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揭短

釋黎聽罷乙女之言，並未應答，徑直走近水牢，見雲亦可扎在水中一動不動，微笑道：「妖帝陛下，受委屈了。」

「殿下大駕光臨，這囚室真是蓬蓽生輝啊！」雲亦可道：「不過，要讓殿下失望了，奴還從未曾有過什麼委屈是受不住的！」

「果然是一方之主，即使身陷囹圄也這般氣定神閑。」釋黎看了看雲亦可，微笑道：「其實，依照妖帝陛下這般相貌，若是服個軟什麼，便完全不需要受這般苦難。」

雲亦可輕笑一聲，看定釋黎，道：「神子殿下這是在給奴指一條明道嗎？」

「妖帝陛下如何看？」釋黎湊近水牢柵欄，臉上泛起淺笑，用只有他與雲亦可可聞的聲量道：「不如，跟著本宮迴風鑾殿如何？」

雲亦可笑了笑，道：「多謝殿下抬愛，奴受不起。」

釋黎看定雲亦可，道：「你可知道本宮是誰？」

雲亦可笑道：「這三界有誰不知道殿下是天帝的嫡子，是這上天界的神子殿下？」釋黎，你這個問題未免問得太顯而易見了吧？

釋黎聽罷，抬手朝臉上一揮，道：「仔細瞧瞧，可認得？」

雲亦可聞言，開始並不以為然，但是待她看到釋黎幻出的容貌之後，頓時一怔，驚詫得半響說不出話來。昭瀲，怎麼是昭瀲？！那……雲亦可下意識抬頭看向狄樂，暗道：這麼說來，之前，九龍神君的言語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子遠！

雲亦可瞠目結舌愣了半響，好不容易才被乙女喚回了神。「雲亦可，怎麼瞧著九龍神君如此入神？要知道這般直視上神是為大不敬！」

雲亦可聞言，忙低首道：「奴有罪。」

乙女倨傲道：「既然深知有罪，那就在這裡好好悔過吧！」乙女話畢，上前將釋黎挽住，朝外拉去。

釋黎滿臉驚異，回眸看了雲亦可一眼，忙對乙女道：「孔雀仙子請自重。本宮會走，會走。」釋黎頓時如一隻受驚的兔子，奮力從乙女的手掌中掙脫后，連走帶跑的朝著囚室大門奔去。

乙女見釋黎離開，自然沒甚心情再待下去，忙追向釋黎。

狄樂目送釋黎和乙女的身影在囚室大門消失，這才踱到水牢柵欄邊低聲道：「亦可，你剛才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雲亦可忙垂首，恭敬道：「奴不明白神君在說什麼！」

狄樂隔著柵欄道：「你明白。」

雲亦可聽完，硬聲道：「神君，還請早些離開，奴身份低微，不敢褻瀆神君仙姿。」

狄樂聽了雲亦可之言，頓覺心口如刀割般疼痛。他皺了皺眉頭，道：「你莫要再稱自己是奴，本君聽著心疼。」

雲亦可抬眸看向狄樂，強忍住心中起伏的波瀾，道：「神君何必自尋煩惱？奴從未想過要與神君扯上任何關係。」

「為何？」狄樂緊問道。「本君會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裡。」

「不必勞煩神君，來這儲陌宮都是奴自願的。」雲亦可話畢，徑直轉過身，不再搭理狄樂。

狄樂等了少頃，依舊不見雲亦可言語，知她決意要讓自己離開，只得依依不捨的起身，朝囚室大門緩步踱去。

雲亦可聽到狄樂離開的腳步聲響起，憋忍了須臾，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回頭遙望狄樂遠去的背影。子遠，若真是你，那就太好了！中人界，的確有我們太多美好的回憶。可是現在，即便你就是子遠，即便你與我就在咫尺，我也不能認你。因為你是上天界的上神，而我卻是這儲陌宮的謫奴。我不是因這身份疏遠你，而是我實在怕牽連了你！

佘瑛夫人送狄樂、釋黎、乙女離開后，再度返回水牢邊，命蔓靈將雲亦可放出來。

蔓靈不解道：「夫人，剛才孔雀仙子不是說要讓雲亦可好生在這水牢中反省嗎？為何夫人回頭就要將這雲亦可放出來？」

佘瑛夫人看定蔓靈道：「那個被砸傷的小謫奴無大礙，再者雲亦可雲棲苑的門額並非是自己掉落下來的。此事，到此為止。」

蔓靈急道：「夫人，難道就如此輕易放過雲亦可嗎？」

「小懲大誡，不明白嗎？」佘瑛夫人冷聲道：「但凡事情，點到為止，強求就顯得過猶不及了。」

「夫人……」

蔓靈還欲分辯，卻聽佘瑛夫人冷冷道：「怎麼？該不會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蔓靈聞言，嚇了一跳，慌忙跪地道：「夫人，奴不敢。奴是夫人一手提拔，不敢有二心。」

「那你急急想要責罰雲亦可又是為何？是想要向誰邀功請賞嗎？」佘瑛夫人冷聲道。「我可提醒提醒你，這儲陌宮的事兒輪不到誰來插手，可要記牢。」

「是，夫人，奴明白。」蔓靈驚駭得滿頭大汗，道。

雲亦可見了蔓靈對佘瑛夫人的態度和言行，頗感驚詫。她雖然不清楚佘瑛夫人與蔓靈到底是何關係？但是光憑此時的場景看來，這佘瑛夫人定是一股能夠牽制蔓靈的力量，否則蔓靈怎會聽憑她差使，不僅不敢反抗還恭敬謙卑！

蔓靈聽了佘瑛夫人的訓示，立刻命那看守水牢的謫奴前來將水牢大門打開，將雲亦可從水牢中提了出來。

雲亦可頓時鬆了一口氣，抖擻著酸疼的軀體四肢跟在佘瑛夫人、蔓靈身後出了囚室，急急返回雲棲苑。

盤雲凰釵、修凌、魚逝正坐在屋中焦急等待，忽然見到雲亦可回來，頓時大喜道：「看來這招，果真是有用。」

「什麼有用？」雲亦可聽了這話，坐到凳上喝了口茶水，滿臉狐疑的反問。

修凌拉住雲亦可道：「亦可姐姐，你可要感謝釵神，是他不辭辛勞將九龍神君請來助你的。」

「噗——」雲亦可聞言，當即將剛喝到喉嚨的茶水噴了出來。「我就說這九龍神君怎會如此著急的跑來儲陌宮，搞了半天是你們去請的。今後，你們可不能再去請他。」

「為何？」盤雲凰釵、修凌、魚逝皆不解的齊聲問道。

「不能就是不能，沒有為什麼！」雲亦可繼續喝茶水道。

盤雲凰釵與修凌、魚逝互視一眼后，道：「九龍神君對妖帝陛下你余情未了，為何不再續前緣？每次我一看到九龍神君那副戀戀不捨又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就心疼得緊。」

「咳咳咳……」雲亦可聽了盤雲凰釵的言語，頓時被嗆住，難受的擰了擰喉嚨，道：「據聞，天靈宮是這上天界最清冷的宮殿，盤雲你若心疼九龍神君，不如去天靈宮陪他，在這裡長吁短嘆的做什麼？」

盤雲凰釵立馬露出一副惋惜神情，道：「那敢情好啊！只可惜我是男兒身，想必九龍神君也不好男風，若是他不嫌棄，我自然是萬分願意。」

雲亦可聽罷，輕笑一聲，低聲道：「真是無可救藥！」

「妖帝陛下，你說什麼？」盤雲凰釵未聽清楚雲亦可所言，緊問。

修凌抬頭看向盤雲凰釵道：「釵神，亦可姐姐說，你得了不治之症。」

「呃？」雲亦可聽畢，頓時一愣，忙拿眼看向修凌，問：「我何時說了？」

盤雲凰釵和魚逝則目不轉睛的望著修凌，很想知道修凌此時腦袋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修凌一本正經道：「亦可姐姐，你剛才不是說釵神無可救藥嗎？而無可救藥指的是病症已經嚴重到無法用藥醫治、無法挽救的地步。如此，難道釵神不是得了不治之症？所以，我才這般說啊！」

盤雲凰釵聽了修凌之言，也顧忌不得自己絕美容顏，抬頭望天翻了個十分不雅的白眼。

魚逝則捂嘴強行憋忍笑意。

雲亦可看定修凌，笑道：「你倒是將這我這話理解得十分透徹。釵神發瘋，你也陪著他發瘋不是。」

修凌聽完，嘟了嘴道：「誰要陪他發瘋？他要去天靈宮陪九龍神君，我可不去，我要和魚逝在這儲陌宮陪亦可姐姐你。」

盤雲凰釵反駁道：「誰說我要去了？九龍神君對男子沒興趣，你當他還是中人界那個分不清男女的邗西王啊？」

雲亦可聞言，心中不覺一驚，道：「這些，你是如何得知？」

盤雲凰釵笑道：「妖帝陛下，你將我贈予你四姐綠萼，後來綠萼因炎瑁子謙被尥印嚴刑拷問傷重病逝，綠萼不願獨活后自殺。我雖然被戈雪族長收留在妖狐族，直到你重返妖域登上妖帝之位后才將我取回。但是那數年之間，我成了無主之物，常常憑藉靈識四處遊逛。」

雲亦可驚奇道：「那你是如何尋到我？」

盤雲凰釵嘆息道：「我找到你都是幾年後的事了，那時候，你已經成為了盤溪國的雲麾將軍。雖然你將自己的法力封印，但是你的氣息，我很熟悉。因我只是一縷靈識，在白日間不敢到處亂竄，夜間出來又擔心被其他法力高強的仙神妖魔發現，由此我常常隱身在花草樹木之間。不知道妖帝陛下你是否還記得，曾經的邗西王李元晟所住房間門口幾步之遙的玄月湖畔有一叢半人高的芭蕉樹。」

雲亦可想了想，點了點頭，道：「那叢芭蕉樹日日翠綠，從未見過凋零，也不曾見其開花結果。」

盤雲凰釵笑道：「那叢芭蕉樹不過是西王母娘娘為了照拂九龍神君而派去的一個小仙侍，那個小仙侍的元身本就是一株芭蕉，遂幻出原形守在由九龍神君轉世的李元晟房間門口。」

雲亦可驚道：「那你就附在那株芭蕉樹上？」

盤雲凰釵道：「我幻作一隻小綠蟲躲在了芭蕉樹葉間，從李元晟口中得知你要常住邗西王府，十分高興。我就想，既然找到你了，那我就這樣一直跟著你，到時候你若回妖域，我跟著你回妖域便是。那日，你剛進邗西王府，就被府上的管家帶去了李元晟的房間里。我因想見你，所以就爬到了芭蕉樹葉上，正抬著頭要看那門裡，結果就被一個長得黑瘦高個兒、臉上有道疤痕的冒失鬼用手指給我戳掉地上摔死了。」

修凌和魚逝聽到此處，皆忍不住笑起來。

雲亦可忍俊不禁道：「你說的，該不會是江槐南吧？」

盤雲凰釵滿臉幽怨道：「不是他還有誰？」

雲亦可笑道：「也只有他喜歡捏死小蟲子。」

盤雲凰釵繼續幽怨道：「真不知道他跟我有什麼仇？好端端的，他竟然將我戳掉地上，讓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個軀體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沒了。」

修凌插言道：「那釵神，你後來怎麼辦呀？」

「我能怎麼辦？只能化作一滴水珠躲在芭蕉葉下面。不過，一到白日就特別難熬，生怕那日頭將我給烤乾了。」盤雲凰釵道。他講述得特別詼諧，惹得修凌和魚逝頻頻發笑。

「難道你就不能到玄月湖中去嗎？」魚逝問。

「自然可以。後來我就進了玄月湖，可好幾次，我都差點被那玄月湖中的魚兒當成食物給吃了。」盤雲凰釵道：「哎呀，那段日子可真是苦啊！」

雲亦可笑道：「可是那個時候，我身無法力，根本就察覺不到你們的存在。」

「正因為如此，我才敢待在那裡。不過後來，那個李元晟中人界的母妃來過邗西王府，不知道是她察覺了我們的存在還是怎麼回事？她在李元晟的門口落下了一道結界，將我們阻在了外面。我便不能再看到你們在屋中的情況了！」盤雲凰釵滿臉惋惜，眸中夾雜著一抹明暗不清的意味。

雲亦可見之，不覺疑惑道：「盤雲，你這是什麼表情？」

盤雲凰釵笑道：「妖帝陛下是否還記得自己離開中人界返回妖域之前的那十日是在何處度過？」

雲亦可略略沉吟，臉頰不覺飛起一抹紅霞，看向盤雲凰釵，嘖怒道：「你看見了？」

盤雲凰釵輕笑道：「我若看到了，你豈不是要將我扒筋剝皮了？如此這般，我還敢告知你這些事情么？」

雲亦可聽罷，心中才鬆了一口，道：「這樣最好。否則，我還真保不準會對你下毒手。」

修凌與魚逝互視一眼，滿頭霧水，問盤雲凰釵道：「釵神，亦可姐姐返回妖域之前的十日都做了什麼？她為何說你要是看見了就會下毒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