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伯仁卻因我而死

「母妃想與兒臣說什麼？」殷長卿順從蓮妃娘娘的意思坐在她身旁。

「卿兒你一向聰慧隱忍，這些年來雖然屢屢遇險卻都熬了過來，母妃本沒什麼可交代的，但……」蓮妃娘娘忽然有些躊躇，後面的話似是很難說出口。

今日之事顯然並沒有這麼簡單，她不過是一個幽囚後宮，沒有背景的婦人，便是得了那一位的聖心，卻也從不被後宮其他的貴人們放在眼裡，多年來他們即便對付，也是對著身體留有皇家血脈的長卿。而今天給自己下毒只怕是卿兒做了什麼已經讓對方開始不計後果了，這樣一來才是最危險的。

「母妃放心，兒臣明白。」此事是針對他而來，居於深宮不知潮劇變化的蓮妃娘娘都察覺到了，殷長卿又如何不知。

看到蓮妃娘娘遲疑，殷長卿只以為母親這是在為自己擔心，他們母子二人雖甚少能見面，感情卻是極好，母親比起後宮那些只為權力和虛榮的女人，他的母親更像是娘親，萬事都是以他為先的。

殷長卿自然猜不到蓮妃娘娘心中所想。其實蓮妃娘娘此刻在猶豫的是要不要將殷長卿的真實身份告訴他。這件事情關係重大，她的卿兒可能接受的了。

「母妃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殷長卿看出蓮妃的猶豫，也明白應該是有什麼重中之重的事要交代。

「卿兒身上的新月之毒似乎緩解了不少。」蓮妃娘娘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便從殷長卿身上的毒開始了。

「是啊！兒臣，遇到了一位良醫。」說這句話時，殷長卿眉眼間有他都不自知的溫柔，使得本來偏冷的面容都變的溫和了起來，初雪何止是他的良醫，更是他的解藥。只是想到今日她又要為他割腕取血，本來溫柔的眉眼又低沉了些。

蓮妃娘娘將殷長卿的變化都看在眼裡，知道他這是將話中的人放在了心上。他說的這個良醫，蓮妃自然知道指的是誰。舉目這世間，唯一能解殷長卿體內的蠱毒的只有那個孩子。快了，在等些時候，卿兒體內的蠱毒就可以徹底根除了，他就再也不用月月受著冰寒入體之苦了。

「卿兒的這位良醫，可是鎮北王府的小郡主，初雪。」

「母妃怎會知道？」殷長卿心中驚訝，他和初雪的來往一向隱秘，至今也沒有被任何人探知。除非，母親一直就知道誰能解他身上的毒，那母親是否知道初雪的身世？

「因為這世間只有一個人是你的解藥。」蓮妃想起當年那段黑暗的日子，穩了穩心神，才又開口。

「卿兒，其實你身體里的並不是什麼新月之毒，而是一隻蠱蟲，是南疆冥巫族聖蠱雙生蠱的雄蠱龍澤。」

「你因為蠱毒的影響，很多小時候發生的事都記不大真切了。那時候你才九歲，母妃無權無勢，又被幽囚綺夢宮，你因為陛下的厭惡在這吃人的後宮中屢屢遇險，那一次是被人下毒，命懸一線，太醫院束手無策，斷定了你已沒有生機。」

「你舅舅帶著你舅母匆匆闖入宮中，說你舅母或許有辦法救你。你舅母用一直蠱蟲救回了你的命，蠱入心脈，你和它成了共生關係。你舅母告訴此蠱是雙生蠱，雖然那時讓你活了下來，但是必須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找到一個純陰的女孩種下母蠱，待到十六年後母蠱長成蛻變，再將蛻變后的母蠱種在你體內和蛻變后的雄蠱結合才算是徹底救了你的命。」

這樣的事情聽來匪夷所思，殷長卿心裡卻知道母妃所言非虛。他之前因為想知道初雪的真實身份，曾讓影月派人到南疆查找線索，後來傳回來的消息中就有很多關於南疆冥巫族的內容。

「據兒臣所知，阿初應該是平南王府的郡主，也就是舅舅和舅母的孩子，舅母怎麼會？」一個母親怎麼會將蠱蟲種在自己親骨肉身上，而且那個時候的初雪才多大，應該還不到三歲。

「因為忠義，因為善良！」蓮妃嘆了口氣，「雖然雌蠱並不會給女孩身體帶來什麼變化，也無害，但卻要小心看護著決不能有發熱，你舅母不忍心對別人家的孩子下手。可你舅母也明白你舅舅是一定要救你的，恰好她和兄長的女兒便是至陰之體，她便將那蠱種在了自己孩子的身上。」

「不瞞母妃，兒臣雖然都兒時的事記不地多少，但是對舅舅一家還是有一些印象的。」

蓮妃恍惚一笑，想到兄嫂眼中已經浸滿了淚水。「你舅舅英姿勃發，乃是將門典範，就是一派武人作風。你舅母卻是個頂溫柔的人，細緻周到，對你們這些小輩個個視如己出，一身醫術世間少有。小雪那孩子也是可愛的緊，粉雕玉琢又古靈精怪，最愛跟著你了。」

蓮妃垂頭，無聲的擦拭著淚水，殷長卿很少見母親這般傷心，甚至當著他的面就哭了起來。他一直知道母親心中背負很多，也知道母親這些年來從不曾真心快樂過，但母親是個堅毅之人，即便心中傷痛，也從未見在自己面前落淚過。

「是我們母子害了他們一家。」蓮妃哭了一陣才又開口，聲音中全是悲切和愧疚。

殷長卿神色一凜，「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知道初雪的身份后想過很多她們一家遇難的可能，卻獨獨沒有想過，是因為自己。

「當年兄長知道了你的身世，執意相助，捲入了這趟渾水，後來為了救你，你舅母又顯露了擅長蠱術的事，才會給平南王府招來了滅門之禍。我們母子二人欠下的著實太多。」

「我的，身世？」

「不錯，你的身世。卿兒，你曾問過母妃，為什麼你明明是陛下的孩子，陛下卻不喜歡你，甚至你受傷生病陛下都不聞不問。」

「每次兒臣問起，母親都似乎很悲傷，也從未回答過兒臣，兒臣後來便不再問了。」殷長卿隱隱覺得他或許要聽到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不是母妃不想告訴你，而是還不到時候。」

「那現在，母妃可是覺得時候到了？」

「卿兒，我的孩子。」蓮妃娘娘伸手撫了撫殷長卿的臉頰，「陛下不喜歡你是因為他懷疑你不是他的孩子。」

殷長卿心中大驚，雖然有時候被陛下寒了心的他也懷疑過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但都沒有真正的思考過這種可能，如今母親的意思，難道是他竟然不是么？因為太過驚駭，殷長卿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也的確不是他的孩子。」蓮妃的語氣平靜裡帶著心疼，卻也有著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