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您好
(寫在前面:自從去年下半年以來,豬肉的價格一路飈漲,從原來的每千克18元一直漲到現在的每千克30元,幾乎番了一倍,而且它還帶動各種商品的物價一起上漲,這讓我們這些每個月只領固定工資的工薪階層很有些吃不消。(手打吧www.shouda8.com首發)但是,比我們這些更吃不消的,還有另外一些人,他們,就是豬肉販子。現在,就讓我們一起去體驗一個豬肉販子的生活吧!關注生活,關注豬肉,本書每天早晚穩定兩更,歡迎點擊、收藏、推薦……)
越南,N市。
凌晨三點,在一棟低矮的三層樓房裡,鬧鐘突然「叮咚咚」地響起來。床上睡得正香的人,顯然被這突然響起的鬧鈴惹怒了,翻了個身,伸手狠狠地按了按鬧鐘的按鈕。鬧鐘不響了,這人顯然很滿意,剛想重溫剛才的美夢,誰料屁股卻傳來一陣刺痛,接著一個很粗魯的女高音響起:「懶鬼,還不快點起來,又要錯過殺豬的時間了。昨天你就比人家晚了十分鐘,導致我少賣了幾萬VND(註:1元人民幣約等於2,942.0越南盾)!你再這樣下去的話,讓全家都喝西北風去……」嘮嘮叨叨,說起來沒完沒了,讓床上人僅有的一點睡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床上人很是無奈,嘆了口氣,翻身起來,一邊手腳麻利地穿衣服,一邊道:「孩子他媽,要不要叫上劉邦一起去?這小子大學畢業后,一直找不到工作,整天在家裡遊手好閒的,也不是個事呀?」
「去,你這懶鬼,就會自己偷懶,孩子才多大呀,就你那麼狠心。再說了,培養一個大學生容易么?難道你還想兒子走你的老路,一輩子當個卑微的豬肉佬?去你的。」
「這……唉!」一聲沉重的嘆息后,床上人不再說什麼,收拾好他的殺豬刀及籃子袋子,急沖沖地走下樓去。可正當他發動摩托車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相似的摩托車聲,他唬了一跳,忙轉身看去,卻正是那不爭氣的兒子——劉邦。
劉海感到一陣溫暖,今天是M街的傳統街日,生意是特別好的,需要殺兩頭豬才行,可如果自己一個人去的話,用摩托車載兩頭豬的肉回來未免十分吃力,甚至他都不太敢這樣做,只能分兩次來。可時間有限呀……現在兒子跟著一起去,無疑是再好不過的了,即使他只拉半邊豬和下水回來,也減輕了很多的重量啊。
屠宰場離住所大約有五公里,是位於郊區的一座低矮的小院子。當劉海父子倆到達的時候,屠宰場的門口已經停了不少的車,大多數是摩托車,只有一輛是那種微型麵包車,還是九成新的,停在摩托車群里,顯得鶴立雞群,非常刺激人的眼球。劉幫停好車,看著那微型麵包車咽了咽口水,對劉海道:「爸,咱什麼時候也去弄輛麵包車來開開,以後你再也不用日出日晒,雨下雨淋的了。」
劉海只顧著停好自己的車子,沒有吭聲,其實他何償不想擁有一輛麵包車?在好幾年前他就這樣想了,只是那個豬肉攤每天就賺那麼一點錢,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全靠它,還要支持幾個子女讀書,一年到頭,能剩下多少呢。
劉邦見父親的臉色不好,便吐了吐舌頭,跟著劉海進了屠宰場。
進得裡面,劉邦才發現,屠宰場其實挺大的,幾十個人在忙碌著,不時能聽得到豬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這讓初次到屠宰場來的劉邦很有些心驚膽戰,身上起滿了雞皮疙瘩,他不由得暗想:人類真的很殘忍,居然活活地將這麼多的豬給殺了,還要剝它的皮,抽它的筋,吃它的肉……
「小邦,快點過來,幫你六叔接一下豬血!」劉海突然對正在感慨萬端的劉邦道。
真的要殺這頭豬嗎?劉邦看了看那頭被綁在木桌上卻尤在作垂死掙扎的大肥豬暗想道,這肥豬平時好吃好睡的,現在卻到了它作貢獻的時候了,它的眼裡流露出的儘是哀求與恐懼,或許還有些悔恨不該讓人們伺候得太好?
「你這孩子,是不是嚇傻了?快點呀,再晚就要錯過賣貨的時間了。」劉海催促道,不由分說地將一個塑料罈子塞到他的手裡。
六叔將嘴裡叼著的香煙狠狠吸了一口后,笑呵呵地道:「劉海,你他娘的就捨得讓這麼斯文的一個兒子來幫你殺豬呀?我看你真是越活越糊塗了。」繼而又取笑劉邦道,「你小子,長得細皮嫩肉的,怎麼適合干我們這種粗活呢?還是摟著個靚妞睏覺舒服。」
「這麼老了還這麼為老不尊。待會多灌你幾杯馬尿,看你還亂不亂說。」劉海笑罵完六叔后,又鼓勵劉邦道,「不用怕,待會兒看六叔的刀子從豬喉嚨抽出來后,你馬上將塑料罈子按到那刀口上,手腳快點,這樣豬血就不會噴到你的身上了。」
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劉邦再怎麼害怕也得硬著頭皮上了,誰叫自己是個爺們,同時還是個豬肉佬的兒子呢?
六叔像是欣賞藝術品似的端詳了一下那把油光發亮的殺豬刀,他對這把刀顯然很有感情,它已經跟隨著他度過了八個春秋,八年的風風風雨雨就這樣走過來了,多麼好的混飯吃的工具啊!六叔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猛地噴到刀身上,有點像是古代巫師們舉行什麼獻儀式(註:一般來說,某些地方的風俗,在殺大型的牲畜之前,是要口含清水噴在屠刀上的,據說這樣可以讓牲畜的靈魂早日超生),在刀上還是煙霧繚繞的時候,六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那又薄又尖的刀子準確無誤地插進了豬脖子上。刀子插進去后,六叔並沒有立刻將拔出來,而是左右搗動了一下,以擴大傷口並確認豬的頸動脈被割斷了。這是很需要些技巧的,如果刺得不夠深,則豬喉可能未斷,豬就會拚命地掙扎嚎叫,不容易斷氣;如果未刺斷頸動脈,則豬的血就不會那麼容易流完,不僅不斷氣,而且還會造成大量的血液滯留在肉和內臟里,影響肉品的成色。所以一般有經驗的人,是很容易分辯出哪塊是死豬肉(指豬未經人工放血就死了),哪塊是人工殺的(指活著放血殺的)活豬肉。
卻說六叔白刀子進去,待得紅刀子出來的時候,劉邦到底少了些經驗,沒能及時將塑料罈子接上去。等到他將罈子放上去的時候,那豬的鮮血早已經噴薄而出,劉邦不提防,倒正好給噴了一臉一身。劉邦自然極為尷尬,卻不敢就此放棄,要知道,這豬血接回去了,用點鹽水製成一塊塊的豬紅來賣,倒能賺不少錢呢。更何況這豬血是不用成本的,就算製成豬紅,也只是一點鹽水的費用而已,可謂是一本萬利的事情。如果賣豬肉虧本了,還可以從這裡賺一點回來,所以,劉邦怎麼能輕易放棄呢!
好容易熬過了那幾分鐘,豬不再掙扎了,血,也已經流干,這殺豬的第一道工序算是已經完成。但劉邦卻很是尷尬,他的罈子里接到的豬血還不到一升,身上倒已經滿是鮮血,像是個剛從戰場上回來的浴血戰士似的。看來下一道工序——褪豬毛,他是不必參加的了。
卻說劉海看到劉邦鮮血沒接到多少,倒弄了個滿身鮮紅,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道:「你怎麼這麼沒用呢?連點豬血都接不好。得,那邊燒有熱水,是褪豬毛用的,你去弄一點,用涼水沖一衝,去將身上的血洗一下。」
六叔笑道:「果然是虎門無犬子呀!嘿嘿,看來你小子想吃這一行飯的話,還得多鍛煉才行!」
劉邦自然鬱悶至極,不得不灰頭灰臉地按照劉海說的先去弄乾凈身上的血跡。可當他端著水走進廁所時,卻聽得與廁所一門之隔的澡堂里傳來「嘩嘩」的流水聲,像是有人正在沖澡。劉邦不由得暗暗納悶:這天都快亮了,怎麼還有人在洗澡?但納悶歸納悶,他可沒有一探究竟的意思,畢竟這裡是屠宰場,是男人和屠夫的天下,什麼樣的事都有發生的可能。更何況他也沒有變態到去偷看男人洗澡的地步。
但世上有些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的,當他彎下腰到洗臉盆去洗臉時,無意中卻發現澡堂的那扇門因年久失修,在中間已經有好些破洞,而且裡面那人此時似乎正面對著木門,隱隱約約的一部分胸部便呈現在劉邦的眼前。不過劉邦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只是納悶這男人的胸肌怎麼那麼發達呢?那乳都快趕得上女人了,而且還那麼白。大概是殺豬殺多了,鍛鍊出來的吧,更何況,殺豬的人一般都是挑一頭豬之中最好的部位先吃一頓的,皮膚保養得像女人一樣白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劉邦洗乾淨出來時,劉海跟六叔等人已經將一頭豬的毛褪乾淨,並剖開分成兩邊了。劉邦不好意思再在一邊閑站著觀看了,忙過去幫著將豬下水(註:指豬大腸、小腸、肝、心、肺等)取出,放到一個預先準備好的大桶里。但大腸和小腸都是需要先洗乾淨的,所以這艱難的任務還是交給了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