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敖魘
阿靖從來沒有奢望過的事情。
就好像在墓穴之中暗無天日的時候，他也並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遇見螢時。
他們就這樣成了最好的朋友。
「阿靖不想這些。」
他總是憨憨的，唯有吃的才能讓他挪動腳步，唯有螢時才會讓他緊張。
「才不管你想不想呢，如若見著，也比沒有的好啊。」螢時輕聲說道，略微帶了一絲哭腔，「我想要見家人，還沒法子呢。」
不過那樣的家人，也只是在幻想之中。
她的家人自小待她就不好。
想起過往，螢時的鼻尖酸澀，阿靖一愣，慌了：「你哭了？」
「哪有的事情，不過是想起一些事情罷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遠了。
督公大人處置了神婆的事情，引來了許多人的芥蒂，那些謠傳都出來了。
說是督公大人有意皇位，奈何神婆曾經言語過，這大夏終究屬於慕容氏，所以才遭受打壓。
雲楚越聽得樂呵，拿了一塊糕點：「說得跟真的似的，一個賣菜的農婦，還敢指點起江山來了。」
「言者有心，這是故意為之呢。」君逾墨勾唇，他想起來清城不過一日，就被這邊的人摸清了底，甚至將那早就準備好的流傳謠言，全部散了出來。
就好像他暴戾，為了那皇權不惜一切手段，連個神婆都容不下了。
「自詡神婆，通曉天地之事，又能蠱惑住這一方水土，連著那些多年，多少女子遭受迫害。」
雲楚越淡淡地說道，與其說扳倒神婆，倒不如說是要斷了那些人心中無妄的念想。
「沉硯已經去請了縣令，相信崔大人很快會有事情來報。」
君逾墨坐在那兒，一副如卷在握的模樣。
「我們有心將螢時推上那個位子，也有人有心，將她拉下來，畢竟是個女子，多少受人忌憚。」雲楚越淺聲道，「做事的時候，萬般小心，切莫讓螢時受了委屈。」
「知道。」君逾墨笑著道，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想那個女人，倒是比想他還要多。
可真是吃味啊。
……
縣衙。
崔大人早早地換好了衣服，在那兒來回踱步，額頭上的冷汗一層一層。
雲楚越沒來。
君逾墨帶著螢時一同前來，他不過是坐在底下，聽螢時怎麼處理這個案子。
「接到崔大人的奏摺，連帶著一眾府衙的施壓，這種鬼神之事，我本不打算來管，可瞧著崔大人，將江山社稷和這河神聯繫在了一塊兒。」螢時勾唇，氣場完全變了。
哪裡還有半點之前那般玩鬧模樣，她正色，盯著崔大人瞧。
那縣令也是個膽小的，站在這兒，瑟瑟發抖。
「說吧。」
「下官……」崔大人上前，跪了下來，「下官也沒有法子，這河神女死了，神婆覺著晦氣，便一直不曾主導祭祀，這旱災也是一天比一天重，下官也是心繫百姓。」
「神婆？」螢時勾唇，略一挑眉，「就是那賣菜的王婆子？」
崔大人渾身一抖。
卻見螢時一抬手：「將那婆子帶上來。」
崔大人滿臉為難，瞧著那般狼狽的神婆，見著螢時就跟見著什麼似的。
朝前面爬地快。
「是賤婦輕薄了神明，是賤婦的過，貪戀錢財，害了不少人的性命。」
崔大人一怔，雖然聽說了之前督公所為，但沒想到這神婆居然這麼快招供。
「你這些話是何意？」崔大人一愣，「你不是說，只要再添一位河神女，只要再祭祀，這雨，定會來的。」
神婆猛地伸手，照著自己的臉上就是一個巴掌，打的那叫一個響亮。
「說吧。：」
螢時優哉游哉，聽著那王婆子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我呵責了那姑娘，誰料她性子那般傲，居然就弔死在了廟裡。」神婆凝聲，「我嫌晦氣，再加上這幾日，連著夢見那河神，想著自己手裡沾染的鮮血，起了懼怕，可不想那些人竟然逼著我。」
神婆說自己也是無奈，如若不出來穩定人心，只怕會釀成大禍。
「長河之中出現了龍吸水，我便料定，多年前那場災難興許會再現吧。」
神婆低聲喃喃。
說著說著，她的腦袋便地上去。
崔大人急迫的很：「你胡說，你那些神通，那些本事，我都是親眼所見啊。」
「清城的河神祭，素來出名，可我那也是花了大價錢，找了道法高超之人替我占卜這天象，不然的話，恐怕也是要漏了陷了，我是假的，可河神是真的，河神降怒清城。」
那神婆突然失控了，舉手在那兒胡亂揮舞，大聲喊著河神降怒。
螢時眸色一沉，冷笑道：「怎麼，如今是要借著我的手，來宣揚你的河神？」
「奴才不敢，只是河神之怒，還請大人重視，河神一怒。」
「河神？」螢時勾唇，「天帝曾經降怒白龍之子，敖魘，剝奪去他神之位，將他壓在長河之下反省，可這位倒是好了，借著自己半妖半神之軀，在長河興風作浪這麼多年，所謂河神，不過就是敖魘。」
螢時咬牙，她定然不會放人敖魘害人的。
「半妖半神，受這時空限制，他也不過是調動這長河之水，在底下形成迴流，若是能斷了他在長河之下的陣法。」
螢時眼底露出一絲晶亮，邀功似的看向君逾墨。
「督公大人覺著如何？」
她笑笑。
君逾墨沉聲：「這裡的地形，尚未摸透，你先不要慌，處置了這假的神婆，再來想怎麼對付敖魘吧。」
「可那終究是神啊。」崔大人急得很，他攥著手，「若真的不是河神。」
「他若是神，定然對得起人的供奉，可他不是。」螢時沉聲，滿臉冷意，「他作弄人間，本就是該死。」
「如若沒有河神，下官……下官斗膽啊。」崔大人又是跪了下來，重重的磕頭，「可否將小女還給我。」
崔大人大概也是隱忍久了，想起自己的女兒小小年紀，便被帶入廟中。
可憐她這一生，就做了那河神女，
是最小的那個。
崔大人激動的很。
螢時一笑，大手一揮：「帶回去吧，就算真的將人丟入長河之中，也不過一死。敖魘不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