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幼年
我叫羅天，出生在大西北的一個三線小城市，本來我的童年應該是很幸福的，有疼愛我的父母和爺爺，可是在我十歲那年，父親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奪去了年輕的生命，不但將殷實的家底掏空，還欠了不少親戚朋友家的錢。
好在父母平時為人熱忱，給親戚朋友間也沒少幫忙，所以也沒人張口討要還錢，碰到母親時還會明裡暗裡的寬慰幾句，只是母親總是卑微的陪著笑臉，末了還會心虛的小聲說句：欠您的錢我會儘快還上的！還請多擔待些！
聽到這話的人不是說：嫂子，您這不是寒摻我呢么？什麼還不還的？您就當是給我大侄子做了身衣服，行不？要不就是說：弟妹啊，咱兄弟在的時候，也沒少幫我家的忙，但是老姐姐呢，也沒多大本事，只能幫你這麼多了，你也不要見外，錢的事好說，能還就還，還不了也窮不了姐姐家，好了別放心上啊！說完這些話，都是一溜小跑的就走了，好像借錢的是他們而不是我們家似的！
所以，母親總是含著淚對我說，記住這些大叔大嬸，媽要是還不上這些錢，就你還，你還不完，就讓你的兒子還，他們都是好人，不要辜負這些好人！
那時的我，雖然十歲了，但還懵懵懂懂的。記憶里當時的母親為了還債，白天晚上打兩份工，深夜還繡鞋墊，等攢多了抽空拿出去賣錢補貼家用。有時候深夜裡，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總是見母親拿著一個小本本，寫寫畫畫的，不知道在寫些什麼！本來很想起來問問母親在寫什麼，可是瞌睡的總是張不開嘴，心裡想明天再問，可是第二天又老是忘記！
那時的我，總是很調皮，所以特別的費衣服，三天兩頭的衣服就破了，開始，母親還能咬牙給我買幾件便宜的新衣服，後來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給我在破衣服上打補丁或者是用顏色一樣的線將破口縫起來。為此我還多次哭著向母親討要新衣服:別的同學都穿新衣服，就我破衣破褲的，我也要買新衣服！母親看著哭的歇斯底里的我，只是默默的看著我，等我哭夠了，才摸著我的頭，輕聲說道：小天，你爸生病時借了好多錢，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清這筆錢，所以只能省吃儉用，現在只能委屈你，等媽、、、、等媽媽還清欠的錢，馬上給我的寶貝小天買新衣服，買好多好多好吃的，好不好？、、、好不、、、說到這裡，我媽早已是淚流滿面，只是強忍著沒有哭出聲音來！
當時的我已經嚇呆了，慌忙舉起手幫我媽擦著眼淚，邊哭道：媽媽，媽媽，別哭了，你別哭了，我不要新衣服了，是小天不懂事，惹你生氣了，我真不要新衣服了，我也不要好吃的，你別哭了！
因為從我記事起，母親就是個要強的女人，即便是父親去世的時候，母親也只是默默的看著父親的墳頭，輕聲說道：老羅，你放心去吧，小天有我。說完便緊緊的拉著我的手轉身就回到了家裡！
到現在，我爸去世已經一年多了，家裡家外都是母親再操持，要還外債，還要照顧我和年邁的爺爺，即便是再苦再累母親也沒有哭過。現在，看到母親哭了，我的心裡也堵的慌，其實我也不是非要穿新衣服不可，當時只是虛榮心再作祟罷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哭鬧過讓母親給我買新衣服，不是我不想穿新衣服，而是我怕，怕母親的眼淚！
我只有認真的學習，好在我的功課都很好，老師們也很喜歡我，一個小縣城裡，我家的情況大家都差不多知道，也沒人瞧不起我，提起我母親，大家都是豎大拇指，羅家那個婆娘，了不起，硬氣！
日子就這樣平靜的過去了三年，我已經上了初中，這三年裡，雖然我依然穿著有小補丁的衣服，但是我敢說，我的衣服在每天，都是全學校最乾淨的。我也曾經勸過母親，不要這麼辛苦，男孩子的衣服么，不用天天洗，母親卻總是認真的說：小天，雖然我們過的清貧，但這不是我們懶惰的理由！
在我初二剛放假沒幾天的一個下午，母親神神秘秘的突然回家，把我從床上拽了起來，小天，快過來，門外邊幫我拿點東西來！
好叻！
我急忙穿著拖鞋走出大門，只見一大一小兩個黑色大袋子放在門口。媽，您又買什麼東西去了？
拿進去自己看！我媽沒好氣的說道！
噢！很奇怪噢！聽著我媽像是在呵斥我，可是她眼角怎麼含著笑意呢？奇了怪了，拿進去看看再說！
大黑袋子雖然大，卻有點輕，小袋子卻比大袋子沉多了！
進屋后，我也沒往心裡去，順手就把袋子扔地上，母親卻急忙把塑料袋提起來，輕輕的放桌上對我說：毛手毛腳的，什麼都往地上放，快打開看看吧！
我滿心疑慮的先打開了系得緊緊的小袋子，頓時一股烤鴨的香味直衝鼻孔而來，我趕緊咽了一口口水，媽呀！太香了！
媽，今天要過什麼節日嗎？因為在我的記憶里，除了逢年過節我家能吃點葷腥，其餘日子裡都是清茶淡飯，很少日子能吃到肉！
傻小子，打開那個袋子也看看。
我迅速的打開大袋子，一件件的將裡面的新衣服拿了出來，都是男款，是我和爺爺的！
媽，咱家的外債都還完了？我顫抖著聲音問道。
嗯！小天，其實上個月就還清了，可是媽的手裡也沒有什麼余錢，就沒有告訴你！媽答應過你，要給你買新衣服的！
媽！我哽咽著撲進了母親的懷裡！母親摸著我的頭，傻小子，不要哭，都是男子漢了，也不怕人笑話，快去叫爺爺吃飯，咱們今天好好吃一頓慶祝一下！
嘿嘿！媽，我那是激動的，哪裡有哭啊！我i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