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上青天的打算

上青天把包間清了場，吩咐十米內不得有人靠近。

林真流有些慌亂，問道：

「你到底是誰？」

大田村滅村，除了他一個活口都沒留，怎麼還會有知道他名字的人？

「在下上青天，上水城代城主呀！」

上青天張口道，一點也沒有盛氣凌人的感覺，

「實不相瞞，大田村被滅村事件，跟城主府一點關係都沒有。」

「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林真流問道。

「因為你是大田村倖存的那個人，全村一百四十五人，總共點出一百四十四具屍體，還有一人，便就是你了！如果我沒猜錯，高山上老許夫婦的那座墓碑，也是你立的。」

林真流有點想殺人，知道得這麼清楚，就連我是誰都知道，還敢說跟滅村事件一點關係都沒有？

興許是看出了林真流所想，上青天說道：

「閣下且聽我把話說完……大田村的你已經『死』了，如今，你是閣下呀！公子！」

林真流有些雲里霧裡。

上青天繼續說道：「大田村苦役營的事情，是上任城主所為，所以我這個代城主才會知道，你就是林真流，林真流就是閣下。此番過來……」

「等等，大田村苦役營是你們在幕後指使？」

林真流悲痛與憤怒交加，咬著牙問道：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上青天嘆一口氣，說道：「本不想與你說這些，方才鄙人手下動手之後，我有些後悔，你現在可是四品聿逆境修士啊，若是平常聿逆境修士，在這小城當中，若被人冒犯，怕是不留活口，但你不一樣，你只是教訓他們，並沒有殺他們，這是我跟你說這些的其中一個理由。」

上青天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第二個理由，則是鄙人清楚，大田村的人，都是善良的人，且理應知道真相，所以我就把真相說與你知，但被滅村的真相，鄙人是真真不知啊。」

林真流此刻頗有點至尊寶對紫霞仙子表白之後，紫霞仙子受不了，劍掉在地上，呻吟一聲「啊」並且頭向後仰的感覺。

那是困擾許久之後的清明，是感動，是釋放，是解脫。

當然這還不是完全解脫，因為滅村的真相還不知道。

但上青天那一句「大田村人都是善良的人」真的是說到林真流的心坎上了。

當今世上，還有誰能懂大田村，還有誰還能夠為大田村說一句話，哪怕僅僅只是一句對大田村的肯定。

啊！~

林真流有些淪陷了，雖然上青天的讚美是那般不加掩飾，但自己，終究還是有人賞識的，這都是細節啊。

林真流沒想到自己的舉手投足之間，竟然在他人眼中，是這般形象光輝，是這般讓人觀察得細緻入微，就憑這一點，上青天這人，就討喜。

「你真不知內情？」

「鄙人以代城主身份發誓，如果我上青天與大田村滅村真相有關聯，我上青天世代男娼女妓，不得好死，死完再死。」代城主上青天發誓道。

林真流嚇了一跳，這麼狠毒？

雖然現在祖宗流很火，但也不至於發個誓還把子孫拖下水嘛。

「閣下見笑了！」上青天忽然覺得有些委屈。

並不是因為發了這麼毒的誓而委屈，而是因為他有心事，上青天接著說道：

「你能夠在大田村事件中幸免於難，想必當中是有什麼過人本事！」

「你又能夠在幸免於難之後，短短時日便成為了聿逆境修士，想必當中又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奇遇。」

「所以說，鄙人此番前來，也可以說是有事相求！」

林真流眉頭一挑，問道：「我能幫上什麼忙？」

上青天開門見山道：「皇宮方面除了下來查大田村滅村事件以外，還有一件事也頗為重視，那就是前任城主的儲物戒丟失事件！他們懷疑那批一同遺失的庫金，就在其中。」

「然後？」

「我希望閣下能夠把那批庫金交給我，我好向上頭交差。當然，也不是白拿，作為交換，我會為閣下踏實聿逆境修為，並且高薪聘請閣下作為我城主府座上賓。」

「你就這麼確定那批庫金在我身上？」林真流問道，眼神有些閃爍。

上青天從袖袋中掏出方才林真流給爾白武的那一小塊金子，說道：「這上面的印記雖然不是庫金的印號，但卻是我城主府獨有的印號。」

林真流知道自己再也藏不住，也不覺得自己能夠仗著那還未沓實的四品聿逆境修為就可以來一個矢口否認。

但總覺得，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到底是哪裡呢？

林真流撓了撓腦袋，一拍大腿，總算想到，「既然大田村苦役營是那死去城主所為，你又怎麼會知道得如此徹底？」

「實不相瞞，鄙人在前任城主房中搜得賬簿一本！」

上青天到此時已經是完全坦率，反正上任城主死了，大田村也滅村了，這些東西，也沒要繼續藏著掖著了。

「賬簿？」林真流心中再一次震蕩。

如果這一本是賬簿，一五一十地記錄了大田村的細枝末節，那自己的那一本又是什麼？

懷著強烈懷疑的心情，林真流翻看了上青天遞來的賬簿，很快就打消了疑慮。

這一本賬簿不完整，且僅記載了上水城當中的一些暗地裡的勾當，但自己的那一本，卻比這本更全，更廣，且看不懂。

林真流不動聲色地把賬簿還給了上青天。

林真流想了想，終究是說道：「那批庫金真的這麼重要？」

「對皇宮重要，對鄙人，也同樣十分重要。」

上青天基本可以確定庫金就在林真流手中了，但態度依然可親且坦誠：

「鄙人現在還是個代城主，皇宮發話，唯有找回這批庫金，才能轉正！」

「原來如此！」林真流對此微微一笑，隨之又問道：「皇宮方面如何看待大田村事件？」

「當中蹊蹺頗多，實不相瞞，恐怕不會深究！」

上青天嘆氣道，話鋒一變，又說道：

「這畢竟是我上水城之事，你又是我大田村唯一倖存之人，我可以應承你，只要我還做城主一日，我便多查一日。」

「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也沒有道理把那批庫金藏著掖著了。」

林真流遞給上青天一枚儲物戒，說道：「裡面大概就是你們說的那批庫金了！」

上青天接過一探，果然便是困擾他多日的那批庫金，如今總算是找回來，向上頭有個交差了。

「上某感謝閣下大恩！」上青天鞠了一個大躬。

對於儲物戒中的這筆庫金，林真流是真不心痛，

一來庫金敏感，沒必要惹禍上身，

二來儲物戒中除了這筆庫金，其他財寶也是價值連城，絲毫不輸這筆庫金，

三來送新城主一個成人之美，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行啦，既然你也知道我是什麼出身來頭，就不要一口一個『現在是閣下過去是你』這些文縐縐的詞語了！我讀書少，聽不懂呀！」

「讀書少好，讀書少好啊，有出息！不過年輕人怎麼能不讀書呢？」

上青天笑眯眯地說道，腳步一頓，看了看林真流，又說道：

「犬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在學院呆了好幾年了。不過現在也不晚，不晚的。」

兩人一同走出風月樓的包間，代城主上青天一臉笑容，姿態頗低，

反倒是那林真流，一副玩世不恭，弔兒郎當的樣子，看得上青天那些拿著大砍刀的手下們是咬牙切齒。

在回城主府的路上，上青天貼身的謀士問道：

「那廝縱有聿逆境修為，但到底是窩藏庫金之罪，我上水城雖然聿逆境不多，但三品彙元境如雲，擒他易如反掌，城主何必姿態放得這麼低？反倒供他為座上賓？」

上青天先是面容一凜，沉聲道：「別把我與前任城主混為一談！」

謀士一驚，趕緊拱手稱罪。

上青天不置可否，終究是說道，

「此子數日之前還是個鋤地漢，短短几日，已有四品聿逆境修為，且手握庫金。這份奇遇，天下誰能做到？所以這個中因由，不是我等能夠窺探的。擒他雖然可成，但畢竟面對的是聿逆境修士，耗費人力物力太大，日後還要堤防他身後之人的報復！」

「而我謀的只不過是個黃金歸庫，名正言順成為城主，何必鬧得這麼複雜呢？如今庫金尋回，再來個順水推舟，與之交好！對我上水城也不失為好事，日後如何？那又是兩說之事了。」

謀士至此拜服得五體投地，再不敢在這事件上多言。

***

上水城郊。

「公……」

「公什麼公？叫我公子！」

「皇……」

「皇什麼皇？叫老爺！」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哥對身邊的小跟班呵斥道。

「小環不敢那樣叫！」小跟班委屈道。

「老爺又不知道，你要是再叫錯，我就把你趕回去！」

「別啊，公子不要趕小環走。」

小跟班有些著急，又有些擔憂，

「老爺要是知道我跟著公子這般亂來，肯定也饒不了我的，到時公子可要保住我啊！」

「行啦行啦，能不能不要這麼啰嗦，影響我辦事的心情啊！」公子哥有點不耐煩。

「其實這麼多天了，小環都不知道公子要辦什麼事！」小跟班嘟嘴低聲道。

「再往前面一點，就是大田村了！你可知道？」

小跟班表示不知。

「前幾日大田村一條村的人都沒了！」公子哥說道。

「去哪了？搬家了嗎？」

「死啦！」公子哥用怪異地聲音說道。

即便是假裝的，小跟班依然嚇得瑟縮在公子哥背後，「啊，那這附近不是很多孤魂野鬼？」

「呸呸呸！」公子哥生氣道：「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呢？我怎麼會有這麼蠢的跟班！」

「小環知錯了！公子你站我後面，哪有小跟班躲公子後面的道理？」

「得了吧，我們這次過來，就是要親身走訪群眾，了解事情的本質！」公子哥昂頭挺胸地說道。

「可是人都沒有了，還怎麼走訪呀？再說這天快黑了，我們還是先回客棧吧！」

公子哥看看天色，想到剛才小跟班說的孤魂野鬼，頓時慫了幾分，便清了清喉嚨，道一聲好，主僕兩人便走了。

這對主僕走後，一個腦袋便從遠處的樹榦伸了出來，陰沉沉地看了看兩人離開的方向，又縮回到樹榦背面，再沒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