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十二

葉林帶上桂琴先到銀行與小龍會面，三人一起拜會銀行，交通局，市立醫院的領導人，請他們今後對小龍多加關照。隨後到「飛熊地產」，葉林將小龍介紹給了程權。「飛熊」工作之順利出乎葉林的預料，在他未授權，未簽字的情況下程權交給小豹五百萬元作啟動資金，親自指導小豹讓各工區投入工作。葉林到后程權陪同他逐一檢查各工區，召集領導人開會，布置工作。

因T市是新區，七百多人早已進入工地，那裡的進展如何葉林頗為懸心。他讓小龍暫時坐鎮「飛熊」代他處理各種問題，自己帶上桂琴飛車T市，直奔新工地。一些人在挖圍牆基礎，許多人抱著膀子在旁邊晃。葉林眉頭深鎖，按工期基礎已經挖好，應該砌磚頭了。拖延了好幾天！葉林稍稍站了一會便直奔工程指揮部。市政府新址從前是家化工廠，宅創建於中國歷史上很有名的大躍進時代，矚目到處一片紅色。指揮部設在原廠長室內，葉林到時韓青，長海，小牛正在商談工作，見到他都匆忙起身相迎。韓青的秘書為兩人送上茶，女孩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高挑身材，長得很秀氣。葉林還是第一次與她見面，很溫和地同她聊了起來。她名叫魏宏，是來自名校的研究生。「是我姐姐介紹的，她媽媽是我姐姐的師師傅。機械廠不行，要倒了。」韓青從旁笑道。

「我們公司的秘書與外面的秘書不完全相同，有些秘書實際上就是拎包，拉車門，擺樣子的。我們的秘書不但要承擔實際工作，而且工作很辛苦，尤其是今年，你有思想準備么？」葉林笑問魏宏道。

「這些都跟她講過，她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她讀大學時便到外面找錢，應該能吃苦。」韓青笑道：「拎包，拉車門，做花瓶，一年賺三、四千塊錢，做了兩年人家就不要了，那有什麼么好？」

「你是打不垮的程咬金，魏小姐是書生，不能跟你比——韓老總是有些性急，但她做人特別到位。綁緊腰帶，抓住韁繩，勒緊馬口，捨命陪她衝過去，殺出一番天地，她不會虧負你。」葉林笑著講完拿出兩千塊錢遞給桂琴道：「今年與韓老總一起總是來去匆匆，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你與魏小姐一道去找點好菜，勞累你們順便燒一下，中午好好吃一頓。」兩位秘書走後，葉林示意小牛關上門窗，沉下臉問為什麼開工不足。長海，小牛低著頭不敢吭聲，韓青道：「我想把這裡的廠房，宿舍先拆掉，用那些爛磚頭做圍牆和基礎。我都出價五萬了，那個鬼廠長咬死了要二十五萬。準備今天晚上再談一次，實在不行明天進材料全面開工，先做圍牆和大門。」

「韓青!你知不知道？數百人耽誤一天，僅工資就是一萬多！你認為工人是計件制，耽誤他們的時間不用付錢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們得付錢！人家要的是全年收入，不是一天的收入，你懂不懂？這麼多人等在你身邊，他一個無事可做的人陪你玩，等到你孫子為你做壽他都不急！你等得起嗎？你等一個小時就得賠上幾千塊！那些爛磚頭管做基礎未必就夠，就有多餘的砌牆也照樣用，何必等？先把圍牆和大門做起來，舊房由我們拆市政府就得付工資，由他們拆市政府得付我們誤工費。只要把圍牆，大門建起來，主動權就在我們手裡。他一個破產廠長到哪裡去招集許多人來拆這些爛房子，運這些垃圾？——我要告訴你們，自公司成立以來，今年是最為緊張的一年，資金緊張，人力緊張，領導力量緊張。你們不要誤解我的意思，公司沒錢了，要剋扣你們和工人的工資！馬上有文件下來，工人工資上漲百分之十，年終核算，只要公司有飯吃，還會彌補一點，爭取達到百分之十五。工人只要賬面上有錢，隨要隨拿，不得拖延。要留住熟手，要保障人力，要儘力幫助工人提高收入。你們的工資會上漲，而且是大幅度的上漲。底薪不變，獎金將依據你們的工效和公司的總體利潤相結合，只要你工效抓起來，質量守得住，十萬元獎金會給你們。我的意思是要你們抓進度，一方面提高工人收入，一方面促資金儘快回籠，幫助公司緩解壓力。你們是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要有與公司共患難的思想，要把公司的事當作自己的事來做。長海！這個工區的工作依靠的是你，小韓還有許多工作要做，不可能長期留這裡，公司已決定成立機械分公司，投資上億元，由她兼任經理，僅這一項工作就夠她一天忙二十四小時。『飛熊地產』的工作她必須參與，所有工區的工程進度她必須掌控。她一個人要頂五個人用，能有多少時間留在這裡？你指望她！餓得你走不動路。小牛！你必須盡一切努力協助好長海，盯緊所有施工隊長。今年公司的領導力量非常緊張，小龍已接替了我去年的全部工作，目前已進住『飛熊』代表公司處理那裡的事務。把你們兩個人放在這裡，在資金不拖延的情況下工期，質量仍不能達標，就別說獎金了——人情是人情，工作是工作，這要分清楚。」一通訓畢，葉林示意小牛打開門窗，和顏悅色的對韓青道：「吃過飯我們一起去見見林主任，把這裡的工作安排一下，隨我一道回去。進口機械這兩天就要到，我已同程老總講妥，在他那裡借塊地皮，搭點小棚子把機械遮起來，蓋幾間簡易房子作臨時辦公用地。做個規劃，把機械公司儘快運作起來。「葉林講到這裡轉向長海道：「舊房拆得差不多了，打電話給小韓，讓她帶機械過來。今年能用機械的地方不再動用人力了，前年汽車站，去年銀行大樓搞得工人怨氣衝天，你們工作也不好做。這種情況今後不會再出現了，工人輕輕鬆鬆地工作，你們舒舒服服地領導。」

「那要多少機械多少錢啊！」長海驚嘆道。

「機械能大幅度提升速度，也確保了質量，所以要不惜一切代價實行全面機械化。困難僅是暫時的，公司能扛過去。希望你們用點心，盡點力幫公司儘快一點渡過難關。」

「老四，盡心儘力我都能做到，只是有些事我不懂，希望你與韓老總多加指導。」

「晚上七點到九點我與韓青肯定有一人在家，經常保持電話聯繫。」

中午盤中有老鱉，黃鱔，火鍋是鴿子燉豆腐，酒是「五糧液」。酒菜雖好，但工作迫在眉睫，貪杯的長海僅喝了兩杯，小牛滴酒未沾。兩人匆匆忙忙吃了點飯，出門聯繫材料，預備明天滿員開工。下午韓青陪同葉林一起去見林主任，林主任的接待非常熱情。坐定後葉林談起了原工廠拒拆廠房，延誤工期的問題，林主任搖頭道：「指望他們短期內拆除廠房，清理垃圾那是不可能的。工廠破產了，廠長的話既無響聲，也無臭味，他到哪裡去找人？你們要準備自己拆。」林主任講到這裡意味深長地笑道：「我從前在二建司工作，是臨時借調來的。他找人幹什麼？那還不是自找挨打！他一心只想發財。工廠都被他想破產了，發財哪有那麼容易！」

葉、韓二人返回指揮部時，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伸著脖子等在門口，韓青遠遠看到他，小聲對葉林道：「就是這個人。」

「什麼人？」葉林皺眉道。

「就是那個廠長嘛！」

「不要理他。」

那位廠長遠遠地看到葉林便滿臉堆笑的撲了過來，伸出雙手。「葉老總好帥喲！」

葉老總斜瞄了他一眼點點頭，甩著雙手徑直走進室內。長海的女兒曉園在指揮部做飯打雜，看到葉林，韓青便匆忙捧茶過來，葉林語氣溫和地問她道：「兩位小姐呢？」

「魏小姐邀桂琴姐姐逛街去了，讓我有事就敲她們BB機。」

「沒有什麼事，你怎麼沒有陪她們一起去逛啊？」葉林搖搖頭微笑道。

「我不能走，指揮部要人守電話。」

跟在葉林身後的韓青喪傍著一張臉，沖那位廠長皺眉道：「吳廠長，你給我惹下了大麻煩！延誤工期，公司要罰我的錢。剛才去市政府，林主任發脾氣了，問我們為什麼到現在基礎還沒開挖。」

吳廠長也是個經過大陣仗的人，葉，韓的那點小伎倆是他慣用的。談判前大家都使勁夾屁股，把屁悶在肚子上，挺肚子，伸脖子，擺出一副臭氣熏天的模樣。所以二人的裝腔作勢一點也沒影響他的情緒，聽完韓青的話多少有些得意，甩動著手腕笑嬉嬉地道，「這能怪我嗎，你若早答應了我的條件哪來的這些事？這麼多人耽誤工作公司當然有意見。」

他的話擊中了葉林的痛處，葉林頓感憤怒，冷著臉問韓青道：」這位是誰？「

「就是這家工廠的廠長。」韓青陰著臉一屁股坐到搖椅上。「吳廠長，這就是我們葉老總，我算是怕了你，你直接跟他談吧！」

「你說的是什麼條件？」葉林冷冷地盯住吳廠長。

「上次去省城，省政府的一些朋友告訴我葉老總很了不起，是省城三大建築商之一，要我和葉老總好好合作。我很仰慕葉老總，我想葉老總必定是位大行家，我們的合作一定很愉快。現在我們不仿出去走走，實地看看，認真估一估到底能值多少錢。」吳廠長笑道。

葉林是依靠拍馬過日子的人，什麼樣的馬沒見過，他的屁話哪能糊住葉林。「你的話我沒弄明白，估什麼？」

「就是整個廠區拆下來的材料。」吳廠長見沒唬住葉林，有些底氣不足了。「磚頭，木材，鋼材，總價值該有百把萬。還有五十多萬片瓦，質量都是最好的。我只要二十五萬，你們隨手就能賺個八九十萬，這還不夠嗎？」

「即然你在省里聽說過我，就該知道我們是國家驗收認證的二級建築公程公司，不是街道拐角處的那些小包工頭。我們的所作所為都必須依法而行，不能偷偷摸摸的私下做生意。你一個當廠長的應該明白，私下做生意是犯法的。你說的那些爛磚頭，木材，鋼材在你看來跟寶貝一樣，能值個三四百萬。但我們與市政府訂有合同，建築過程中不能使用垃圾。我們總不能專門開家商場去賣你的垃圾吧？拆除這些爛房子加上清除垃圾沒有五十萬不夠吧？我們沒必要白賠五十萬去惹嫌疑。」

「拆房子，清除垃圾你可以向市政府要錢嘛。」

「這不是我們能說了算的，得有市政府的通知才行。如果市政府要這些垃圾，你可以直接賣給他們。」

「算了，我們不談了，我明天派人過來拆，把材料運回去。」

「你早該這樣做了，按照合同圍牆，大門三天內要完工。到時就要封閉作業，閑雜人員不得入內。我再多給你兩天時間，五天！請你在五天之內務必做完這一切。」

這位廠長終於意識到偷竊的遭遇上打劫的。「那——算了，懶怠跟你扯了。就按韓經理說的辦吧。」

「韓經理大概沒有跟你講清楚，她是這個工區的總經理。如果你們成交了，她的話當然算數。現在你們沒有成交，我就在她身邊——你一個老廠長，這點規矩應該懂吧？」

「我跟他講得清清楚楚！我說葉老總一到你可能一分錢也拿不到。」坐在搖椅上的韓青白了吳廠長一眼道：「當時我想圍牆，基礎同時開工，挖掘機都聯繫好了，準備挖掉那些爛房子，誰要他的垃圾啊？」

「那你說給多少錢？總不能一分錢不給吧！」現在輪到吳廠長憤怒了，他恨恨地瞪著葉林，岔然道：「真要是那樣，我就把工人喊來，把房子推倒，把磚頭敲碎，木材燒掉，鋼材送進廢品站，讓你一分錢也賺不成。」

「可以！廠長，怎麼做都行，只要不影響我們施工。」葉林望著他冷笑道：「生意是沒得做的！我們初來貴市，很想交你這位朋友，送一萬塊錢給你買點煙酒，只能這樣。」

「你真是只鐵公雞呀！」

「沒錯，我們是老鼠狼遇上了鐵公雞。」

「給錢，給錢！懶怠跟你扯了。」

「這需要你寫個東西，你們沒有能力拆除這些爛房子，清除這些垃圾。」

吳廠長走後，兩位小姐，長海，小牛相繼歸來。葉林的心情較上午要輕鬆多了。雖延誤了幾天工期，但這批舊房拆下來要為他節省五十萬元左右的材料費。晚餐桌上大家邊吃飯邊談工作，飯後韓青，長海繼續討論工程上的事，葉林帶上小牛召集施工隊長開會。會議結束后大家一起制定工程進度表，一直忙到深夜。第二天葉林再三叮囑過長海，小牛，帶上韓青和兩位秘書返回A市，日夜不停的籌辦機械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