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涼州行（78）

既然決心已下，司馬睿也就不會再心慈手軟。

因有王異的手段在，他們便化妝成了府中小廝，隨後找個了機會將那鴆淚下在了酒水之中。

隨後二人又跟其他的一些小廝端著這些酒水來到大堂，因為那些羌胡人極為愛酒，所以大部分都放置到他們的桌案上，後者也是不負眾望的迫不及待的張口狂飲。

片刻之後，這鴆淚真不愧為天下知名的劇毒。

雖遠遠比不上像龍涎香那種號稱仙體亦可殺那麼霸道，但對付這些尋常人已經足夠，且十分的痛苦難捱。

鴆淚伴隨著酒水入肚，部分羌胡人很快就感到那腹中絞痛異常，好似有一把尖刃正在把他們的腸子刺得千瘡百孔。

他們再是愚笨，也知道這種痛楚不是因為吃壞了肚子，而是被暗中下了毒，所以大叫著踢翻了那些桌案酒壺，紛紛拔刀相見，顯然在內心深處是仍舊不肯信任漢人的。

不過因為鴆淚的強大毒性，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羌胡人不久便斃命當場，剩餘的十幾人目眥盡裂，不顧敵眾我寡便衝殺向前。

突髮狀況，楊家人一時不明所以，再加上酒精的麻痹，所以這些楊家子弟一下子被胡人砍殺了好幾個人。

那濃烈的血腥味，倒是將醉意沖了個乾乾淨淨，原本放浪形骸的他們紛紛哭爹喊娘的紛紛亂走，竟似不會武技而毫無還手的餘地。

司馬睿見狀，心頭頓時閃過幾分驚疑——如果說這些人……便是楊家放在隴西城中跟牛輔聯盟的力量，那這未免也太過尋常了吧，莫說其中沒有才俊之士，這府中竟也不曾派有高手保護嗎？

念及於此，他這心裡不由得閃過幾分詫異，因為這實在不按常理……

其實若說這裡沒有一丁點的保護力量，那也是不對的，倒有不少家丁府衛模樣的聞訊而來，只是瞧那身手只怕連軍中的好手都不如，更談不上當日那楊秋，孔信那般的手段了。

不過如此一來，好歹擋住了這些胡人的肆意殺戮，也讓不少驚慌失措的楊家弟子得以倖存，將局面漸漸穩固下來。

畢竟這些胡人多數暴斃，剩下的不過七八人，又如何能夠擋得過紛涌而至的楊家護衛？

只是這些胡人也真是悍不畏死，明明知道今兒已是插翅難飛，但卻無一人放棄抵抗，其中明明有一些傷重的，偏仍嘶叫著想要扯殺一名漢人，那股狠勁便是司馬睿瞧見了，也不由得暗暗驚呼。

不一會兒，場中胡人就死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個衣飾最為豪放的中年漢子以及兩個拚死不離的同伴，一起怒視四周漢人，口中不知在叫囂著什麼，流露著極度的憤怒跟怨恨。

司馬睿因為聽不懂羌胡話，所以只得向身邊的王異詢問，想要明白這些人到底再說些什麼，也是他心裡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對勁。

王異仔細的聽了一會，便道：「大致上是在辱罵楊家人背信棄義之類的，不過其中也帶著有趣的，原來之前我們遇到的那支車隊正是他們二者之間的交易，如今卻被我們從中插了一腳，只當是黑吃黑了。」

司馬睿道：「倒是誤打誤撞了……」

場中廝殺已定，胡人只有三二人倖存，楊家子弟倒只死了五六人，但卻也將剩餘的人嚇得個夠嗆。

再過一會，似乎是有人通知了其他的楊家中有分量的人，來人警告一番后竟是一鬨而散，一起帶走的還有那受傷的胡人，至於場中的屍體則是被人連夜處理。

按理說這裡如此吵雜，這隴西城內該早有察覺，只是過去一刻之後，方才有人姍姍來遲前來詢問，也被楊家人輕而易舉的打發。

司馬睿見在這裡再看不出個什麼有用的情報，便決定尾隨那一行人去，然而擔慮王異安危，又擔心後者不允其獨自行動，因而有些遲疑不定。

王異心思通透，當下笑道：「想去就去吧，我就不拖你後腿了，還是留在這裡再看看，說不定會有意外的發現。」

司馬睿道：「那你可要小心啊，這隴西城內藏龍卧虎，我瞧著不簡單……」

王異道：「我瞧你是被那鬼相嚇到了，那老人家是一代宗主，出手一二次便可以了，哪能天天出現在凡間，若是讓其他人知曉了，只會輕看了鬼道上下。」

司馬睿嘿嘿一笑，道：「那好，我這就去了，你小心……」

囑咐一番后，他返身而走，憑著龍魂淬鍊過的身體，即便遠遠的吊著，也絕不會丟失目標，更何況那行人當中儘是普通人，哪裡懂得要對行蹤消聲遺迹……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行人居然是直徑便往城外去，因為此時正是深夜，按理說本就不該有人放行，但偏偏在那城門口悄然開啟一道縫隙，顯然是早知會了軍旅中人，且是隴西城中極有份量的人物，要不然絕不可能出現這一幕。

而司馬睿瞧到這裡后，便越發篤定那牛輔必然跟楊家以及羌胡有所關聯，要不然豈能大開方便之門！

念及於此，他對之前心裡頭的那一絲絲的懷疑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洶洶的憤怒——堂堂涼州邊地重城大將，不思報效國家，安撫百姓，竟做出這等賣國之舉，實在是讓人不齒，更是平添了幾分殺機。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現在讓司馬睿瞧見了那牛輔，管他這城中是否是重兵把持，管他是不是涼州重臣，天下三大神弓之一，這少年郎都要為了這國家天下，朗朗乾坤，行一把那「大丈夫為不平而怒髮衝冠」的衝動之舉。

眼下這群人既然不再隱蔽在城內，卻是一反常態的連夜出城，若是繼續跟著，說不定會有意外的發現。

司馬睿也真是藝高人膽大，或者說是心中的某種責任感鞭策著他，竟渾然不顧自身安危。

只是當他剎那走神的一刻，卻見前方黑暗中蓮步邁出一道身影，在那卓卓影影的月光下尤為顯得嬌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