋一顆嚮往自由的心，不管是真自由還是假自由，重要的是那是自己認可的自由。

自己認可就夠了。

順著來時的路走著，月光清幽，灑在大地，這邊的燈是全關著的，只憑月光來認路，偶爾有黑影在樓房間跳動，從未聽過的嚎叫聲也在城市裡傳播著，刺激著他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感官。

後悔嗎？

並不後悔，只是有些害怕，但就算是這樣，在這危機四伏的城市裡擔驚受怕，也比在所謂的安全屋傻坐著，聽著庸俗的人們無知的討論強。

抬手挽起了袖口，把那塊大學時期就買了的機械錶對準了月亮，還在精確地走著一分一秒。

他又拿起了手機，對比了一下時間——03：49。

沒問題，但是手機依然沒信號。

冬季的夜晚還是很冷的，這裡不久前才下過雪，因為人的走動，路中間倒是都化掉了，但是路邊還有好些，反射成萬千閃爍的小點。

一股寒風吹過，他縮了縮衣服，要趕緊回去才行。

「啪」

他突然聽到了踩斷樹枝的聲音，連忙四顧看了看，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加快了腳步，還是先找到送自己來的那個軍人吧。

突然前面出來了一隊軍人，端起了槍，李睿心猛地一跳，他立刻舉起了雙手。

「自……」

話還沒出口，他們開槍了。

「噠噠噠噠噠噠」

如鯁在喉，李睿獃獃地看著他們，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

「傻站在那幹嘛，快過來啊！」

突然而來的一聲大吼震醒了他，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他們打的根本不是自己，來不及回頭看真正的攻擊對象，二話不說就往前跑。

「是……是什麼？」

跑到了士兵們旁邊，他才敢回頭看，只看到了一隻自己這一生從未見過的怪物正在閃避著士兵們的槍擊，似人站立，弓著腰，體型接近10歲的小孩，尖牙利齒，簡單形容外表就是——貓妖。

這就是所謂的動物變異嗎？

他心裡愈發擔心了。

那隻貓妖挨了好多槍，血液從彈孔流出，行動力逐漸變慢，閃躲的也越來越不及時，最終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士兵們又補了好些槍，這才去了幾個人把屍體拖走。

李睿看的身體發麻，他哆嗦道：「這就是變異的怪物嗎？」

「快走，你怎麼出來了？」

送他過來的那個軍人小哥走了出來，皺著眉頭問道。

他小聲道：「我……我要回去，找我爸媽。」

軍人小哥喝道：「都說了是為了你的生命安全，你還要去找你爸媽？你爸媽說不定比你都安全，真是沒事找事！」

「我是科學家！研究量子的科學家！」

李睿無奈，只能說出了自己身份。

軍人小哥皺眉，誰都知道在一個國家危難的關頭最重要的人力資源之一就是科學家，優先順序排在最前面的一類人，他們往往是力挽狂瀾的角色。

難為到他了，他沉思了良久，才開口道：「你跟我來，我去問問上級。」

見狀，李睿就跟著他走了。

走了一小會兒，來到了一個小房子前，他轉身說道：「你在這等一會兒，馬上給你答覆。」

李睿點了點頭，目送他進了這個周圍有士兵把守的房子。

又過了片刻，從裡面來了個軍人，招手讓李睿也進去，李睿有些忐忑，但是又沒有別的辦法，他也想過直接開溜，但是他沒把握再遇到怪獸能活下來，所以他只能進去。

屋內開著燈，視野很明亮，這是一個專門開會議的房間，一堆軍官坐在桌子旁，討論著什麼。

見李睿走了進來，坐在最裡面的軍官站了起來，笑道：「你就是那個科學家？」

他沒給李睿開口的機會，估計是也覺得自己問的比較廢話。

「我們可以把你父母帶回來，但是！」

他頓了一下，「你要好好想想，有沒有能改變當前狀況的科研並且努力研究出來！」

看著他灼灼的眼神，李睿抿了抿嘴，他能說拒絕嗎？

「會的，一定！」

軍官點了點頭，看向了軍人小哥：「你帶些人，保護好他的父母，把他們安全帶過來。」

「是！」

軍人小哥敬了個禮，轉身就去準備了。

「你們知道我家在哪嗎？」

「……」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李睿扶額，把自己的身份證掏了出來，軍人小哥接過認真的看了看，還給了他。

他又回頭對著軍官說道：「可是我們的科研所不在城裡，你們應該也知道的吧？」

軍官仰頭想了一下，「在哪？」

李睿再度扶額。

「離市中心有一段路，而且那邊還有好多科學家，我今天走的時候他們都還在，有好多都是常住那裡的老科學家。」

軍官面色嚴肅了起來。

他擺擺手，讓李睿先出去，他們要討論討論。

李睿倒不介意這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自己家人的安全也有了保障，現在他的重心是要想一下怎麼才能改變當前的狀況。

什麼狀況？

他拿出了手機，按了一下開關，屏幕亮了起來，依然沒有信號。

通訊狀況嗎……

通訊狀況……

不知不覺他坐在了路邊，低頭托著下巴想著，時間的流逝也被他忽略，一旦進入思考模式，外界很難對他再有什麼影響，就好像是進入了自己的獨立空間，與外界分割了開。

下雪了……

有軍人站在旁邊，為他撐起了傘。

城市裡還在進行血腥的屠殺與被屠殺，有些變異怪獸闖進了民居，屋裡的動物被迫跑了出來，變異再度開始，如此循環。

通訊狀況……

量子成像……

李睿已經有了些想法，如果量子成像能夠實現的話，那就可以解決通訊問題，問題是他眼前沒有實驗器材，想去推論也不行。

兩個光子不成像的問題依然困擾著他，本來排列好的光子傳送過去后又散開了，那樣一點用都沒有，他還是搞不明白為什麼會散開。

「能進去了。」

旁邊撐傘的軍人突然開口說道。

李睿回過了神，這才發現周圍下雪了而且他一直為自己撐著傘，為了不讓雪飄到自己身上，他的大半身體都在外面，積雪在肩膀上堆起了厚厚一層。

「謝謝。」

這一聲是真情實意的。

不知道多久沒有真心的說出過這兩個字了，大家平常說謝謝都只是客氣，很少是透露出情感的。儘管是大雪天，寒風陣陣，可身體就跟喝了熱湯似的，溫暖。

軍人一笑：「不客氣，快進去吧。」

李睿站起身，大步走了進去。

……

「抱歉耽誤的有點久，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決定把大部分軍力都轉移到那裡，為了人類的未來。」

他的眼神平靜、認真，宣布了討論的結果。

過了一會兒，李睿才輕聲道：「那就拜託你們了！」

「不！是拜託你們了！」

他給李睿鞠了個躬，動作一絲不苟。

「事不宜遲我們就快點動身吧，那裡還不確定是否安全，我回來的時候能看到車窗外的黑影，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怪物，雖然那裡也有一些軍人，但不確定他們能不能擋得住。」

李睿受了這一躬，他受得起？

不知道。

但他也要受，代表所有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