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的甘心嗎
在被摟住腰的一瞬間，柳茉的整個身體有些僵硬。
她只是想招小五過來問話，沒想到這孩子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居然會直接撲進自己懷裡。
她原本要推開小五，可是一低頭，卻發現這孩子正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感情在作祟的原因，反正看著小五這樣的眼神，柳茉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她低頭看著小五，輕聲道：「三嬸和四郎都被我這個樣子嚇得夠嗆，你不怕嗎？」
「不怕！你剛剛還保護我呢！」小五抬起頭，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柳茉，「二姐，你一點也不嚇人！你剛才的樣子特別漂亮！」
為了強調自己的話，在說完之後，他還又點著頭重複了一遍：「真的！特別漂亮！」
他天真的話逗得柳茉啞然失笑。
柳芳兒在一旁聽了，生怕柳茉因為「漂亮」兩個字受刺激，趕忙插口道：「小五，你告訴大姐，為什麼會和四郎打架？」
小五看了一眼柳芳兒，有些委屈的道：「他搶我摘的野果……」
「你也是的！」柳芳兒忍不住埋怨道，「你摘了果子，在外面吃完再回來啊！拿回家來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四郎見到吃的比什麼都親！你讓他看見手裡有果子，還能不搶？！！」
「可是那果子是我給二姐摘的啊！！」
小五被柳芳兒說的有些委屈。
他扁了扁嘴，眼圈兒紅了：「這兩天二姐一直睡在床上，怎麼叫也不起來。我就想起她最喜歡吃這種野果，就想帶回幾個來給她嘗嘗。」
「我哪知道那麼倒霉，正好碰上四郎回來啊！」
天真的童言往往最容易直擊人心。
聽了小五的話之後，不要說柳芳兒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就連柳茉，心裡也忍不住一酸。
她抬起手，摸了摸小五的頭，輕聲道：「小五的心意，二姐感受到了。二姐捨不得讓小五擔心，所以趕緊醒過來了，對不對？」
「嗯！」
小五先是一喜，隨後有些沮喪的低下頭：「可惜都被四郎吃了……」
說完之後，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不如這樣吧，下次你和我一起出去，我摘果子給你吃。我們不拿回家，四郎就不會知道了！怎麼樣？」
「小五！不許瞎出主意！」
他話音剛落，柳芳兒便虎著臉道：「你不知道你二姐不喜歡出門嗎？」
小五被柳芳兒這麼一呵斥，頓時不敢說話了。
柳茉見狀，趕緊道：「大姐，小五也是一片好心，你說他幹什麼？」
見柳芳兒聽后，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柳茉忍不住只想嘆氣。
柳芳兒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歸根結底還是得怪原主。
因為臉上胎記的原因，原主從小被張氏嫌棄不說，在外面也經常被人歧視，甚至有些小孩子還會用石頭扔她，叫她怪物。
次數多了，她就變得十分害怕出門。
原本柳文清活著的時候還好，現在柳文清一死，她的情況就更加嚴重了，到了後來，甚至聽到出門就會嚇得臉色發白！
柳芳兒也是怕她受刺激，所以剛剛才會那麼大的反應！
可問題是，原主可以躲在家裡，柳茉卻不能不出門。
「姐，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經過這次的事情，我也想開了。」她嘆了口氣，道。
「是！我臉上是有胎記！可有胎記又怎麼了？我又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行得正，坐得端，比整天在家裡琢磨些歪門邪道的人強出一千倍！像他們那種人都敢出門，我有什麼怕見人的？對吧？」
「謝天謝地！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柳芳兒一聽，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
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你都不知道，這半年來，我和娘有多擔心你……」
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替原主背了一口黑鍋，柳茉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她先是摸了摸小五的頭，然後對柳芳兒道：「姐，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還有幾句話，不說不痛快！」
「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勸我忍。我知道你是怕鬧起來，我們沒有消停的日子過！可是你仔細想想看，從爹過世之後，咱們二房一直在忍，結果呢？！有用嗎？！我們一忍再忍換來的是什麼？！」
「爹留下來的錢全被奶拿走了，連娘的嫁妝都沒剩下！三嬸整天塗脂抹粉、釵環佩飾的，娘卻連、根簪子都沒有！」
「我們在家裡挑水、劈柴、洗衣裳做飯……什麼活都幹了，就這樣還說我們是拖油瓶，一天到晚吃閑飯！虧他們說得出口！！」
「我的事情就不說了，同樣差不多的年紀，四郎他天天去學堂念書，小五卻只能在家裡干雜活，爹留下來的錢沒有一千兩也有八百兩了吧？難道這些錢真的不夠多供一個小五念書的？！」
「這錢都花到哪裡去了？奶都給誰留著？！！」
「難道你和娘心裡真的不清楚？！」
「難道你就真的甘心這樣下去？！在柳家做牛做馬，等年紀到了，再被嫁給一戶願意出最多聘禮的人家，繼續過這樣的生活？」
「你就真的甘心嗎？」
柳茉很清楚，對於柳家對二房的苛待，不管是王氏也好，還是柳芳兒也好，都不是一點怨言都沒有的！
只是日子長了，她們也就漸漸變得麻木，開始下意識的強迫自己忽略心中的不滿，甚至反抗的想法都不敢升起。
這也是一種類似於鴕鳥的自我保護心理。
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要把事實剖開，血淋淋的攤在她們面前。
她要讓她們看清楚，想要不再受氣，就只能自己先強硬起來！
就算現在現實的處境依舊很糟糕，但是至少從心理上，二房不能再這樣忍氣吞聲下去了！
對此，柳茉還是有信心的！
畢竟她們並不是一開始就受到這種待遇。
經歷過被人尊重，再被打入谷底之後，就算再麻木，心中也難免會有對於翻身的渴望！
而她需要的，恰恰就是這種渴望！！
果然，柳茉說完這話的時候，柳芳兒已經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