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 老子懟死你
清晨的空氣凜冽而清新,啟明星還掛在天上,東方的天空隱約有些發白,已經第十圈兒了依然還有後勁,還有兩圈半就是五公里了。身後二十多米就是早晨拉練的工農兵學員「提高警惕,保衛祖國」的口號伴著「咔咔」鼓點一樣的步伐,聽到耳朵里有一種極富韻律的美感,叫人聽的內心裡不由的昂揚起來。晨曦漸漸起來,嘴裡呼出的白氣也變成了淡金色。喇叭里響起了《新聞和報紙摘要》節目前的樂曲,操場上鍛煉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隱約間英語的誦讀聲、奔跑的腳步聲、手臂擊打排球的「怦怦」聲不時的響在耳鼓。
五公里跑完,酣暢淋漓,輕輕放慢腳步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漬,聽著喇叭里播音員抑揚頓挫的聲音讓人精神振奮,一天的校園生活又將開始。突然一個興奮的聲響起「現在全文播報為胡服同志平反的通知……。」一瞬間已經熙鬧的操場頓時靜了下來。身後不遠處,一個戴著眼鏡,花白頭髮的老人驀然轉身,二和看著他背影輕輕顫抖,繼而有人歡呼起來…..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二和知道歷史終於以其鏗鏘的步伐跨進了新的時代,做為一個手握天機的人,當你真正的沉浸在這個時代,那種海嘯山崩一樣劇烈的時代脈搏,還是讓人忍不住會心潮澎湃,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時代的大幕拉開之後會有怎樣的壯美和輝煌。以這個事件為起點,過去的有些人和事終將走向歷史的反面。
二和心裡突然想起這消息應該先告小樹一聲,看來王穎的父親平反不遠了,她母親也要恢復工作。讓小樹報信去,這樣的消息對王穎家簡直就是久旱盼雲霓,順帶著給小樹刷一波好感。
上午兩節大課,就這麼波瀾不驚的過來了,何芳偶爾飄來的眼神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下午只有一節課,二和已經和老趙他們說好了要去院子里看看。哪知道下課還沒出教室何芳就過來說道:「高二和,趙永奇一會你們跟我來。」
「何班長,啥事?」趙永奇有些驚奇
「應該時傳達學習中央精神吧?」二和
「算你聰明,咱們班就咱們三個黨員,知道了你還不快點!」何芳笑著白了二和一眼
「何芳你笑起來真好看!」二和莫名的脫口而出。
何芳的臉上剎那間染了一層紅暈。老趙則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二和,這還是那個沉穩老練的高二和,這小子中午吃了啥不消化的東西了!
這年月當面說人家女孩漂亮,幾乎和耍流氓一樣了。二和說完也是一陳後悔,這又不是後世「美女,帥哥」滿天飛的時代,這是妥妥的當面調戲啊!
「呸,高二和你要死啊!」何芳紅著臉白了她一眼,眼睛里七分羞意,三分惱恨。說完低著頭越過兩人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還沒看見過何班長這樣過,二和你是個老手吧!」老趙忍著笑,難得的開了一次玩笑。
「老趙我要說不是有意的你信不?」二和有些無力的辯解著,臉上有些汕汕的尬笑。
「我信,我信你個鎚子!小心外語學院的那個小妮子吧,那才是媳婦吧。」老趙毫不客氣的給他一擊。
二和無語,難得老趙這麼坦誠的敲打一句,要換了陳碩那貨只會起鬨架秧子。
「老趙,這事就這麼過去了,無心之失啊!」二和
「兄弟,自己好好把握,有些事起頭容易收尾難,男人拿的起放的下,你心裡有數就好,有始有終。哥長你兩歲,話多了你別介意!」趙永奇
「我知道。那啥,這個星期天我要訂婚了,你們幾個去我院子里。」二和趕快壓低聲音剖白。
「啥,訂婚?」趙永奇,有些詫異聲不免高了幾分。
何芳在前面既想著躲開剛才的尷尬又想著聽聽二和、趙永奇兩人會說些什麼,可是兩人說話聲音不高什麼也聽不著,突然間「訂婚」兩個字就從不遠外飄了過來。女人天生敏感又是京城大學的高才生各省的尖子邏輯推理的能力自然不含糊,只是一瞬間就想的明白。一股苦意順著胸腹間驀然湧上眼睛,嘴裡一片苦味,眼前一片模糊,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心裡跟自己說著,本來就是這樣的,早就會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的,為什麼心裡會堵的慌,為什麼!!!
她努力咽了一下嘴裡的苦澀,回頭說道:「高二和,你磨磨唧唧幹什麼,不能快點?」
隔著十幾步遠二和看著她似乎有臉色不好看,心裡越發的感到不安,你說好好的嘴咋就那麼欠呢!
支部文件學習果然如二和所料,一個個臉上洋溢的笑容,然後挨個說心得體會。二和看著一張張神采飛揚的臉孔,心裡真切的感受到一種被激發的活力,就像校園的柳枝春風來時一夜之間滿樹新綠。
「你是79級的高二和吧,怎麼不見你討論,對中央的文件精神不理解,也要說出嘛!你說是不是?」隨著說話一個陰冷的眼神看了過來。
熱烈的討論戛然而止,突然間會議室落針可聞。坐在二和身邊何芳和趙永奇臉色微變,大家都從那個年代過來,這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大所有的人心知肚明。
吳教授現在兼任總支書記,聽了這話深深的打量了這個人一眼,舉在嘴邊的白搪瓷缸子又放下問道:「你是77級的陳越?」
陳越下意識的整了一下筆挺的中山裝領子,然後又推了一下眼睛框,略有些窘迫的應道:「吳書記,我是陳越!」
眾人聽完兩人的一對一答,又齊刷刷的向二和看了過來。二和心說,老子怎麼得罪了,是搞你老P了,還是把你家孩子扔井裡了,這是往死里整啊!既然你要做死老子負責送你上西天!
二和輕輕一笑,有些滿不在乎的看了陳越一眼,心裡實在想不起來和這貨有什麼過節,但是不要緊,老爹一向告訴我,別人踢你一腳,你就踢斷他的腿,一條兩無所謂。
「陳越是吧?我剛才已經發言了,你是些耳背吧!公報上已經說了,逼,供、信,大字報那是反動集團迫害人的東西,你手裡的文件是用來吃的?還是你選擇性的眼盲,中央話音未落,你就撿起舊伎倆給人扣帽子!你道貌岸然的坐在這兒不擇手段的給同志使黑手,你到底依仗了什麼?誰給你的膽子,背後隱藏了什麼?你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鼓不敲不響,話不說不明,既然你給我扣了一個好大的帽子,這個事情不能稀里糊塗過去,我請求組織調查明白!並且對於我個的誣衊,我要求陳越同志在全校大會上向我道歉。我們知道一個黨員的榮譽重於生命,一句話你想要我的命,你就準備付出該有的代價。」
「等等,二和同志不要意氣用事嘛!陳越同志也是在給你提意見,!」陳越旁邊的一個人說道。
二和瞅了一眼不認識,心說你算個毛啊,莫名的給老子甩一屎盆子就想全身而退,做NMD的春秋大夢吧!
「這位同志說的貌似有理,有則改之,無則嘉勉,實則和稀泥。我黨一貫的做風就是實事求是,原則問題決不放過!這兩句話是主席說的,是要求同志們批評和自我批評時候用的,決不不用來拿原則來做交換的!」二和說完心說老子網上各種論壇里泡過的,懟不死你啊!
會議室里一時有些冷場,大家心裡都憋著一口氣,好不容易盼來春風驅走陰霾,結果出來一個招魂的。尤其一些老人那是真受夠了,樂的看著陳越倒霉。
二和咄咄逼人,其實心裡清楚,除了腦子裡真有坑的,他這話其實就是替大家說的。
吳教授終於端起缸子喝了一口水,看著二和嘴角一抽說道「陳越,還有什麼說的?」
二和看著吳教授的嘴角,心說您老人家別笑場了啊!
陳越臉紅脖子粗的說道:「我表示反對?」
何芳目光泠森說道「你反對什麼?」
趙永奇合上筆記本說道:「關於調查第一件事請支部討論畢竟事關黨員的名譽,道歉必須的,否則會人人自危的。」
「同志們,還有什麼看法,都說說。」吳教授
會議室里緘默。「既然大家沒說的,我說兩句。今天這個會我認為開的很好,現身說法的對過去一些不適當的做法給予了嚴厲批判,我認為這也是對中央文件學習當中的提高。調查我看暫時就不必了,給陳越同志一個思想轉變的過程。學習中央文件精神,要用心體會身體力行,不能學一套做一套,那叫小和尚念經有口無心,這不是一個黨員該有的做風!陳越同志,對自己的錯誤言行要有深刻認識,下來寫份檢查交給支部以觀後效。另外道歉我認為合情合理。過去我們受的不公正待遇還少嗎?一個黨員的榮譽重於生命,這句說的非常好。如果沒有不同意見大家鼓掌通過吧!」
會議室先是噼啪間斷的掌聲,繼而響成一片。出了會議室,陳越目光陰沉的看著二和的背影狠狠的咬了咬牙!
何芳目光複雜的看著二和:「我就知道你不是個軟和性子。」說完拿著手裡的筆記本離去。
趙永奇看著何芳離開,嘆了一口氣跟二和說道「看,讓你瞎扯惹著了不是!」
二和心裡茫然,何芳窈窕的背影今天看起來有些落寞,這滋味真TMD不好受,剛才懟人的興奮早就忘的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