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急不急

「守墓老頭你醒啦」

張劍啟說出口便後悔了，便趕緊改口道：「恭請老前輩歸醒來！」

張劍啟剛剛說完，老頭一個鯉魚打挺。撲通一聲，老頭沒能起身，又躺了下去。撇了一眼張劍啟，兩眼提溜一轉，乾咳兩聲，便開口說道「吾修行三載，久不起身，身心疲懶，功夫有些衰減，小友莫笑」。說完，便不再打挺，扶著床坐了起來。張劍啟趕緊退後幾步，躬身作揖。

「吾，吾，吾……」老頭貌似在組織語言，撓撓頭，就是沒有下文。

「算了，不拽文了。跟你明說了，這裡是劍墟」說著指了指外面墳頭「看到了嗎，外面這一大片，都是小老兒的地盤。不用前輩前輩的叫，估計守墓老頭這個稱呼，你三年沒少喊，繼續叫就行」。

張劍啟再次作揖「晚輩不敢，前輩見諒」。

「你這小小年紀，跟哪個學的這一套一套的。愛咋叫咋叫」。

寒暄完，張劍啟不再耽擱，直接想要跟老人道明一切，想著出去「前輩，我三年前誤入此地，被困到現在。因為有要事在身，所以求前輩告知出去的方法，晚輩感激不盡」

老師打量了張劍啟一眼，伸了伸胳膊腿，嗖一聲，從床上縱深下地，比剛才的鯉魚打挺瀟洒萬分。估摸著是這次的成功，讓老人心情大好，樂呵呵的說道：「不急不急，有飯沒有？」

張劍啟心知現在多說沒用，便壓著性子答道有，便趕緊出去準備吃食。

老人隨張劍啟一同走出茅屋，深吸了兩口，方圓十里氣息猶如大河入海之水，瘋狂灌入老人身軀。張劍啟有所察覺，但比起睡三年，並沒讓他太多感覺驚奇。隨意一撇老人，也只是看到老人因氣息吸入過猛，被衝撞了一個踉蹌。張劍啟本著為尊者諱的原則，趕緊扭回頭。

老人踉蹌之後，也是趕緊往張劍啟方向看去，發現年輕人並未看到，便整整衣裝，走到應該是張劍啟做的板凳上休息。

不一會張劍啟便端著飯菜過來。老人也不客氣，三下五除二，消滅的乾乾淨淨。

張劍啟看老人吃完了，便又開口問道：「前輩，現在可否告知出去之法」

「不急不急。」老人回答與剛才如出一轍。未等張劍啟再開口，便緊接著說道：「吃飽了，腦子迷糊，陪我巡查一下我的地盤，想起來了告訴你」。

還能怎樣，張劍啟只能跟著老頭看墳去了，也想著看老人自己怎麼走的，學著點，沒準就有什麼發現。

事與願違，老頭就真是吃完飯遛彎，隨意而走，走走停停，嘴裡還一直嘟嘟囔囔，讓張劍啟不禁覺得「該不是睡傻了吧，這可怎麼辦」。還沒有過多發愁，老頭開口打斷張劍啟思緒。

「小夥子做的不錯，用某個老頑固的話就是善，大善。給人取得綽號就更善了」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但還沒笑幾聲，臉就開始張紅，跟嗆住水了似的。

張劍啟看到后，想要近身幫忙，老人卻示意退後。隨後雙指並如劍，虛空一斬，臉色便恢復正常。此後，便不再言語，趕緊走回茅屋。到了茅屋，開始小聲的罵罵咧咧。

「看你們一個個都躺著，不跟你們一般計較。要是以前，我打你們一群」想了想后又說道「先打十個吧，做人不能猖狂」

張劍啟聽著這摸不著頭腦的話，心想「你這老頭還能跟一個個死人，不對，是『死劍』聊天」。不過一想老人估計睡傻了，便不再多想，只是替自己擔憂。

「得了，你小子也別瞎琢磨了。我沒傻沒瘋，多年不見生人了，想著跟你聊聊天。」老人開口說道。

張劍啟趕緊應答「前輩說笑了，晚輩不敢唐突」。

「唐突個啥，你再咬文嚼字，我拿我的劍真的就突突你啊」突然想到自己現在也沒劍，撓撓頭，接著說道「不賣關子了，跟你說正事」。

張劍啟以為老頭終於肯開口，便正襟危坐。

「你，張劍啟，生於中山國，冀州郡，定隴縣，張家莊。對不對？」

張劍啟有些吃驚，但見多不怪，便連連點頭。

「你爹名叫張雲生，娘親馮蓮翠」。

張劍啟接著點頭。

「接下來說的，你要聽好了」老頭難得的嚴肅起來，張劍啟也跟著揪起了心。

「走了這麼遠，我又餓了，該準備午飯了。等你一刻鐘時間啊」。說完，站起身走進茅屋，留下張劍啟一人呆坐在院中。

不一會，張劍啟回過神來，就要起身罵幾句，泥菩薩還有幾分火氣呢，何況一個火氣少年。但剛站起來，肩膀便受到一股力量壓制，又硬生生坐回去了。

隨後，聽到老頭說道「我都對你了解到這個程度了，你也看了我三年了，咱也算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了。放心，不會害你。或者我跟你說，你父母也希望你到這裡來，你是不是更能放心。得了，做飯去吧」。

張劍啟也不是執拗的人，把事情捋了一遍，發現並無異樣，便也信了大半。當然，仍是小聲罵了起來。剛罵兩句，就發現嘴巴動不了了。得，認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老實做飯吧。

守墓老頭醒了后，張劍啟的日子並沒有發生更多的變化，一如從先耕種，掃墓，做飯，看書，睡覺。只是聊天有了幾句反饋，但最多的是聽到「不急不急」。

當然，還有一個變化，就是做夢多了起來。但是這夢，自己就像是旁觀者，看著另外一個自己做著各種各樣的事情。每次醒來，身心疲憊，但覺得耳聰目明。最明顯變化現在自己走夜路，已經不用火燭了。張劍啟只覺得是走多了，便習慣了。

只有一日比較特殊，在夢中，突見漫天金色大雨，獨獨落向張劍啟觀看之人身上。在張劍啟夢醒之後，腦中便有了一篇不知名的經文，生澀拗口，晦澀難懂。

詢問老頭，老頭剛要隨口答道「不急不急」。再一想張劍啟所問問題，就告訴他「自己想去，我咋知道，我不讀書。還有一事告訴你，經文你一定要搞懂。這是你爹娘說的，信不信由你。沒準是啥密語，解開了能找到你爹娘哦」老頭嘿嘿一笑。

張劍啟習慣了守墓老頭的神神叨叨，對於爹娘說讓他搞懂，他將信將疑。但每天也是沒什麼事情，便真就開始琢磨這一篇不知名經文。

按經文所說，盤腿端坐，雙手並指如劍，收斂心神，物我兩忘。冥冥之中，張劍啟彷彿陷入無盡幽谷，不見日月，不見山川，更不見點滴光亮。趕緊退出心神，大口喘氣，滿頭大汗。這幅尊榮，無意落入老頭眼中，笑罵一聲「沒出息」。

但轉頭，老頭樂呵呵，感嘆一聲「天賦尚可。雖晚，但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