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過往
鄴城地處邊陲，燕家軍在鄴城西側，想要過去，只能從鄴城中間穿過。
柳茉帶著鄭安整整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才到達鄴城門外。
遠遠的，鄭安就咦了一聲。
「怎麼了？」柳茉皺眉。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總是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情況有點不對。」鄭安勒著馬頭，指著前面的城門道，「正常情況下，城門卯時就應該開門，可現在都已經接近正午了，城門依然緊閉，肯定是城裡出了什麼事情。」
「姑娘……我們還進去嗎？」他看向柳茉，「不如我們從城外繞吧，也就是多花兩三天時間而已。」
兩三天時間……
若是平時的話還好說，現在情況不明，還真不敢隨便耽誤。
柳茉猶豫了一下，道：「咱們先去問問情況再說吧。」
兩人說著，便策馬往城門靠近，不出意外的被門口的守衛攔下。
一問之下，才知道，鄴城居然出現了瘟疫。感染的人起初只是咳嗽，後來是發燒，一般燒到第五六天的時候吐血而死。
可怕的是，這個病傳染的很厲害，而且既不知道病情的來源，也不知道防治的手段，現在鄴城已經全程封閉，不許人出去，也不許外人隨便進入。
「既然這樣，那我更得看一看了。」柳茉想也不想的道，「我要見燕凌曲。」
她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那守衛肯和她多說幾句話，也是看在給了銀子的份上，聽她這麼一說，頓時呵斥：「小丫頭，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去去去！別在這兒搗亂！現在城裡很危險，不讓你進去是為你好，知道嗎？」
柳茉知道。
可越是知道，越不能就這麼轉身走了。
眼看著情況緊急，她也沒跟這人多廢話，直接拿出了燕凌曲給她的令牌。
那守衛一看是軍中的令牌，立刻就傻眼了，趕緊打開了城門將她放進去，並且親自帶著她往西邊燕家軍駐地的方向走。
一路上，柳茉看見偌大的一座城市，街上幾乎沒有鋪子開業，更沒有人在，戚戚冷冷的，再加上路上不時飄過的紙錢，竟如同鬼城一般。
路上，柳茉向守衛打聽了一下城裡的情況，得知現在所有百姓都已經接到了命令，家家戶戶閉門不出，若是誰家出現了病人，立刻上報官府，全家人都要被帶去固定的地點集中等待治療。
說是等待治療，其實就是等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守衛嘆息道：「那個病太嚇人了，從發燒開始，不到十天的時間，人就沒了，聽仵作說，死了的人肺子都是黑色的！要是不把那些已經病了的人隔開，其他人就得受傳染。總比整個鄴城的人都跟著陪葬強。」
「那人走了之後，他們剩下的東西你們怎麼處理呢？」柳茉問。
「用草木灰，摻上石灰水噴洒一遍，病死的人連同屍體帶用過的東西一併用火焚燒，最後再用石灰掩埋……」
這辦法……聽著有點耳熟啊。
怎麼好像是她和燕凌曲閑聊的時候說過的話？
於是便問道:「這法子是誰想出來的？」
「燕大將軍！」
提起燕凌曲，守衛眼中是明顯的崇拜：「知道這次的病傳染很快之後，燕將軍就找了這兒的縣令，把法子跟他說了，讓他照辦！本來縣令就想搪塞一下，做做樣子，誰知試過之後發現真的好使……」
「我是不知道為什麼人家都說燕將軍下人，說他是災星！可在我們這些眼裡，沒有燕大將軍，就沒有現在舒服的日子，這次燕將軍拿出了這個法子，我們都說他是活菩薩哩……」
活菩薩……
想到燕凌曲那張木頭臉，柳茉差點噴笑出來。
活菩薩是假的，女菩薩才是真的。
「那你們燕將軍現在在哪裡？在軍營？還是在城裡？」她問。
「燕將軍病了。」守衛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去，「已經病了五六日，現在人在軍營里，所有人都不能去探視，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了。」
所以說，這貨並不是不信守承諾，而是真的出事了。
柳茉心中一動，自己也不知道是擔心還是鬆了口氣——
還好，她來了。
還好，還趕得及。
「阿二，燕將軍今天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些？」韓沖看著從帳中出來的人，趕緊焦急的迎了上去。
「將軍還昏迷著。」阿二嘆了口氣，「還好你從柳大夫那兒帶了葯來，暫時沒有繼續惡化，只是……」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是兩人都知道那未竟之語的意思。
只是再這麼下去，也拖不了幾天了。
「實在不行的話，我去找一趟柳大夫吧。」韓沖道，「只要你把令牌給我，我就能……」
「不行！」
阿二斬釘截鐵的道：「將軍昏迷之前一再吩咐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讓柳大夫那邊知道，否則的話軍法.論處，這事兒就不要再提了！」
韓沖剛剛也是一時衝動，說完之後也後悔了。
他是燕凌曲的屬下，可也是柳家的女婿，柳茉未來的姐夫。
柳茉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麼能為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把一個無辜的女子卷到這麼危險的事情中來？
「都是阿大那個叛徒！」
本來將軍的防護做的好好的，根本不會染病，可那阿大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病人的東西，放在了將軍的房間，還得將軍也染了病。
若不是柳大夫讓他帶了那個叫什麼「抗生素」的東西，將軍只怕早就撐不下去了，能還能活到現在？
想到從將軍床鋪下面搜出來的帶著病人血的衣物，韓沖便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不是你們的家僕嗎？跟了將軍這麼多年，為什麼會突然背主？」
阿二沉默了。
他們兄弟九個，都是被燕將軍收養的孤兒。說是手下，其實和兄弟也差不多，他怎麼也沒想到，阿大居然悄悄聯繫上了將軍的娘親，趁著這次疫病的亂子，悄悄對他下手。
這親母殺子的事情，他要怎麼跟外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