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
秦秋極其不忍的皺起了眉頭,此人若是秦家臣,何愁沒有一世百年興?就這樣毀在了自己手上,實在是可惜可嘆。
然而,心裡雖然惋惜不已,秦秋仍舊提起了大刀,對準了眼前這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男人。
一身書生氣,可憐了世人眼裡的公子世無雙,即將如同美人夭折,煙消玉殞。
「那就可惜了。」
秦秋話語間腳步稍移,一刀生生的劈到離他最近的一個侍衛身上。
伴隨著一聲慘叫,挨刀的人應聲被劈成了兩截。
在無人注意到的時刻,雲棲眼皮一跳,心頭重重的痛了一下。
秦秋若無其事的抹去左腰處被逍遙監以人命所換的一道淡淡划痕,撇撇嘴,說道:「皮都砍不破,所謂的陣法也就只能達到如此地步,真讓人失望。」
雲棲脾氣很好,但是此時他心裡明白自己是在意的,以強對弱的輕蔑,不亞於與人施捨時卻拿走尊嚴的卑劣。
雲棲一言不發,秦秋瞥了他一眼,探出第二刀,結果依然是一刀過後身上出現一道微不足道的淺痕,而逍遙監又失去一人。
這是打算在自己身上畫四十道符?秦秋對逍遙監飛蛾撲火的行徑嗤之以鼻。
「修行之途,一境界一天地。我們查過,自從西秦殺掉前任監司之後,這任監司一生中所有的戰鬥都未曾碰到過人仙以外的人。」
說著這話的時候,秦秋找準時機砍出第三刀。
刀過人死一道痕,陣法依舊運轉,然而形式每況愈下。
秦秋接著說:「這樣看,那我就是你對上的第一個九境之人。打算首戰告捷,所以乾脆傾巢而動?」
第四刀遞出。一聲慘叫,挨刀的人抱著血如泉涌的大腿滾地哀嚎。
秦秋改了主意,他打算給予卒子們一點痛苦,免得讓他們覺得死亡是件痛快的事,亂一亂剩下的人心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我呢,一直生在凡人江湖裡,還沒打算去往那長生路上走走。但是修行界流傳著一句話我還是聽得不少。但凡力不能行,未必意不能行,講的是有心無力很無奈。」
秦秋再出手,砍斷的是一雙腿。
「下一句送給你,如果意不能行,千萬力不能行。不過,你好像沒機會彌補過錯了。」秦秋微諷,似乎是說,我這只是說給死人聽聽。
「你連凡上境都未曾入過,豈知凡上之人只要給予時間便是筋骨寸斷,只剩皮肉相連,都能癒合的完美如初,就算是斷臂斷腿,有時間也能重新長出來,這便是你的未曾到過的地方,打算用陣法加小卒子耗死我?太天真了吧。別說這些小兵傷不了我,即使傷得了我,又能怎麼樣呢?」
秦秋接下來挨得一下有些應景,出手的人大概隱藏了些實力,居然用長矛將秦秋的後背捅開了個口子,矛尖的些微鮮血俏皮的閃爍著紅芒,好似在嘲諷世子方才的狂傲。
秦秋後背一痛,狠狠地轉臉看著冷眼旁觀同伴被殺的公子云棲,露出不屑一笑,輕蔑道:「逍遙監就這樣?不過如此。」
遙遙看了一眼皇城的另一邊,秦秋依然沒有看到自家死士任務完成的煙花信號,沉聲道:「我知道你在拖時間,好讓自己家族多一分生機。但是我不打算陪你玩了。」
秦秋說著便是又是一刀,然而這次不是誰近砍誰,而是挑准了剛才那個捅傷自己的那一個士兵。
士兵沒有如同預料的那樣用長矛擋在胸前,而是在斬神刀臨頭之際將長矛孤注一擲,扔給了一旁半天一聲不響的監司雲棲,任由秦秋一刀將自已劈成了兩半。
凡上之人的速度不是一個神玄境修士能躲得開的,長矛能脫手丟出去已經是預判了。
秦秋臉色一沉,很多邪門妖術都是以鮮血為引,莫不是又是什麼不為人知的怪招?
沒有乘勝追擊,秦秋橫刀胸前暗自調息,等待變數。
雲棲運轉起前些時日求來的秘術,漸漸的感覺到世界暗了下來,色彩光亮不復存在,秦秋此時在其眼中就是一個周身血液流轉的能量體,只能大致看清輪廓。
閉覺絕感尚且差最後一步,等到世界靜下來應該就能看更清楚些。
接過手下丟過來的長矛,雲棲將矛尖屬於秦秋的血用手指擦下來塗到了自己額頭上,額頭瞬間出現一道黑色符印,然後對著逍遙監剩下的人說道:「散開,死圍。」
訓練有素的士兵迅速散開,與雲棲一起成合圍之勢圍住了秦秋。
雲棲對著秦秋說:「你應該沒和死人戰鬥過,讓你見識下。」
不打算再聽秦秋嘴裡蹦出什麼話,雲棲直接關掉了最後一覺,耳聽。
在那一刻,雲棲感覺到自己墜入無聲地獄,眼前由暗驟黑,腦子如大海翻騰一般的震顫,血液流速驟然加快。
這是第一次,雲棲感覺到身體里的水在流動,不,是血在流動。
如雲棲所料,完全的閉覺絕感之後,眼前的秦秋確實清晰了些,甚至可以分辨得出骨骼和肌肉。
金鐵相交的聲音出現在秦秋剛剛調息運轉到一個周天的時候,斬神刀一震,倉促之間,雲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了一劍,原本瞄準秦秋咽喉,最後打中在了擋來的斬神刀上。
神兵相交,劍氣如虹,兩人倒是相安無事,折射出來的餘威在遠處百年老槐的身上開了個深不見底的口子。
此樹足有十人合抱粗,劍氣大概傷了一半深,不知來年還能否看得到此樹新綠。
秦秋心中大驚,雲棲此時速度已經不亞於一個已臻凡上的強者,遠遠不應該是一個人仙境的人的樣子。
秦秋倉促對刀,虎口處震的生疼,暗道若不是早有準備,就剛才那一劍自己就是非死即傷。
歪了歪脖子,扭扭,雲棲發現自己感覺不到脖子的存在,無奈的咧咧嘴,笑了笑,心中暗嘆,剛才如此好的機會都沒能傷到他,絕世之人果然名不虛傳。
只能硬拼了,感覺不到握劍的手感,雲棲沒法兒,只好加大了握劍的力度,渾然不知過度用力已經使得手臂青筋暴起。
現在雲棲知道情形危急到已經容不得自己犯一點不必要的失誤了,劍斷然不能脫手。
接下來的對抗就不如前面七十日人間會上比試時的那般精彩,純力量和速度的對抗。
刀光劍影中間血肉橫飛,多了不止一分殘忍和凄厲。
兩方交手了一百多回合,原本的一片空地此時變得更加寬廣,地面溝壑縱橫,屍骨鑲嵌其中。
原本逍遙監這邊四十多人,此時還站著的就剩下雲棲一個。
而,秦秋還是秦秋,除了背後有個小口子,手臂上新添了一道劍傷之外,便沒有別的什麼值得一提的變化了。
倒是獨剩一人的逍遙監,監司雲棲此時左肩上有個深可見骨的裂口,鮮血染紅了衣衫。
彷彿是一面倒的局勢,若是非得挑點什麼雲棲佔了便宜的,就只有秦秋在喘氣,而雲棲沒有。
嗯,這是雲棲唯一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