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終於醒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喲，王主任，你看一下，這病人是不是要醒了，你看眼角都流眼淚了？」小護士汪小華大驚小怪的聲音，在病房響起。小護士心下有點奇怪，同時送進來的一對母女，母親多處軟組織挫傷，腿骨骨折，反而一進醫院就醒了，在手術台上，都還鬧著要過來看女兒和外孫，女兒明明沒什麼傷，就額頭有點紅腫，手掌估計摔倒的時候擦破了點皮，其實各處地方都好好的。偏偏昏迷到現在。

隨著開門的聲音，一把溫和的男音響起，正是小護士口中的王主任了，「應該是要醒了。這個時候，再刺激一下，快，你去護士長那裡看看，小娃娃喂完奶沒有，喂完了，就抱過來！要多讓娃娃接觸病人，若是聽到自家娃娃的聲音，病人可能很快醒來也說不定。」

「好的，好的。」小護士得了指示，很快離開。

病房裡又靜了下來，身著白大褂，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習市第二人民醫院急診室、今晚的值班醫生，內科主任王文旭，眼光向病床上昏迷的少女瞟去，露出一副同情的樣子，「嘖，這麼年青，怕只有十七、八歲吧，年紀輕輕就有娃了！」（其實女主都19歲了。娃娃臉，顯小。）

這時，門又開了，助理醫生程小東走進來，遞給他幾頁檢測報告，「王主任你看一下，病人的各項檢測都正常，沒什麼問題。心、腦血管、血常規等不見任何異常。」

「那可是奇怪了，昏迷了這麼久，送來的時候十二點，現在三點過了。還沒有醒。」王文旭心下嘀咕，又問了一句，「那跟她一起送進來的中年婦女呢？」

「還在手術台上。右腿股骨粉碎性骨折。」程小東恭謹地答道。

「能撿回一條命就算不錯了。」人到中年、已然禿頂的王主任，頗有些感慨地道。

「是呀。還是闖紅燈被撞的。按理司機免責，不過，看這對母女的穿著，又是從東陽送過來的，那可是全市最窮的一個區，多半也沒什麼錢。司機人好，送過來的時候還墊了一點錢。要不，這對母女怕是有點慘！」程小東看看病床上的少女，低聲道，「那女娃娃是這個少女的？」女娃娃最多不過一歲左右，長得倒玉雪可愛，送到醫院的時候，一直含糊不清地喊著，「媽媽，媽媽。」眉眼也肖似少女，一看就是少女所出。另一個中年婦女，應該是少女的母親了。

這是一家三代、祖孫三人呀。可是，命運都不見得怎麼好。那中年婦女送來的時候，頭髮蓬亂，牙關緊閉，一臉的皺紋，身上儘是斑斑血跡，看上去甚是狼狽。以王主任看人多年的眼光來推測，中年婦女應該不到五十歲，可是那一臉的苦大仇深和皺紋吶，好顯老相。大約也是生活得不太好。少女和女寶，穿得也普普通通，一看就是底層人家出生。這都大冬天了，女寶寶腳上是一雙舊布頭做的鞋子，也不知道保暖不。這年代，還少有看到這種布鞋了，想也是家境不好，自己縫製的。稍稍有錢的人家，誰不是給娃娃買加了棉絨，軟底的、款式新穎、顏色靚麗的寶寶靴？

王主任很肯定自己的推測，他點點頭，嘆了口氣，「是的吧。」

「東陽區那地方，一向聽說亂的很。儘是些街妹街娃，不好好讀書，成天伙起鬼混。打架鬥毆、早戀、蹦迪什麼的，大人管也管不住。每年那個區都要出好多事！未婚產子，或到醫院做流產的少女，也是東陽區最多。」東陽區，是習市的老城區之一，也是最為破舊的一個老區。自從前幾年政府打造出道路寬大、高樓林立的新區后，有錢人就相繼搬離了老城區，而留在老區的，多半都是些無力搬遷的底層家庭或者普通家庭。畢竟，習市雖然只是一個二線城市，新區的房價已經逼近五六千上下一平。而老區的房子才兩三千一平。現時的物價水準，除了一些高薪崗位，普通市民月工資也不過才兩千上下。連程小東的家也是老區，不過他家不在東陽區，而在相對較好的東春區。程小東又道，「想來是這個媽媽深夜追女兒，心急之下，才被車子撞了。這少女媽媽也是太不懂事了，夜弄深了，還要抱個娃出去幹啥子嘛。」\0

他說的話，其實也是推測。但王主任沉默了，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若非病房不能抽煙，估計王主任都拿根煙抽上了。現在的年青人呀，真是叛逆，也不知道腦殼裡裝的啥？他也有個女兒，也是十六歲了。成天抱個手機聊QQ，接識網路上天南地北的網友，有時還要出門見網友。不管他和妻子怎麼提醒女兒，和陌生網友見面非常危險，女兒也聽不進去。成績嘛，也是差得一塌糊塗，還不能多說。一說就要死要活的鬧。看著病床上稚氣未脫的少女，他深深地擔憂起女兒的未來。

這時，一陣嬰兒傷心的哭聲，伴隨著一陣急促細碎的腳步聲，近了。不一會兒，汪小華抱著個哭紅了臉的一歲左右的女寶推門而進，「王主任，寶寶來了。小樣兒長得可真乖，就是愛哭，怕是想她媽媽了。」

「抱過去試試。」王主任吩咐道。

果然，女娃娃一挨近媽媽的臉龐，就不哭了，嘴裡喃喃地吐著這世上最為簡單、也最為動人的一個字眼，「麻、麻。麻麻。」

「桑桑，是我的桑桑么？」病床上，秦綠枝猛的睜開眼。原先濃厚的一團迷霧，忽然被一陣嬰兒的啼哭驚散。有光，從迷霧中破將開來。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剛好聽到秦桑在喚她，一時心下激動，竟然從床上坐起，一把就抱住女兒小小的身子骨。

眾人都驚呆了，這也好的太快了。程小東和王小華都著急地勸她，「慢點，慢點。」「病人，別急動。」

王主任和藹地問道，「頭不昏了？沒事了？」

秦綠枝摸了摸額頭，感覺還有點隱隱的疼痛，身上其它地方倒沒有什麼。就是那點疼痛也是可承受的範圍，小case了。「不痛的。」劫后重生，她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在小秦桑臉上親了兩下，又急切地問道，「我媽呢，醫生，我媽怎麼樣了？」

程小東道，「放心吧。你媽沒事的，除了一些軟組織挫傷，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右腿股骨骨折了，還在手術呢。稍後手術完成，你就可以過去看她了。你媽意志力驚人，一到醫院就醒了。一直念叨著你。」末了，程小東又說了一句，「看得出來，你媽也在擔心你。」

秦綠枝那顆緊張的心，一下就鬆了下來。只要人在就好，當時聽到車子撞擊到人的巨大的聲響，她感覺到天都塌了。那種慌亂無措，突然間來臨，就好象整個世界突然失去了光彩。正好又撞上了路燈桿，一下就昏迷過去了。在昏迷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愛她媽媽，多承受不起，失去媽媽的痛苦。這可能也是她遲遲不願醒來的原因吧。然而，這刻，當聽到母親沒事時，她對人生又興起莫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