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神之諾言
「一分鐘足夠了,」黑白者淡淡的說。
二叔輕輕一甩風衣,數柄機械武器落在地上,夏與秋以及流抽出劍銃一躍而起,失去元素的魔王彷彿脫俗鎧甲的孩童,即便擁有強橫的力量,但構築身體的元素在無元素的空間里依舊無法完全釋放力量,而維爾特拉則是很適應這種環境,他們在元素稀薄的土地上生活了百年。
滾燙的鮮血噴涌而出,四人連續不斷的攻擊,一眾魔王一時間陷入了劣勢,他們並非毫無反抗之力,但長久對元素的使用,使得他們依賴那種力量,一但元素失去,他們將毫無作用。
二叔抬手劃開一位魔王的手臂,劍銃在手中快速變形,黝黑的槍口對準魔王手臂槍口,扳機扣動,炸裂的響聲與魔王暴怒的吼聲一同響起,鮮血與碎骨同時飛出,一瞬間,一隻手握住了他的傷口,芙蕾雅纖細的手指刺入那條手臂缺口之種,口中低語。
「碎!」
魔王龐大的身軀如同荒丘上的石頭,轟然碎裂,鮮血如雨般灌溉著這片灰色大地,魔王們紛紛後退,與此同時,黑色洞穴里湧出的黑霧觸碰到了他們身體,暗電又開始跳動。
一個虛影卻彷彿鬼魅般從他們中間穿過,暗元素凝聚的甲胄緩緩退去,手中那柄黑色長劍滴落著鮮血,還未完全接觸暗元素的魔王身軀被整齊切開,繼而消散入空氣中,隱藏在他們體內的聖物被完美的切開。
一瞬間,十一位魔王死去。
黑白者握著手中的黑色長劍,站在黑色洞穴之前,他抬起頭,望著那位不可見的少女,對於未知的東西,他總是有些不可控的感覺,在他的計劃中似乎從未出現過那個謎一樣的少女。
「真是了不起的存在,」美爾絲微笑著讚歎,「如果取得你的靈魂,絕對會是一個扭轉魔界局勢的力量。」
「很抱歉,」黑白者微笑,淡去手中黑色長劍,朝黑色洞穴走去,「我的靈魂只屬於我。」
「那可不一定,」美爾絲低聲說。
黑白者好奇不已,停在洞穴門口,他彷彿已經觸碰到那股遊盪百年的黑暗。
「我還有最後的底牌,」
美爾絲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伴隨著的是低沉的龍吼,黑白者轉過身,漆黑的巨龍從天空掠下,血紅雙翼掀起了陣陣狂風,龍背上的騎士注視著他,目光平靜無比。
「你是來阻止我的么?」黑白者張開雙臂,語氣滿是笑意,「還是來見證天啟降臨的時刻。」
「當然是阻止你愚蠢的行為,」凌羽低聲說。
「愚蠢?那什麼才是不愚蠢?」
「曜匣釋放光能轟擊黑色洞穴,破壞整個洞穴阻止狂翼降臨,再藉由極致之光摧毀黑暗,這便是維爾特拉最終計劃的全部,」凌羽跳下龍背,一步步朝黑色洞穴走去,「黑色洞穴湧出的魔物會徹底將這片大陸染成黑暗,直到暗元素無比濃郁,留給維爾特拉的時間不多了,但同樣留給魔神的時間也不多了,極致之光摧毀的從來都不是黑暗,而是慾望,是魔神重臨此界的慾望,是竊奪神力的慾望,是以人成神的慾望,明天,毀滅的將不止是黑色洞穴,還有這片被黑暗污染的土地,如果把黑色洞穴看作門,那麼維爾特拉便是建設中的魔神庭院,天上的神不會允許庭院建成,而光無法驅逐暗,只能毀滅,這片維爾特拉的土地將為你的慾望陪葬。」
黑白者沉默不語,美爾絲彷彿看好戲一樣在一旁淡淡笑著。
機械的咔咔聲在凌羽背後響起,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還記得你曾說過地么?」二叔舉槍對準凌羽,低聲說,「我告訴你說維爾特拉啟動了最終計劃,同意與蘭洛合作,你那時曾告訴我說,堅持百年的東西因為某個人的一席話而改變是一件極為不理智的事,用到這件事上是不是也是一個道理。」
「當然如此,」凌羽沒有回頭,「你可以這麼覺得,選擇是你們的事,我只是始終覺得我是維爾特拉人的朋友,不希望眼睜睜看著你們毀滅。」
「那我就是讓他們毀滅么?」黑白者低聲說。
「難道不是么?」凌羽凝視黑白者的眼睛,「你為了竊奪魔神之力殺死了多少人?莫斯爾斯悲劇,西部山海魔神降臨事件,希奧特的機械魔法之爭,沙民之災禍,西流行省魔化事件,為了你所謂的成神,你犧牲了多少人?或許你的目標足夠偉大,可以拯救所有人,但那又如何?成神的那一刻,這片土地的所有人也都會成為你的祭品,反正雙手早就沾滿鮮血,為了確保計劃成功再殺幾個又何妨?」
「那是應有的犧牲!」黑白者高聲說。
「我沒有說錯吧,你的計劃,」凌羽抬起手亮出一份羊皮紙,「這是曾經進入黑色洞穴的人留下的記錄,上面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黑色大陸上,紅色的河流天邊落下。就算維爾特拉人不明白,你還不明白么?」
黑白者沉默不語。
「那是魔界,黑色洞穴的後面是魔界,為什麼所有人進入之後都消失了,因為他們進入了魔界,可進入魔界並非人人可以做到,為何這麼簡單?因為黑色洞穴才是門!而你在做什麼?曜匣轟擊之後將關閉的門徹底打開,暴怒之震魔神會降臨,而不是暴怒之震魔神死去。因為你還需要魔神力量,需要暴怒之震魔神的力量。」
二叔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凝望著遠處的黑白者,這位他的合作者。
維爾特拉總是不吝嗇信任。
維爾特拉如今落魄,這種情況依舊有人願意來到維爾特拉,或者有所圖,或者是維爾特拉真正的朋友,維爾特拉人會信任每個願意幫助維爾特拉的人友,哪怕曾被謊言傷害的傷痕纍纍。可這次,他竟然覺得疲憊了,也許是付出的信任太多,他膝下無子,把青春都交給了維爾特拉,對於兩個愛徒也視如己出,愛徒死在維爾特拉,這個年輕人帶著愛徒的女兒回到這裡,有著熟悉的感覺,像是故鄉溫馨的風,而如今風有些寒冷刺骨。
「我的朋友,他說的是真的么?」他低聲問。
「我殺死過惡人、暴徒、魔化者,也殺死過平民、無辜者以及與我素不相識的人,還殺死過同胞、朋友以及我的恩師,是啊,我本就是雙手沾滿鮮血,為了那縹緲的夢,我犧牲了許多許多,維爾特拉人似乎也沒有特別的理由,讓我格外照顧,」黑白者抬手摘下了面具,臉龐有種虛弱的慘白,他轉過頭看著二叔,二叔從那雙漆黑的瞳孔中看不到一絲迷茫,與話語截然相反的堅定。
「當你無法阻止慾望佔據身體,那麼只能怪罪力量不夠,我需要力量,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是準備犧牲這裡所有人,所謂曜匣也根本不會阻止魔神降臨,而是會加速魔神降臨,但我依舊可以承諾,就像當初您詢問我那樣,我的所做的,可以拯救維爾特拉。」
二叔沉默著盯著黑白者的眼睛,他目光又低了下來,默默點燃了一根煙,「夏,秋,你們先離開這裡。」
「述長老?」夏和秋愣了一秒。
二叔只是瞥了眼一旁的老友,「我知道你的選擇,」流猙獰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二叔望著黑白者。
「維爾特拉人從不會賭,卻時時刻刻再賭,我無法賭上維爾特拉的命運,但可以賭上我的生命。」
他手臂輕抬,手中扳機扣動,一道光束穿透黑夜,抵達不可見處的光亮。
凌羽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著光芒慢慢消散,曜匣開始匯聚彷彿滅世的光芒。
黑白者抬頭望著美爾絲,黑色迷霧從他手中噴涌而出,芙蕾雅從天空掠下,她拋灑下數顆魔法石射出迷霧之中,一個巨大的牢籠拔地而起,灰色元素凝聚的網,如湖面般微微晃動。
「諸界的旅行者,這是給予你的禮物,」黑白者淡淡的說。
「哎呀呀,」倘若美爾絲擁有實體大概已經笑的花枝亂顫,但虛幻的靈體下,她身軀只是如水面喚起漣漪,她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那顆寶石,像是璀璨的銀月矗立在夜空之中。
「困住神的牢籠,似乎還不存在,」美爾絲臉上滿是笑意,她搖動手腕,露出一串項鏈,「還記得這是什麼么?」
那是一顆墨綠色的寶石,晶瑩剔透的空間里露出兩個人的剪影,凌羽當然不會忘記,那是時光之境,冰瀾佩戴的時光之境。
「冰瀾呢!」
「帶我離開這裡就告訴你!」美爾絲輕輕一拋,時光之境猶如飄落的樹葉在空中翩翩飛舞。
凌羽如驚蛇般躍出,漆黑魔槍一擊刺出,灰色牢籠轟然碎裂,美爾絲身影陡然一逝,下一秒便來到了黑色洞穴之前,她將時光之境輕輕拋出。
凌羽沒有一絲遲疑跳入那看不透的深淵,就彷彿塵土落地,沒留下一絲痕迹。
「這也是計劃中的一環?」芙蕾雅飄落在黑白者身旁。
「並不是,我說過了他已經是個失控的棋子,我們早已經無法掌握他,按照原本的計劃,如今他應該死在帝都,」黑白者低聲說,「但我也說過,他還在棋盤上,無論如何,他的存在便對我是一件好事,也許會起到關鍵作用。」
「但願他不會壞事,」芙蕾雅悠悠的說,「一個棋子失不失控關鍵不是他的力量是否超過你所能掌控,而在於他是否能夠控制自己的力量。」
「很不錯的解釋。」黑白者說。
「這是我那個沒有血緣的父王曾常說的,」芙蕾雅邁步朝黑色洞穴旁走去,「快點結束吧。」
「一切才剛剛開始,」黑白者用著無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著,二叔等人在暗月核心布置著光能擴散裝置,這是限制暗的枷鎖,芙蕾雅則靜靜地仰望著荒丘上那些枯萎的花,黑白者望向那裡,卻看不見了那個如花的少女,不知為何,在看到那個少女的那一刻,他就總有種奇特的感覺,彷彿那是脫離時空與命運的存在,是真正的神,靜靜地注視著這裡的一切,靈魂也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