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的你 (5)
在M市,有兩個省級重點高中兼重點初中,也就是說同時具備初中部與高中部。
在教學深化改革之前,花寂這一屆是他們最後一批內招的初中部。
不是每個學生都會只按部就班得,留在本校直升初中。
但人家初中部也有所面對的學位以內的生源,其他學生想從這邊調過去,和本身成績關係不大,主要是看有沒有人脈可以操作。
花寂的爸媽沒有能力去動這些腦筋。
而且他們信奉讀書在自己,不在什麼牛逼的學校,到時候高中自然可以憑本事考過去。
一時間,傳言四起。
關於白星懌、徐可兒、高嘉悅、楊露等一批同學有可能離開本校的消息在班上四處亂竄。
葛泰生和花寂成為了一個世界的留守盟友。
起初,白星懌對自己會離開還沒有那麼篤定。
課間同學們嘰嘰喳喳議論,連在台上幫老師抄課題的花寂都聽得見,她放下粉筆,遠遠地,看見白星懌用口型對她說:「我不會走。」
後面,白星懌知道自己的檔案已經被爸爸媽媽用資源調離了,「板上釘釘」「覆水難收」這難學成語一下子就學會了。
他伏在課桌上,沒有和葛泰生他們在走廊玩鬧,而是一隻手指扣著花寂的衣角。
「我如果真的走了,你會想我嗎?」
少年怎知離別苦?花寂未答。
白星懌又握著筆,在桌子上一圈一圈畫,
「我不想去,不想離開你,他們根本沒有問我意見就把我安排了,我喜歡你,喜歡這裡。」
每一個字都送達在花寂的心裡,輕輕地敲擊她的心窩。
「要不,你和你爸爸媽媽說一聲,我們一起轉吧?」
花寂勉強微微一笑,以示回應。
聽著白星懌神神叨叨,花寂很想說「放心去」,卻說不出口。
言語始終蒼白,也並非出自本心。
又一個紙條從後面傳來。
「不要忘記我。」
好的,不會忘記。
她也不怎麼出去跳皮筋了,寧願坐在座位上,和白星懌說說話。
可白星懌也不怎麼配合,該出去踢球還是出去踢球,該和葛泰生玩貼畫還是玩貼畫,那離別的憂愁只要不刻意提起根本看不出來。
只有花寂是細膩得,她就靜靜地在座位上,目光追隨著這個陽光的男孩。
好像要如他所願,把他一舉一動,好的壞的,都用力地記在心裡。
等他大汗淋淋回來的時候,再把水遞給他,看他仰著頭一飲而盡。
學校拍畢業照的那一天,花寂特意叮囑媽媽給自己梳最好看的牛角辮。
她滿面春風,眼裡帶光,把所有不捨得都藏在看不見的塵埃里,只想給白星懌留住她最明媚飛揚的笑容。
五年級畢業考試,總歸還是來了。
全市的五年級學生全部被打亂了分散在不同學校不同考場,
也沒有公布成績沒有什麼暑假作業,畢業了。
換句話說,她根本沒見到白星懌就放暑假了。
整個假期,白星懌和父母出去旅遊,不亦樂乎。
哪有什麼「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只有「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真正的別離,根本來不及好好說「再見」。
只是好像天空還是昨天的天空,街道還是昨天的街道,樹上的小鳥還是這樣唧唧咋咋叫,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學校分明和平時沒什麼不一樣的,卻又大大不同,只因為有的人,他沒有再背上書包追上腳步。
也不知道是誰,就此,迷了眼,迷了路,留在了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