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扔的都是假銀子

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個頂個的能說會道，蘇明宣攏了攏秀髮，靠著門框，看的是津津有味。

不過是不可能一直就這麼吵下去的。到最後，要麼是柳姨娘被勸服，要麼最壞的打算……就是讓她一個人走。

蘇明宣猜對了一點，蘇老太爺絕對不會同意讓她一人出門，因為他怕她跑了。

柳姨娘雖然不怎麼好掌控，但有一點是值得肯定的，這蘇老大不知哪一點討了她的歡心，所以，只要蘇老大在，柳姨娘就丟不了。

蘇明宣出門的那天，無一人相送。身後跟著的是柳姨娘，前面是她用的熟了的小丫鬟雲秀。

而走遠了，能聽到蘇家大門沉重而刺耳的關門聲。

原本柳姨娘應該帶個下人，只不過在她給金大人傳信一封之後，與蘇明宣出門就發現一輛華麗的馬車候在那裡，兩個相貌嬌媚的丫鬟迎上來，攙扶著柳姨娘，上了車。

蘇明宣自然是不能跟柳姨娘坐在一起，她也不想。於是就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二者相安無事。

其實主要還是柳姨娘歇了心思，她脾氣雖多，但氣來得快去的自然也快，不一會兒就把這事兒忘了個乾淨，只覺著出來透透風，還挺自在的。

蘇明宣主僕二人之後跟著柳姨娘去了船上。

這是一種大型商船。內里大多是庫房，擺放著輕織品以及其他急需用品。

柳姨娘對她倆還是沒有好臉色，但是倒沒有虧待她倆。安排了兩人間，吃喝都自如，叫蘇明宣高看她一眼。

不過該做的還是要做。

夜間，蘇明宣沒睡，站在船頭，吹著冷風。晝夜溫差明顯，蘇明宣卻不覺得冷，手裡提著包裹，直到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才一副瑟瑟發抖的模樣，突然，攤開了包裹，朝水裡一撒。

一片白花花的東西掉入河中，緩緩沉了下去。

身後的腳步聲近了，一股大力把蘇明宣拽到一邊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瘋啦是不是，銀子也捨得丟？」

來人是柳姨娘。

蘇明宣狀似委屈的低下頭去。手指凍得青白，面頰上染了郁色，嘴唇哆嗦著道，「我不要……」

柳姨娘沒聽清，下意識反問，「什麼？」

蘇明宣：「我不要他們的銀子！」這句話一出，似是憋足了勇氣，但隨之而來的是她壓抑的哭腔，「我活了這十幾年，蘇家就給了我多少恨……如今假惺惺地給我銀子，不過是送命錢。我不要，我不要！」

柳姨娘還以為是什麼，但見她這可憐的模樣，該說的話也歇了心思，只是寬慰道，「不要就不要罷了，怎麼還哭了起來。」

這兩人前些天還針鋒相對，但蘇明宣一示弱，柳姨娘就更不會再跟她這小丫頭計較。

一時間貼心話都出來了，蘇明宣拽著柳姨娘的胳膊，臉上掛著薄淚，哀泣道，「姐姐，我就叫你姐姐罷，以後你就是我的姐姐了。」

柳姨娘心裡轉了幾個彎，想想看，當今正寵的蘇貴妃娘娘是蘇明宣的姐姐，而蘇明宣又叫她姐姐……這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豈不是在說她一個小小的姨娘與貴妃娘娘平起平坐了？

等蘇明宣哭哭啼啼的回到她自己的房裡，坐立不安的雲秀趕忙迎了上來，面上一片焦急，「小姐，你去了哪裡，怎麼眼睛都紅了？」

今日她心情好，便多敷衍了幾句，順嘴道，「我把銀子都丟了。」

雲秀愣住，驚訝不已，「怎麼就丟了呢？丟哪兒了，我趕緊派人去找……」

「行啦行啦！」蘇明宣沒了耐性，她剛費盡心思哭過一次，眼睛酸疼不已，想睡覺了，哪有什麼精神跟丫鬟周旋。

自然是往狠了說才能止住話頭，「少不了你的月例的，擔心個什麼勁。我要休息了，不要弄出聲音。」

雲秀抿著嘴，欲言又止，低眸垂首，話語裡帶著小心翼翼，「那我就先退下了。」

她二人以往也有這麼僵的時候，雲秀已經習慣了蘇明宣打一棍子再給個甜棗，因為知道蘇明宣的不易，所以從來都沒有怨言。

今日也是，蘇明宣面上不咋好看，雲秀也就不再多問，低著頭的樣子，也讓人看不見她的失落的表情。

蘇明宣躺下，雲秀上前給她整理被褥。

天色漸涼，一天天的溫度都在降。雲秀卻還是穿一件單薄的衣衫，蘇明宣看著她默不作聲的樣子，突然心裡有些異樣，還未想清楚，就已經脫口而出，「你也該加件衣服了。」

雲秀抬起頭，眼眶裡還含著一層淚，來不及拭去，直直撞進蘇明宣的視線里。但是更令人驚訝的是，對於蘇明宣史無前例的關懷，她竟然只是看了一眼，居然什麼都沒說，拉好被子之後，就離開了屋子。

蘇明宣怔怔然躺在被窩裡，仍是不知道對方最後那個面無表情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第二天很快來臨。

距離皇城，更近了一步。

蘇明宣昨晚心裡裝了事，一大早起來，雲秀伺候她更衣的時候，勉勉強強的提起了她要把銀子扔掉的原因，順便仔細看了看雲秀的表情。

過了一晚，睡了一覺起來，該有的情緒都差不多消散了，雲秀看著也和以往一樣沒什麼分別。

蘇明宣：「我之所以把銀子扔了，是因為那是蘇家給的送命錢，拿著的話這心裡實在是不舒服。你也別怨我，這十幾年蘇家是怎麼對我的你都是看在眼裡的，以後有我一口飯，就絕對少不了你的……」

「奴婢知道。」

雲秀打斷了她，面上是無比的誠懇。

蘇明宣用眼角餘光看她的表情，見無異樣，心裡鬆了口氣。她身邊要用人，總得有個忠心耿耿的才用著踏實。

雲秀雖說人有些木訥，但知根知底，絕對無後患之憂。這才是蘇明宣在意她的原因。

船最後靠了岸，到了平城，柳姨娘的娘家。

按理說，這娘家可不是隨便回的。柳姨娘也是借著這機會回來多看幾眼，順便給一眾介紹了蘇明宣的身份，暗示家裡可以多攀些關係，就算將來蘇明宣沒能做成太子妃的位置，但交好總比交惡的好。

再次出發，柳姨娘就留了下來，給蘇明宣塞了個包裹，內里沉甸甸的。接著催促人上了路。

這回就只一個馬車，車夫會些拳腳功夫，離皇城也不怎麼遠了。

坐在車上，扯開包裹，有些銀子和銀票，還有發光的珠寶，看著值不少錢。

雲秀奇怪看了看，有些不解，蘇明宣倒是清楚，柳姨娘這是在跟她示好，不說別的，姐姐可沒白叫。

也是看她把銀子都打了水漂，只聽了個聲兒，好人做到底，給了些余錢讓她打扮一下自己。

到了皇城，過了城門，蘇明宣就叫馬車停下，找個地方，先置辦些東西，捯飭捯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