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晴天霹靂（1）

醫院。

慕念念渾身濕透，滿臉的雨水順著凌亂的發梢滴落，那巴掌大的臉蛋，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安靜地站在太平間里，宛如一絲遊魂，隨時都會散去。

「念念……」

米安安見她一直一動不動，目光直直的盯著眼前被白布覆蓋的遺體，聲音顫抖著哽住，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米安安才開口，慕念念如夢初醒似的，忽然豎起手指在乾裂唇邊極輕極輕的「噓」了一聲。

「別說話，千萬別說話，會吵到我媽媽。她心臟不好，休息的時候最怕吵了！」

米安安看著慕念念狼狽而小心翼翼地模樣，眼淚突然流了下來，抓住慕念念冰涼的雙手，央求著。

「念念，念念！你哭出來吧！哭出來好不好？阿姨她已經不在了！」

——已經不在了！

短短五個字，對慕念念來說，就像顫巍巍懸著的刀，此刻這刀終於落下來，狠狠砍在心上！

慕念念瑟瑟發抖，聲音僵硬無比，「為什麼要哭？我不哭，媽媽她不喜歡我哭……」

媽媽，她只是睡著了，睡著而已！

慕念念在心裡不斷地催眠自己，彷彿只要這樣告訴自己，天一亮，媽媽還會像從前一樣醒來，還會對自己溫柔而慈愛的微笑……

米安安從來堅強，看到眼前的慕念念卻泣不成聲，「念念！念念！你別這樣！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念涼著想，是不是？！他還在醫院裡，還需要你照顧！」

米安安緊緊握著念念的怎麼也捂不暖的手，眼淚撲簌簌往下掉，「而且，阿姨肯定不願意看見你這樣！」

提起念涼，慕念念神色有些迷惘愣怔，彷彿一時沒想起來念涼是誰。

「念涼……啊，念涼……他為什麼不來陪媽媽……哦！對了，他起不來了……我都忘了……他躺在醫院裡起不來了……」

米安安把念念摟在懷裡，痛哭失聲，彷彿她才是那個瞬間失去一切的人！

過了好久，直到米安安的聲音都哭的嘶啞了，漸漸停了下來，慕念念才開口，嗓音干啞，像撕裂過一樣，「念念，你說，我是不是正在做夢？」

她夢囈一樣說著，漆黑的瞳孔乾乾的澀澀的，靜靜地倒映出母親毫無生氣的臉。

就在兩天前，母親還用溫暖的手把新織好的毛衣塞進她的背包里，殷殷叮囑著說——J城的深秋天涼了，女孩子要注意保暖，不然將來年紀大了，容易生病……

弟弟還梨渦淺笑著跟她揮手，說——過兩天你生日，我要去J城給你慶生！

一切都還那麼清晰生動，歷歷在目，怎麼一轉眼就什麼都變了呢？溫柔的母親，怎麼就躺在冰冷的太平間里了呢？她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陽光般明媚活潑的弟弟怎麼就躺在ICU里，喚都喚不醒了呢？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怎麼可能是真的？！

慕念念臉色越發慘白，死死抿著唇，瞪大眼睛，就算髮梢的雨水流進眼眶也不肯眨一下。

她要看清冷冰冰躺在這裡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媽媽，可她越是瞪大眼睛越是看不清，越是不肯眨眼越是看不見！

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米安安驚惶的叫聲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