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唯我瘋卿
聽到這話,秦微涼覺得好笑,但是卻不疑有他,原本鬆懈的差不多的身體此刻完全的放鬆了下來。
她未曾發覺,短短一日不到,她對他的一些話已經就深信不疑。
當我們覺得某個人比自己強的時候,我們就會不由自主的將決策的權力交給他,這是人性。
就在下一刻,鳩淺眼神突然變得兇狠,只見他雙手成爪,朝著女子攻來。
鳩淺的速度太快,秦微涼這一刻才發覺自己橫劍自衛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爪在自己眼前無限放大。
然而鳩淺在指尖快到女子喉前時,猛的朝下方一按,虛空中一道匕刃顯現了出來。
而鳩淺正好緊緊的握住了這柄再向前伸出一分就要刺穿秦微涼喉嚨的匕首。
有刺客!
此時刺客圖窮匕見,隨著匕首一同被鳩淺用爪子擒住的還有刺客的本體。
劍客大多都有一招人劍合一,想必這個刺客在沒有做這一行的時候是個不入流的劍客。
拿著匕首,用耍劍的招數,貽笑大方。
鳩淺不打算放過他,原本只是擒住刺客,將之摁在地上,此時左手大拇指用力的摁住刺客的脊樑。
觸碰到她的身體的時候,鳩淺生出半分疑惑。
柔軟得不正常啊!
但是,鳩淺仍舊右手反向用力直接扭斷刺客握住匕首的右手。
按照鳩淺的想法,左手承力,右手成肘,肘擊此人腰間時,左手刺入脊柱之下。
便可於半空中直接打斷此人的腰骨,那他也就該死去了。
但還要想個法子留下他的神魂,不能讓他溜了。
鳩淺殺人不總是這個手段,但是對付野獸這個法子用的不少。
危機時分,鳩淺一下子就想到的主意居然是以前用來對付那些個皮糙肉厚的野獸的。
然而設想總是要比現實走的遠。
「啊!」
鳩淺聽到一聲女子慘叫,然後嚇得趕快放開了這個刺客,如臨大敵一般撤開了原本將刺客摁在地上的雙手。然後雙手揚起,示意自己的清白。
刺客如蒙大赦,一個翻滾,勉強撐起身體,幾個跳躍間快速的潛入了深林,不見蹤影。
雖然這個過程很複雜,但是在秦微涼眼裡還是只存在於眨眼呼吸之間。
刺客重新逃入林里的時候,她才剛剛將劍橫立,護好自己。
等到絕美女子完全反應過來,已經曲終人散,只有鳩淺做了壞事,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鳩淺心情很複雜,秦微涼低下身子撿起女刺客來不及撿走的匕首,上面鐫刻著兩字,三千。
秦微涼思索了一番,確認自己腦海中沒有這類名號的人後,問道:「你與那個刺客有舊?為何不殺了她?」
鳩淺臉色發青:「我被嚇到了。」
秦微涼知道他被嚇到了,她也被嚇到了,此時就只是想問問。
此時看到鳩淺這幅模樣,她莫名地覺得很開心。
刺客是個女子,鳩淺還是會避諱與別的女人的肌膚之親。
秦微涼刻意挑眉,表示她的不悅。
鳩淺陡然間臉苦了下來,神情宛若啞巴吃黃蓮。
秦微涼見狀心頭更愉悅了一分,人間會上敗於他手的鬱結終於消散成空。
隨手將匕首丟給鳩淺,秦微涼不想再看到他傻舉著個手,慫在那裡。
於是,她說道:「手別傻舉著,手上的血趕快弄掉,匕首拿好,回頭有時間了去查查此人的來歷。」
鳩淺聽到這話趕快接住女子丟過來的匕首,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收到了儲物袋裡。
隨手將血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了擦。
謝你又救了我,秦微涼心中暗自說到。
這個刺客也稱得上是隱匿手段通天。
雖說沒能躲過鳩淺的察覺,但是同為凡上境界的秦微涼確實絲毫未曾感覺到她已經悄咪咪地摸了上來。
秦微涼轉身就走,她確定那個女刺客短時間內不敢在行刺上來。
可能是為了掩飾心中的惶恐,她打趣鳩淺一番之後就安靜的趕路。
墨海卧虎藏龍,自己的修為或許真的是只能站在旁邊看看。
秦微涼心中這樣想著,生出一分憂慮,歸家的路只會越來越不好走。
老老實實的跟在女子身後的鳩淺這次沒有如同先前一般偷偷摸摸地欣賞眼前人曼妙的身軀,而是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猶豫掙扎。
然而鳩淺是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人,強忍不發不是他的風格。
於是,他對著前方曼妙的倩影說道:「我大哥曾經告訴過我,無論修道,追名,逐利,奪權還是求愛,都應當爭百年,不爭朝夕。」
秦微涼停下腳步,回頭望著鳩淺,說到:「你大哥是想告訴你什麼?」
百年,不就是千萬個朝夕?
秦微涼很是不解。
鳩淺說道:「你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配合著我演一齣兒女私情。」
哦,原來你是早有覺悟。
秦微涼平靜的說:「是,所以我勸你放下,不要在想著喜歡我了。」
「世間女子,世間美貌的女子,很多很多,不止我一個。」
這是勸退?
鳩淺不可置否。
鳩淺繼續說道:「大哥還說過一句話,他告訴我,『古人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秦微涼不懂,問道:「那又如何?」
鳩淺低頭一笑:「若是爭不到你,我便只能去求後宮佳麗三千了。」
「隨你。」女子頓了頓,「這些廢話說給我聽,沒有必要。」
鳩淺笑著說:「那我爭你一百年,可好?」
好?還是不好?
該問自己的問題,我們總是喜歡問別人。
「其實,這是你的事。不是嗎?」
是嗎?秦微涼偷偷地在心底問自己。
鳩淺沒有回答,自顧自的說道:「大哥也說過,若有人願意為卿瘋,為愛狂,便是世界上頂美好的事。」
秦微涼撇撇嘴,道:「是,沒錯,為卿瘋,為愛狂確實是頂美好的事。但是,什麼話都是你大哥說的,你自己呢?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若是有一日他讓你去死呢?你也甘之如飴?」
這話說得好像在挑撥離間,清風吹拂而過,兩人髮絲輕擺。
「大哥不會讓我去死。」但是你會,鳩淺沒把後面那句說出口。
「即使,某一天,他站在我面前擋住我的去路,那也一定是我不對。那時,我自會甘之如飴。」
沒什麼話比情深意切的流露更能打動人心。
鳩淺不知道,幾里開外的地方,他口中心心念念的大哥正在默默地守護著他。
秦微涼承認自己被他們之間的兄弟深情打動,但是他將這些東西說給自己聽做什麼?
感動我又能怎麼樣?
「你信任他,我信任我哥,信任我父親,信任西秦。」她想告訴他,這沒什麼,應該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相信的人。
鳩淺聽到這話,覺得好笑。
此時的你,身邊除了我便無一人,你相信有什麼用?
「世間喜歡你的男子不止我一個,除了你的西秦,除了我,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站在你身邊嗎?」鳩淺輕聲笑道。
沒等秦微涼說話,鳩淺接著說:「七十幾天前,你前腳還沒進城,城外延綿一兩里的男兒便夾道相迎。」
「人間會上,但凡你的比試,無一不是人山人海,擂台之外被圍得水泄不通。」
「偌大一個皇城,沒有一處酒樓,沒有一處茶肆不在酒後飯罷談論你這個傾城容貌,修為蓋世的絕世美人。」
「整個墨海,聽說過你的,見過你的人,有幾個不將你視為夢中情人,餘生伴侶?哈哈哈,哈哈哈…」
說著說著,鳩淺就笑了起來。
「那今日呢?知道你的處境的人很多吧?」
在秦微涼眼裡,這是赤裸裸的嘲諷。
「那又如何?世間人所做之事,與我何干?」秦微涼不悅的神色掛在臉上。
「今時今日,你我二人。唯我在你身側,這,便是人間。」鳩淺一字一頓。
「……」秦微涼明白,人間涼薄,涼薄才是人間。
所以,她瞧不上這人間任何一個男兒。
鳩淺緩緩的往前方走去,三兩息后便越過了女子留給她一個背影。
「大哥的話從來很少,我記住的很多。我說的,請你記好。」
「天下地上,這世間,唯我瘋卿。」
唯我瘋卿,便是世間頂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