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變局
胡德第所言可不是無的放矢，都是老江湖，又是天地會的老前輩，會中一幹事宜，他可謂是看在眼裡計在心頭。
青木堂新任香主韋小寶的事情，他們大多有所耳聞。
一個所謂的陳總舵主親傳弟子，頂著殺死鰲拜的名頭，驟然登上后五房首堂香主大位，說得好聽是總舵主言出必行，說得不好聽，這便是拿香主之位兒戲。當然，這也是因為韋小寶宮中大太監身份尚處於保密階段，否則，區區香主之位拉攏一位小皇帝身邊的親信大太監，還是綽綽有餘的。
那不知根底的韋香主，不過剛剛加入天地會，便驟登高位，置天地會老兄弟們於何處？置勞苦功高的夏白扇於何處？
不說是他，便是其他各堂香主們，誰個心底不是一肚子怨氣。
更何況是夏白扇！
夏躍有大才！
這是三位過來的香主一致認同的，如此卓絕的能力，竟然屈居韋小寶之下，他們覺得這便是挖人的好時機。
不要覺得這三人陰險，其實此事更可看出，他們全是大公無私之人。
也就是天地會創始不過近二十年，各香堂高層還都是心懷大志、一心為公之輩，若是放到天地會沉寂，紅花會崛起之時，一眾野心勃勃之輩粉面登場，管你有無才能，位子才是最重要的，也就談不上禪讓香主之事了。
「胡香主言重，夏某何德何能，敢竊據香主之位。都是為反清復明大業拚命，都是為天下窮苦人搏出路，無論居於何位，夏某心甘情願。」在眾人面前，夏躍一副大義凜然模樣振振有詞。
「夏兄弟高義！」
「夏白扇高義！」
「姚某慚愧！」
三位香主聞言，頓時面露慚愧之色，心中對面前的年輕人更是高看許多。
「三位都是天地會的前輩，夏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夏躍見火候差不多，便試探著說道。
「夏兄弟但說無妨。」李式開同胡德第、姚必達三人互相看看后當先開口，三人均知，能否從青木堂手裡獲得資源，現在才是步入正題。
「自打天地會成立以來，除了當初國姓爺北伐，我天地會大力協助，幹得一番大事業。之後，只嘆國姓爺英年早逝，北伐偉業戛然而止，天地會如今只能幹干刺探暗殺的小道，實在是令夏某感到惋惜。」
說到這裡，只見李、胡、林三人均是面露嘆惋，夏躍心中更是篤定。
於是，當初與玄貞道長所言之事，夏躍娓娓道來，聽得三人面色數變。
「依夏白扇之言，待到推翻滿清，我等難道不奉朱三太子登基？！」胡德第面色變幻不定，數息之後，沉吟問道。
夏躍依舊容色鎮定，胡德第所言朱三太子並非崇禎皇帝子嗣，而是鄭氏所謂的隆武帝子嗣，來歷說實在的，並不可考證。只是陳近南幾十年的宣傳，導致天地會眾人深信不疑，所以，自己也沒必要去質疑什麼。反正等大勢一起，誰當皇帝，都難以抗拒自己掀起的大勢。
「自然尊朱三太子為帝，只是國朝體制卻要改改，總不能咱們天地會兄弟拼死拼活，到最後推翻滿清，又回到前明那等局面吧！」夏躍正容說道，「若是拼殺到最後，又是一家之天下，天下窮苦人還是得受著朝廷、勛貴、士紳剝削，受苦受窮，朝不保夕，我等犧牲又有什麼意義。」
「這……」胡德第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作為老輩人，皇權的威嚴著實讓他一時難以摒棄。
「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萬民之天下。」夏躍斬釘截鐵的說道，口中氣勢透出一絲決絕，「這便是夏某人以及青木堂數十萬兄弟的決心。」
「好，夏兄弟所言甚合某意，這天下本就該咱窮苦人做主，憑啥咱們拼死拼活，島上那幫權貴坐享其成，天底下便沒有這種道理。咱姚必達以及黃土堂八千弟兄，願為夏兄弟驅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姚必達正當壯年，又是江湖中人，氣血上頭，聞言頓時覺著合意，站起身來便抱拳贊同。
倒是李式開和胡德第聞言臉色發白。
青木堂何時竟然有幾十萬弟兄了！？
「哈哈，有姚兄弟及河南眾兄弟加盟，大業有望，林兄大義，夏某代青木堂眾兄弟謝過。」夏躍大喜過望。
「青木堂如今好大聲勢，還請夏兄弟於我等說道說道。」李式開一抹鬍子，慨然問道。
「都是會中兄弟，青木堂聲勢大起，便是天地會聲勢大起，李香主言重，夏某為諸位細細解說便是。」夏躍待姚必達坐下后，斟酌片刻便開口講述起青木堂這大半年來的動作。
聞聽青木堂已經坐擁江蘇、山東、直隸三省，旗下舵口數十，分舵過百，會眾已達數十萬，發動的農民更是數百萬，饒是李式開、胡德第、姚必達三人本就有所揣度，也是嚇得夠嗆。
單憑青木堂眼下的實力，便可起事啊！
姚必達心下更是大定，覺著剛才的選擇沒有錯。
李式開、胡德第二人互相對望幾眼后，堅定了想法，同時站起身來，抱拳說道：「放眼會中，再無夏兄弟之大才，我二人從此共尊夏兄弟之命，參太堂七千兄弟、宏化堂八千兄弟同襄大義，往後行止，便聽夏兄弟安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好，好！」夏躍上前扶住二人，笑吟吟的說道：「江蘇、江浙、湖廣、河南、山東、直隸六省連成一片，待咱們發動起來，滿清半壁江山便要淪陷，一統河山再造乾坤如同探囊取物，三位高義，夏某謝過。」
中午時分，玄貞張羅一頓好酒好飯招待三人。之後，轉到小廳，五人細細密議。
會上，姚必達拍胸膛向夏躍保證，自己可以一力說服群龍無首的四川西金堂，納入此次整合之中，夏躍也不客氣，頷首認可此議。
參太堂、宏化堂、黃土堂、西金堂共尊青木堂為首，聽候夏躍之命，青木堂自翌日起，錢糧支持其餘四堂，更是決定派人前往四省培訓四堂會眾，整合四省地下勢力，收編江湖人物，深入發動貧僱農。
同時，在四省荒僻之處秘密建立根據地，抽調精銳青壯會眾集中，由夏躍派遣骨幹前往作訓。
五人約定以半年為期，待四省根基穩定之後，再滲透山陝甘，並知會貴州赤火堂、雲南玄水堂、廣西家後堂，言下之意，就是不帶福建蓮花堂和廣東洪順堂參合。
而且，討論來討論去，五人中沒人提及將總堂至於何處，言里言外都已經把夏躍替代了總堂。
天地會，已生變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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