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 游擊戰
李毅有些失望,並不是失望他們的狹隘眼光,而是失望他們的不自知。
安新鐵丁,他們穿著製作精良的鑲鐵棉甲,外面還套著后金布面甲,手裡是專門加工的手銃,每個人都是經過專門的脫產訓練,一群職業軍人,難道還懼怕十倍於自己的半強盜半農民的八旗軍。更不要說,其中並不全都是精銳的騎手。
李毅一聲令下,二十五名騎兵紛紛列陣迎敵。
薩爾哈圖望著遠處披著正紅旗甲衣的騎手,高高舉起手,下令全軍停步。
騎兵們紛紛勒住戰馬,勁風呼嘯,旗幟在撕扯中發出沉悶的聲音,就像是戰鼓一樣,在催促大戰的開始。
巴爾巴圖魯望著遠處的騎兵,對著薩爾哈圖道:「尊敬的薩爾哈圖,對方確實是穿著正紅旗的甲衣,我們是不是應該派人去說說,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薩爾哈圖目不轉睛的盯著遠處的騎兵,面無表情的道:「不用了。在大汗眼裡,從來沒有反叛的諸申,對面那群人定然是馬賊或者明軍假扮的。」
「薩爾哈圖,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巴爾巴圖魯微微一怔,滿臉疑惑的問道。
薩爾哈圖不屑的笑了笑,道:「巴爾巴圖魯,你應該看看漢人的書。有些事情,我們相信了就好,因為只要我們相信,那麼就會有更多人的跟著我們相信下去。」
在巴爾巴圖魯的發愣中,薩爾哈圖高聲道:「都他娘的打起精神來,偉大的天聰汗給我們帶來了很多娘們和財寶,我們砍下他們的腦袋,回去領賞。」
對於諸申來說,戰爭才是最快發家致富的道路。他們滿眼貪婪的望著對面的騎手,只要有了軍功,他們就能換取女人和糧食,幫自己度過忍飢挨餓的日子。
薩爾哈圖看到士氣可用,臉上露出冷酷的笑容。
但是很快,他的神情就凝固起來,因為對方的騎兵,突然動了。
巴爾巴圖魯滿臉驚訝的大喊道:「他們是瘋了嗎?這個時候不趕緊逃跑,居然還敢攻擊我們。」
薩爾哈圖臉上也露出一絲的慌張,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敵人,明明人數比自己少那麼多,居然不想著逃走,反而衝殺過來。
但是他並沒有猶豫,自己的兵力佔優,又大多是馬甲兵,對付二十多個騎兵,穩操勝券。
兩支騎兵在荒原上對沖,鐵丁騎兵的騎術經過專門訓練,加上武器精良,戰力很強,雖然人數略少於八旗鐵騎,但是他都已經習慣了稀少勝多。
沒有太多的猶豫,鐵丁騎兵開始了自己的訓練成果。
兩支騎兵迎面對沖,鐵丁騎兵分成左右兩支,每一支只有十幾個騎兵,卻像是展開的鶴翼一樣,左右繞開了薩爾哈圖的騎兵。
沒有來得及下令射箭,薩爾哈圖下令分兵追擊,八旗鐵騎紛紛分兵追擊,但是轉瞬之間,他們已經陷入了兩隻鶴翼的包圍之中。
一聲令下,鐵丁騎兵紛紛取出掌心雷,向著中間的八旗鐵騎的隊伍中扔去。
震耳的轟鳴響起,剛剛拿出弓箭,想要追擊敵人的八旗鐵騎被掌心雷炸得暈頭轉向,一些人被爆炸聲下到,摔落馬下,慘叫聲和馬嘶聲亂成一團,軍隊的士氣頓時一落千丈。
李毅臂力過人,將一顆掌心雷扔進八旗鐵騎最為集中的中心地帶,爆炸籠罩三四個騎兵,將他們炸得血肉模糊。
八旗鐵騎強悍的作戰風格讓他們成群結隊的向著鐵丁騎兵沖了過來,但是迎接他們的是每人雙手各握著的手銃。
噼里啪啦的響聲過手,原本還無比兇悍的八旗鐵騎被打的潰不成冰。
趁著對方倉皇失措的時候,李毅將虎牙槍夾緊在肋下,衝上前去,一槍挑飛一個八旗兵,然後手中槍尖如同毒蛇一樣咬住每一個八旗兵的脖子,收割著生命。
剩下的八旗兵還在慌亂之中,薩爾哈圖大聲的指揮,但是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這群騎手根本沒有絲毫的理智可言。
李毅槍出如龍,不斷的殺戮著周圍的八旗鐵騎。這群曾經讓明國小孩止住啼哭的惡鬼,在李毅的面前卻是無比的脆弱,一個個不斷的被虎牙槍掃飛出去,大口的咳著鮮血,根本沒有爬起來的力氣。
薩爾哈圖恨恨的舉起手裡的關刀,催動戰馬向著李毅衝來。
風從北方吹來,蒼白低郁的天空下,李毅回身揮出手中的虎牙槍,槍尖像是箭矢一般劃過薩爾哈圖的頭頂,然後被關刀打的偏斜出去,兩人兜著戰馬緩緩轉著圈子,薩爾哈圖滿臉麻木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的頭盔已經被剛剛那一槍打飛出去。
要不是關鍵時刻,本能的揮動關刀,自己很可能被一槍刺穿了腦袋。
薩爾哈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當初進攻遵化城,他身披重甲,身先士卒,都沒有這麼害怕過,今天面對一個年輕的敵人,居然體會到了久違的恐懼。
因為興奮,他的身子微微的顫抖,不戴頭盔,一頭黑色的長發在風中亂舞。
李毅也是微微一愣,沒有想到對方居然能夠擋住自己這一槍。除了老師,自己很久沒有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終於,薩爾哈圖忽然縱身而起,魁梧的身軀竟然蹲在了馬匹的馬鞍上,藉助踏力,整個人像是一隻鳥一樣跳了過來。
跳蕩。
李毅的神情有些驚訝,但是更多的是好奇。
這是極其苦難的技藝,需要很高超的騎術,平日里很少能夠見到騎手使出這一招。
薩爾哈圖臨空騰起,像是巨神將領一般,大吼著揮動關刀,向著李毅斬下刀刃。
李毅有些興緻的抬起虎牙槍,雙腳一蹬,在馬背上借力,身子騰起。
他能夠看到對方眼裡的驚訝,但是電光火石之間,虎牙槍的槍尖直接點在了關刀上,因為巨大的力量,兩人分開,李毅身子微微一頓,站穩了腳跟,而薩爾哈圖卻連連後退,最後藉助關刀的刀柄才站住。
李毅沒有絲毫的猶豫,向前奔去,虎牙槍如同咆哮的猛虎不斷的進攻,薩爾哈圖艱難的當手,這個時候,他才明白自己與面前這個年輕的武將有多大的差距,自己要是大金國的最高貴的巴圖魯,那麼對方就是無雙的戰神。
終於,一聲清脆的響聲,薩爾哈圖手中的關刀脫手而出,李毅揮動虎牙槍,重重的打在他的腰上,然後轉身將槍尖刺進一名想要偷襲自己的八旗兵的胸口,將他從戰馬上挑飛出去。
八旗兵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要知道薩爾哈圖可是他們的巴圖魯,但是這個敵人,居然能夠打的他毫無還手之力,最後居然還能對付偷襲自己的敵人。
「鬼神,他一定是鬼神。」一個后金騎兵滿臉驚慌的大聲道。
他的恐慌影響了越來越多的八旗軍,他們慌亂不堪,一個個遠遠的離開李毅。
薩爾哈圖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作為巴圖魯,他有著常人沒有的驕傲。
爬上身邊一批戰馬,薩爾哈圖高高的舉著腰刀,大叫著向著李毅沖了過去。
沒有人能看清那瞬間的變化。只有一聲金鐵交響,薩爾哈圖所乘的戰馬悲鳴一聲,忽然後退兩步。血光暴現中,腰刀盤旋著飛出數丈之外,斜斜地扎進大地,薩爾哈圖有如斷線的風箏,直墜而下,滿口的鮮血直噴在草叢中,將草地染得鮮紅。
李毅沒有想到這個后金兵居然還會攻擊自己,他走上前去,看著趴在地上的薩爾哈圖,默然不語。
薩爾哈圖努力地睜開眼睛,周圍都是一片血紅,他向著周圍摸索,想要重新握住武器,旁邊的慘叫和馬蹄聲像是在十分的嘈雜,但又像是十分的遙遠,根本聽不見,耳邊只有一片空白,好像世界上所有聲音都被抽走了。
「我死了么?我……」薩爾哈圖用盡全力要撐起身體,從腰上的劇痛令他幾乎暈厥。
「我……我不可能死,我要贏,大金國的巴圖魯是絕對不可能被打敗的!」心中的咆哮讓薩爾哈圖奇迹般的站了起來,他滿臉鮮血的看著李毅,榮耀和意志力支撐著他的身體,讓他不斷的向著李毅走過來。
李毅驚訝地看著這個年輕的金國勇士,自己的力量並非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就算不能立刻死亡,對方現在也應當不能動了才是,但是現在他依然掙扎著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站在那裡。
他的頭在落下的時候擦破了,鮮血染紅了他的臉,讓那張年輕的臉看起來格外猙獰。那雙純黑的眼睛中似乎是一片空白,可是盯著那雙眼睛看過去,卻令人心頭為之一寒。面對這個奄奄一息的敵人,卻沒有鐵丁騎兵敢上去取他的首級。
「讓我來!」一個鐵丁大叫著策馬而出,他拔出腰間的腰刀,抬高臂膀,沖向了薩爾哈喇。
「慢!」李毅一聲斷喝。
腰刀向著薩爾哈圖的腦袋劈落的時候,這名鐵丁突然看到薩爾哈圖猛然抬起了頭,瘋狂的殺氣撲面而來。迎著刀鋒,薩爾哈圖向著鐵丁沖了過去,手中精緻的匕首直直的向著鐵丁的脖子揮去。
李毅向前一步,虎牙槍飛快的刺穿了薩爾哈圖的肩膀,因為外力的作用,鋒利的匕首擦過鐵丁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而薩爾哈圖肩膀被虎牙槍的槍頭釘著,狼狽的摔倒在地。
李毅拔出槍頭,看著薩爾哈圖。
剩下的騎兵除了十幾人逃走,其他的大半被俘虜。
李毅下令打掃戰場,率領軍隊離開。
接下來幾天,不斷有成群結隊的假八旗騎兵在遼東遊盪。
他們人數並不多,只有十五人到三十五人,但全都是身穿甲衣,一人三匹馬,武器精良,有蒙古兵引路,或是襲擊莊園牧場,或是攻擊巡查軍隊,一旦碰到追繳的八旗軍大大部隊,就會立刻逃走,而一旦發現有利可圖,就會衝上來咬上一口,給后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煙塵滾滾,十數騎正曠野上狂奔追逐,箭矢的破空聲與異族難懂的喝罵不斷傳來。
李四不斷加鞭,催動馬匹,如風馳電掣般往前狂奔,只要跑到前面那片樹林,那邊有趙友林帶領的騎兵接應,自己就安全了。
他的身邊,一群十人左右的騎兵不斷的狂奔。
每個鐵丁統領四個督標營騎兵,組成一伍,然後三伍到五伍組成一哨,這就是現在騎兵的編製。
他回頭張望,身後那十個八旗兵騎兵仍是緊追不捨,他們一身純白的棉甲,卻是八旗兵正白旗的哨騎。他們一邊大聲喊叫,一邊還張弓撘箭,不住射來。
聽到後面的破空風聲,李四知道有一根利箭正朝自己后心射來,他並不畏懼,反而不管不顧的催動戰馬,箭頭射在他的後背,被鐵片擋住,根本沒有傷到身體。
安新的鋼材扎甲,防護力可是不俗。
他身邊的王五卻馬術高超,在箭矢射來的時候,猛地撲到身旁另一匹馬上,等到「嗖」的一聲利箭射過去,又跳回了原來的馬背。
他狂奔的兩匹馬上來回跳躍,時而蹬里藏身,身形非常靈活,那些八旗兵兵發出的利箭,始終射不到他身上。
王五敏捷的身手讓李四看的眼花繚亂,打算事後找王五喝頓酒,將這個絕活學會。
眨眼間又狂奔一里,胯下的駿馬己經拚命吐氣,幸好他們一人三馬,而且這些馬兒匹匹健壯,可以承受長時間的賓士。再看八旗兵那邊,他們的追勢似乎弱下來了。
忽聽蹄聲急促,李四回頭一看,卻是一個八旗兵馬甲兵又狂追上來,李四看這個八旗兵與其餘幾個八旗兵拉開了很大的距離,暗暗叫聲好。他將皮套內的手銃取出來,在呼嘯賓士的馬背上,那馬匹四足騰空的那一刻,他猛地回過頭,身子似乎完全扭轉,瞄準後面的八旗兵,就砰的一聲扣動扳機,將他射落馬下。
那八旗兵一聲慘叫,滾落鞍馬。
王五在旁邊看得清楚,不由大聲的喝彩道:「好,乾死了一個建奴!」
李四向他投去一個得意的笑容,王五見了輕笑一聲,張弓搭箭,回身瞄準,「咻!」的一聲,回頭一箭,一個八旗兵應聲中箭,往後摔飛出去。
李四神情一呆,比弓箭,他確實不如王五。
這支騎兵飛快的狂奔,來到一片樹林前,後面的八旗兵緊追不放。
「砰砰……」
己奔到樹林前面,從裡面射出一片彈雨,那些追到近前的后金兵立時四、五個摔落馬下,一顆鉛彈還穿透了一個八旗步甲兵的頭顱,將他的腦袋炸掉一塊。
樹林內呼嘯策馬衝出三十多個騎兵,餘下的五十個八旗兵見勢不妙,立時拔馬回頭逃跑。
「砰……」的一聲,手持加長槍管的神槍手準確擊中一個八旗兵的頭顱,那八旗兵腦袋被炸爛,跌落馬下。他的坐騎嘶鳴一聲,遠遠的逃離開去。餘下的八旗兵一部分被火銃射落馬下,一部分頭也不回,策馬狂奔逃走。
與他們同樣的,趙友林等人接應得手后,也不停留,呼嘯往反方向狂奔而走,這片樹林不可久留。
回去的路上,李四快馬走到王五身邊,笑著道:「王兄弟,你那跳蕩的技巧是什麼?回頭能不能教教我?」
王五笑著道:「李兄弟想要學,我自然願意教。」
兩人一路上交流技藝,倒是十分的開心。
自從李毅將督標營收入部下之後,李四作為督標營的把總,自然也成為自己的部下。
這次為了送給金國一個大禮,李毅專門對於鐵丁進行了一場訓練,讓他們化裝成后金騎兵,在後金控制範圍遊盪,給予他們重創。,
但是僅僅是鐵丁是不夠的,李毅還要藉機訓練督標營。
所以他讓李四、趙友林、王五等人率領督標營的騎兵,組成一個個小隊,由三人率領十五到三十人左右,向著后金控制的範圍進行進攻。
李毅也並非要求他們重創東虜,而是要求他們在保全自身安全的情況下,進行騷擾,偵查,然後讓他們共同繪製地圖,開展討論。
王五從前根本沒有參加過這樣的軍事行動,所以他大多時候並不願意發言,而是跟著李四和趙友林學習。
而李四和趙友林經過安新的訓練,能讀會寫,又有戰術分析、沙盤演練和繪製地圖等軍事技能,讓王五學到了很多的東西。
雖然寧遠城才是遼東督師的駐地,但是李毅卻偏偏反其道而行,在上任五天之後,就去往了東江鎮的皮島,將遼東大大小小的軍務全都丟給了何可綱。
他現在要做的,是儘快進行東江軍的改編,只有打造出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
李毅到了皮島,自然有各個東江將官前來拜見,李毅皆是寬和接見,和他們好生的接觸。
劉興祚最為東江軍的副將,主管皮島的事務,自然是親自前來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