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 高老 金老
「高二和,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看看你搞什麼名堂!你那狗窩我又不是找不著。」二和吃驚的看著何芳,說不出一句話來。
何芳沒似乎有發現對面二和的異常,臉上笑的意外的開心,又道:「東西都拿上了,還不回去等著有人喂你啊!」她說完頭也不回的進了宿舍樓。臉上笑容斂去,眼裡的淚水無聲的滑落,順著眼角淌在腮邊。水房的鏡子里,一張商討秀美的臉上,掛著兩路晶瑩,她就著冷水抹了一把,心裡默默的對自己說道:高二和,老娘的大好人生憑什麼給你做背景。出了水房,腦子裡又全是他的影子,他什麼也沒說過,可是她又堅信他的心一定有她,可是我都26了,26了啊,一時心亂如麻。
訂婚其實是個瑣碎的事兒,要是依著徐子敬的意思,把雙方親近的人叫過來星期天吃個飯就成了,不就是對雙方親朋好友廣而告之的意思嘛,如果動靜大了來出席的人能從掛甲屯排到長安街去。黃阿姨卻沒同意,兩個孩子都大了訂婚一是為了以後方便兩我相處,另外還有一層意思沒法說出來,老徐位高卻從不攬權時間長了誰知道別人會有什麼心思。今後工作繁難這次正好看看形勢,什麼人望景觀風,什麼人赤誠相待。再說了現在條件好了憑什麼委屈兩個孩子,雖說不能鋪張可也得辦出個樣子來,黃阿姨和金三爺一商量這事兒就這麼定了,老爹高崗年反倒插不上手了。但是高崗年是什麼人,老爺子可是帶著錢來的,二話不說錢到位了,按著現在恐怖的購買力那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
金三爺是老京城人,從禮儀服飾到宴面安排,合婚小訂、大訂,三媒六娉、衣服首飾那是門兒清,雖說新社會了用不著那麼複雜,可這程序走下來除了沒有入洞房這最激動人心的大招可也和正經的婚禮差不多了。一個星期別人忙的團團轉,只有張婉婷,高二和兩人安心讀書。
禮拜四高崗年才見了自己兒媳婦,心裡對這個媳婦還是滿意的,小姑娘人長的俊俏還是大學生,雖說家裡條件差點,可我高崗年的兒子需要靠女人的助力成長嗎?女方家離的遠點兒,少一些狗屁倒灶的爛事兒三天兩頭的噁心人就是最大的助力了。只有優秀的母親才有優秀的孩子,轉眼三年就過了到時候他們一完婚,我一孤老頭子就能含飴弄孫了,以後到了地下也能對她娘也有個交待了。
小吳把車穩穩的停在當鋪院的門口,高崗年看著寬闊的廣亮大門,門口左右洗刷一新的拴馬樁,心裡有些狐疑,不會是走錯了吧?
「吳同志,就是這個院子?」高崗年忍不住問了一聲。
「首長,就是這兒。我都記不清來了多少回了。」司機小吳笑著回了一句。
過了廣亮門穿過垂花門進了院子,正面七間主屋氣勢恢宏,屋宇下明柱鮮紅如火,八盞大紅紗燈金色流蘇隨風搖曳。就在垂花門前一站,高崗年歡喜的一顆心就要快跳了出來,這是我兒子的產業,這是我兒子的江山!有子如此十八年含辛茹苦的付出此時充塞胸臆的儘是滿滿的豪氣,這小子來了京城這才半年就是如此手筆,一年、兩年、十年之後又該是何種局面?可惜了蘭心已經去了三十多年!要是她還活著能看到兒子娶妻生子盡享天倫此生也就不枉了!心裡念頭一轉,又想起蘭心要在只怕就沒有和二和的這場父子緣分了,人這一輩子際遇終究難逃因果二字。莫非我高崗年前半生殺伐氣太重,該是個鰥夫命?高崗年正在沉吟,對面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的老者走了過來。
「請問,您找哪位?」
「金老,這位是二和的父親!」吳建國看著金三爺上來立即說道。
「原來您是二和的父親,高老,失敬!您裡邊兒請?」
「您是金三爺?二和的授業老師?過年時候聽孩子說了不止一回。犬子頑劣,讓您費心了。」高崗年說著伸手與金三爺握在一起,輕輕晃了幾下。
「那小子聰明的很,毛病有,唯獨不頑劣。擇英才而教之,是人生樂事。聽二和說起您是國民師範出身,倒是家學淵源。」
高崗年豪爽的一笑,道:「金老,讓您見笑了,您是有大學問的,我這師範生可就拿不手了嘍。今天過來一是認個門兒,一是聽您怎麼說。您一邊是二和的老師,一邊是我兒媳的長輩,京城的規矩我不懂,勞您費心操持了。有什麼話,您吩咐一聲。」
金三爺微微一笑:「高老您客氣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屋裡請!」
兩人進了西耳房,迎面兩張海黃的圈椅中間是一張八仙桌,桌上一對兒青花梅瓶,牆上是一幅檀木畫屏。兩人在圈椅上坐定,花帽子躬身躡手躡腳的上了兩蓋碗兒茶,這才倒退著出去。
「金老果然雅量高致,進了您這屋子讓人思之忘俗。」高崗年
「前朝舊物入不得方家之眼。本人孑然一身無牽無掛,這些身外之物以後就算做丫頭的嫁妝。」金三爺說完端起蓋碗輕吹一口氣,大紅袍香氣立時氤氳瀰漫。
高崗年心神一振,「前朝舊物」這幾個字的份量多重自是明白,行伍半生,位至團副髮妻還是太原望族之女,又怎麼會不明白這些物件的意義。
「金老,您這個情份可就大了。」
「高老,著相了。東西再好也不過是個死物。那丫頭身世孤苦,有家不如沒家。只盼入得高家門,一世受你高家愛重,不離不棄。」金三爺「叮」的一聲放下茶碗神色肅然。
高崗年目光一凝,道「聽您這麼一說,該不是二和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吧?」
「那倒沒有。二和是個有心的,人又出挑,家世顯赫,年少多金。前路漫漫,我不操心他找別人,難保別人找他。」金三爺說完目光深邃凝望窗外。
高崗年,哈哈一笑道「金老多濾了,我家沒有那樣兒的門風。再說自古論行不論心,若是論心世上人人盡皆可誅。況且那丫頭我看著不錯,難得兩個孩子彼此有心能走到一起,他們兩人以命相托的情分還不夠?」
高崗年就快明說了,我兒子那可是捨命相救了丫頭一回的,這還不夠?您未免太護短了些。
金三爺沖著高崗年微微一拱手,笑道:「高老,您言重了,我是二和的授業老師,其中份量拎得清,只盼著這兩孩子圓滿,我們就放心了。其它甭說了,訂婚的一切俗務我已經料理清楚,周日過了丫頭就是你們家的人了。」
「您一手托兩家,這事兒還真得謝謝您!」高崗年也是一拱手。
「謝什麼,就算沒我張羅,黃部長也會料理清楚。不過這兩孩子跟我貼心,張羅他們的事兒,我打心裡樂意。」
「金老,說實話二和這孩子在我身邊十八年,我倒沒發現他這麼能折騰,我一直想著這孩子除了會讀書其他什麼都不會,那裡想到這一來京城就是這麼大的場面,要說沒您和您兄長兩位老師的調教、授業、啟發的辛苦,那是不可能的。」
金三爺輕輕搖了搖頭,帶著幾分苦笑,說道:「二和真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學問能教,做人能教。滿腦子發財的點子我們可教不了。不過這孩子腦子好用很,他不坑別人就成,您不用擔心他吃虧。」金三爺硬是把「善良」兩個咽了下去,那小子去年那場大雪夜一出手廢了五個積年悍匪,個個骨斷筋折,真和善良不搭邊兒啊!
「如此,那就金老多費心了。他們訂婚禮成之後,我還要回去,您跟他們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您不住下來?」金三爺有些意外。
「在晉省有戰友吹牛抬杠,還有干休所的勤務人員照顧生活,閑了還能在地里活動活動筋骨。要不寫寫回憶錄,下棋聽曲兒。京城雖好卻不是我習慣的地方。再說孩子大了總要離開爹娘的。」高崗年笑呵呵的放下茶杯說道。
金三爺也是個通透人知道像高崗年這樣大半生殺伐決斷的人物根本就沒的勸,說道:「您回了老家,我一外人卻和他們住一塊兒,真些說不過去了。」
高崗年哈哈大笑:「金老您這話可是不豁達。那您要實在過意不去,就把這大紅袍給我包半斤?」
金三爺也是哈哈一笑道:「就剩四兩了,要不咱們二一添五?」
「好,就這麼說定了」高崗年高興的輕輕一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