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蠻橫
剛剛受了人家的照顧，柳茉沒法對柳芳兒的目光裝作視而不見。
她暗自動了動喉嚨，發現疼痛的感覺比之前輕了不少，便輕輕開口道：「姐……？」
雖然只有一個稱呼，但是柳芳兒卻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她先是小心的看了看屋門，發現已經關好了之後，才輕聲開口道：「茉兒，我那天去後山上割草，看見蘋兒和魏昇明在一起說話來著。」
「哦？」柳茉聞言忍不住一愣。
她就納悶，那魏昇明就算看不上原主要退婚，也不至於非要娶原主的堂姐吧？
這不是擺明了不給原主活路嗎？
可照柳芳兒這麼說的話，那魏家之所以會向三房提親，八成是魏昇明和柳蘋兒有了私情，一力堅持的結果。
這倒是能說得通了。
其實，要是換了別的人家，肯定是不會允許這種打臉的事情發生的。
畢竟女孩雖然無所謂，但家裡的名聲卻糟蹋不得。像魏家這樣退了一個娶另一個，不是擺明了告訴外人，柳家的姑娘不值錢，可以人人隨便挑揀嗎？
可問題是，聽說那魏昇明馬上就要下場鄉試了。只要考中了，就是秀才，柳家哪裡會放棄和未來秀才公成為親家的大好機會？
魏昇明能在退婚之後看上柳蘋兒，對他們來說可謂是一件大喜事！
反正都是柳家的女孩兒，嫁誰不是嫁？
至於原主被退了婚之後有沒有活路，除了王氏和二房的幾個孩子，又有誰會在乎呢？
柳茉很快便想通了這樁婚事里的關竅，她想不通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這個柳芳兒性格可是相當的內向，根本就不是會說閑話的人。她在這個當口和自己說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想到這裡，柳茉看著這個身體的姐姐，有些遲疑的開口：「那你的意思是？」
柳芳兒似乎真的不善言辭，她組織了半天語言，才猶豫著開口道：「我是說……那魏昇明早就跟柳蘋有了……往來，所以……」
「所以魏家退婚這事情，不是因為你不好…………我是想說，你特別好，咱爹在的時候就最疼你……以後，你別再做傻事了……」
說到這裡，柳芳兒的眼圈也紅了：「我真是快被你嚇死了……」
聽了她的解釋，柳茉簡直哭笑不得：原來柳芳兒繞了一個大圈子，是想說魏家退婚是因為柳蘋和魏昇明有了私情，並不是因為自己不好。
可是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呢？
居然連勸人都不會。
雖然心裡有些無奈，但是看著面前這個明明已經十五歲，體型卻瘦弱的像十三四歲的女孩，柳茉心中還是湧起了一股暖流。
沒有父親又如何？
家徒四壁又如何？
至少她自己有能力，又有疼愛自己的家人，未來的日子只能是越過越好。
至於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安撫面前這個善良的女孩子，不要讓她再為自己擔心。
於是，柳茉有些吃力的扯出一絲微笑，開口叫了聲：「姐……」
在對方驚喜的目光中，柳茉輕輕地、卻又如同發誓一般的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我會努力讓咱們的日子越來越好的。」
「相信我！」
兩人正在說話間，屋外院子里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孩子的哭聲，隨後就是沈氏的叱罵聲：「哭！哭！就知道哭！」
「你們二房大人哭完了小孩哭，整日里哭夭，這日子還能不能消停過了？！」
柳茉還沒搞清楚狀況，卻見柳芳兒臉色變了：「是小五！」
柳茉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柳芳兒說的是王氏最小的孩子，也是她們的弟弟，今年剛滿六歲。
因為還沒有起大名，所以家裡平時都按照排行喊他小五。
記憶中這是個非常乖巧的孩子，怎麼會突然哭了？
柳芳兒此時也顧不上多說，只囑咐讓柳茉不要亂動，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就匆匆出門去了。
柳茉剛剛喝了雞蛋水，感覺好了不少，身上也有了力氣，她悄悄靠到窗邊，將窗戶拉開了一條縫，悄悄往外看去。
沈氏正叉腰站在院子中央，將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胖子護在身後。
她指著面前坐在地上的，比小胖子小上不少的男孩叱罵：「小五，你小小年紀怎麼不學好，為什麼要和四郎動手？！」
小五顯然很不服氣，雖然在哭，卻抽噎著回嘴道：「不是我……是四郎哥他搶我的果子……他還推我……」
現在已經是傍晚，太陽已經落山，外面的光線也開始模糊起來。柳茉仔細一看，才發現小五的衣服上、手上都沾了淡紫色的果汁和泥土，地上還躺著幾個被踩壞的不知名野果。
而小胖子四郎則站在沈氏身後，一邊看著小五哭，一邊兩隻手抓著果子大嚼。
這孩子好欠抽啊……
就在柳茉暗自手癢的當口，四郎終於將嘴裡的野果咽了下去，然後用肥肥的沾滿汁水的手指指著小五告狀：「我沒搶！我也沒推他！」
就在這個時候，柳芳兒終於跑了過去。
面對盛怒中的沈氏，她什麼都沒敢多說，只默默的把小五從地上扶起來，輕輕地幫他打掃身上的臟污和泥土。
擦到手的時候，柳芳兒露出了心疼的神色。柳茉仔細一看，發現小五的手心除了灰土之外，還帶著紅色的血跡。
應該是被推倒在地的時候擦破皮了吧？
隨著柳芳兒的動作，沈氏也發現了小五手上的傷，她非但沒有上前關心，反而立刻指著面前的姐弟倆倒打一耙。
「誒，我說小五，你好的不學，小小年紀怎麼還學會撒謊了？你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怎麼還能說是你四郎哥推的呢？」
小五畢竟只是個六歲的孩子，見沈氏顛倒黑白，心中委屈的不行，指著四郎道：「我沒撒謊！是他搶我的果子！還推我！！」
「推你怎麼了？！」
四郎已經趁機把手裡的野果吃了個乾淨，沒等沈氏說話，他就先一步開口，大聲反駁道：「現在是我爹賺錢養著你們一家子，你有吃的喝的，就應該主動給我！！」
他蠻橫的對著小五揮了揮自己的胖拳頭：「下次不給我，我還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