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疑心生暗鬼
太子朱慈爍之言,沒有任何的問題,而且深諳儒家經典。若是個飽讀詩書的承平天子聽到,必然會龍心大悅,但何苦不怎麼懂詩書,還是個起身草莽的自主創業者,所以他非但不悅,而且幾乎暴怒。太子的寬善仁慈之言,在何苦看來就是扯淡,而且是非常無聊的瞎扯淡。
皇圖霸業,那個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不忍殺生,那還是出家當和尚算了。當今之勢,歐洲已然開始興起,正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之際,閑扯什麼婦人之仁,完全是自己找死。再說太子今天這話說的也不合時宜,你若是覺得春天不適合殺生,狩獵之前就可以說,大伙兒都不殺,豈不是還能保護的更多。既然已經來打獵了,大伙兒紛紛動手,就你自己裝王八蛋,這不是作秀,噁心人嘛!不僅想法迂腐,用心也非常的卑鄙。
「太子,你真是這麼想的?」何苦的不爽已經寫在了臉上,但眼前這個混蛋是自己的兒子,他也只能再給一次機會。
「回父皇,兒臣確是如此想的!」朱慈爍謹守禮法,一直沒有抬頭,渾然沒有察覺何苦的不悅。
「陛下,太子殿下體悟天地仁心,寬善仁慈,實乃帝王包容天地之心,理當褒獎啊!」戴憲明看出了何苦的不悅,但是他不想讓何苦當著這麼多人,尤其是當著滿蒙貴族的面,向太子發火,所以出來搭了個台階。
「爹,大哥心善博愛,從小就喜歡小動物……」陽武王朱慈炐也出來幫腔,但已經是在找借口替太子開脫了。
「哼!混賬話!帝王之仁,當行德政施福於萬民,豈是這般惺惺之態!若真有博愛生靈,頤養萬物不使禽獸斷絕之心,當諫言划土封疆而成一區,使禽獸有生息之地,不擾臣民,且自得其樂。如此這般惺惺作態,不過是虛言飾己,有何實際之用。」何苦最討厭這種空洞虛偽的東西,半點實際作用都沒有,當即便開始駁斥。
「太子,你說,這些腐儒之言,是誰教你說的!」何苦雖然大加駁斥,但也沒把罪過按在太子身上,而是直接定性,今日的行為是有人教太子做的。
何苦非常重視孩子們的教育,每個老師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成王朱慈煉被教育的幾如腐儒,何苦如何會不吸取教訓,所以儒家經典皇子們雖然要學,但是一些迂腐虛偽的東西,一直都是會被剔出來的。太子、陽武王、新安王三人,學的都是非常實用的東西,照理太子根本不會學到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肯定是有人給他補課了。
「此論確是兒臣從外間聽來的,但兒臣覺得並無錯處,帝王在德不在威,仁者以愛人……」太子辯解了起來,但長篇大論全是何苦不愛聽的。
「不要說了,儘是迂腐論調,你的老師是怎麼教你的……」何苦大怒,剛剛因為二兒子累積起來的好心情,徹底給大風吹走了。
當日宴會正常舉行,不過群臣心裡都有點嘀咕,因為太子被何苦趕走了,不許他參加宴會。太子被罰在避暑山莊思過半月,但何苦心裡還是不能平息,大明的儲君如此迂腐,滿嘴不切實際的胡話,這可怎麼得了。所以何苦嚴令東廠立即清查,一定要搞清楚太子的胡話是跟誰學的。
這一查便是幾個月,何苦已經開始部署繼續對北用兵,征服漠北蒙古、漠西蒙古了,才算是多少有了點眉目。正規渠道上,的確沒有人給太子灌輸什麼以仁以德的理念,不然陽武王和新安王也不會半點也不知道。但是在皇后的宮裡,卻有人常談什麼德行仁義,什麼克己復禮,太子的觀念便是從這個人那裡得來的。
「皇後宮里,什麼人?」何苦有點迷茫,皇後宮里的太監水平都這麼高了嗎?已經開始天天研究四書五經啦?
「此人姓呂名望字九鵬,原在戍衛軍中,但自七甲鎮起便常在皇后駕前侍奉。後轉入造辦處,並無如何建樹,唯常言治學。現任內書房督學,因皇后屢有詔對,所以常往皇後宮中!」何苦的宮禁不是特別嚴,戍衛可入宮城,太醫、錦衣衛可入寢宮,而且因為王玉璇前期曾參與政務,所以皇后隨時可以傳召人去他的宮裡議事。
何苦目前只有一后二妃,身為皇家女眷的她們,身邊隨時都有十幾二十人跟著,入宮的人也都有登記,何苦是不用擔心被綠這個問題的。但是今天聽說了呂望的事情,何苦心裡是各種不舒服,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的皇冠要變色。太子能受呂望的影響這麼大,這呂望可就不是偶爾去皇後宮里坐坐,而是經常去坐坐了,皇后沒事老找一個腐儒瞎聊什麼呀!而且何苦現在的心態可不比從前,得知自己身世的複雜情況后,何苦對於後宮可是半點信心都沒有。
自己瞎嘀咕了若干天之後,很沒有格調的搞了把偷窺,用高倍望遠鏡很少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呂望。呂望幾乎符合了何苦討厭的全部要素,裝腔作勢,附庸風雅,油頭粉面等等詞語,全都能用到他身上。雖然有點噁心,但是何苦也確認了一件事,呂望年紀是大了點,但這孫子就是一個標準的大明讀書人。何苦心裡不能不犯嘀咕,王玉璇這個小仙女,畢竟是他搶回來的,而王玉璇的前夫沈通安恰恰就是這麼一個讀書人。
「喀爾喀蒙古已然歸附,但是羅剎人卻還在糾纏。北野猛收復了黑龍江、烏蘇里江流域,將羅剎人趕到西邊之後,他們又盤踞在了北海一線。前日他們派遣了使臣來京,想與我商談,將目前他們佔據的北海南線讓與大明,換取大明允准他們控制北海的北岸一帶。你們兄弟,對此事有什麼看法?」雖然心裡在膩歪老婆的事,但是政務還得處理,而且何苦有意利用暑假,讓兒子們也參與一下他的政務。
「羅剎人此舉不過是痴人說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喀爾喀蒙古也需要巡撫歸化,爹爹正好藉此由喀爾喀蒙古屬地進兵,教訓羅剎人的同時,剛好威懾喀爾喀蒙古各部!」新安王朱慈?第一個表態,他的意思就是打。\0
「羅剎人從烏拉爾山到北海一線,名為佔據,實則不過是有幾根釘子而已,妄圖以此獲取大片領土,足見其狼子野心。而且北海之地極為重要,北疆水草豐美之地,盡在周邊。若是北海在我大明,則蒙古牧場廣闊,牧業必然興旺。若羅剎人得北海之利,則可為其巢穴,為侵我大明之哨站。如此重地不容有失,爹還是儘快興兵征伐的好!」陽武王朱慈炐不僅也主張打,而且在地圖上分析的頭頭是道,經濟利益的賬、收服蒙古的賬,全都算了進去。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羅剎北疆窮徒爾,求地而生,伐之何名?北疆荒蕪之地也,耕種難給,取之何益。不若予之羅剎,以彰天子之仁,德化感之,使其自安於土,賓服於外。」太子朱慈爍對於化外不毛之地不感興趣,覺得不不如給了羅剎人,用德化來感動招撫他們。
何苦聽了老二、老三的見解,還挺開心,但是太子說完之後,他的臉都快綠了。而且他總覺得,越看太子越不像自己,性格不像,行事風格不像,就連長的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