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鼠疫為禍
1
十月二十大雪,遠疆大雪封山,一片荒蕪。
是夜,玉門城外,風雪交加,因天氣惡劣守城士兵都躲藏起來,無人看守。遠處一人身裹獸皮,頭包的嚴實,雪夜中艱難而行。
行至城牆下,來人從懷裡掏出一柄玉笛,笛聲起,風雪夾雜,飄渺詭異,遠處雪地上一片黑暗席捲而來,迅速蔓延到南都城,延至那人腳下,竟是一隻只肥碩的老鼠,鼠群爬上城樓,在城中四散開來……
2
至陽城中零星下起小雪,御書房,欽天監報北方星斗暗淡,恐疫病橫行。不出所料玉門城御史江恆加急奏章送到,玉門城鼠疫泛濫,死者無數,兵虛馬弱,防護空虛,若不派人救治,恐玉門變死城。
奉耀帝把奏章丟在書桌上,揉了揉眉頭,「福海,去把國師同太醫屬太醫令招來。對了,叫上明澤。」
踏進御書房,明澤見凌煙在側便知無好事。
「參見父皇。」
「起來說話,」奉耀帝抬手示意他起身,「今玉門城鼠疫為患,朕意派你同范愛卿前去抗疫,明煬不在,明淙無能,職責重任只有你能肩負。」
「兒臣明白,什麼時候走?」
「三日後。」
「好,給了兒臣時間與妻子告別,還求父皇一事,讓明悟陪兒臣同往。」
「朕准了,你與明悟自**好,他比你穩重,會幫你。」
三日後,明澤被封抗疫特使,明悟為副使,帶兵與太醫屬太醫令范明成及眾位太醫一同抗疫,婉淑之兄霍戰帶領舊部,一同前往。
說好這次用相守不分離,也都成空話。這個皇家終是容不下他。
錦繡坊內,若鶯坐在炭火旁的小板凳上,擁著素錦的薄棉斗篷,爐上煨著地瓜,香氣撲鼻。
「你總是這麼會享受。」明澤靠在一旁的榻上看著她。
若鶯低頭聞了聞地瓜的香味,「嗯,馬上就能吃了。」她轉頭看他,「你要嗎?」
明澤搖搖頭,「我馬上就要走了,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若鶯拿起地瓜剝去外皮,燙得她把地瓜在兩隻手間翻騰,「好燙!好燙!」
明澤忙跑過來,接過她手中的地瓜,幫她剝皮,「這是有多饞?剛從炭火上拿下來,手燙傷了怎麼辦?」他掰下一塊喂到她的嘴裡,「吃吧!」
若鶯憨憨地笑道:「冬天還是這樣最好了,以前都是我爹幫我弄的。」
手指無意觸碰到她柔軟的嘴唇,她小巧的舌尖舔過他手指上的殘渣渣,明澤心一顫,畢竟已是成年,每次在一起,若鶯無心之間的舉動總能燃起心火。
他輕咳一聲,把地瓜塞到她的手裡,「不燙了,自己吃。」
若鶯舔著小嘴,眼巴巴地望著他,「你怎麼了?」
他附耳過去,「我怕我控制不住把你吃了。」
若鶯雙腮一紅,杏眼圓睜,「你敢?」
「我不敢,」他重新躺回榻上,「等我娶你回家再說吧!」
若鶯放下地瓜站起身,「玉門鼠疫,又不用找什麼賑災糧食,我沒辦法幫你,但這歡喜糰子可保你不被感染,至於明悟哥哥,」她從袖子里拿出一枚小巧的錦囊,「我義父就他一個兒子,這個給他,讓他日夜帶在身上,一旦摘下我怕他被傳染。」
明澤起身接過來打開來看,裡面是一隻蠶繭,「他怪癖甚多,怎會把蟲子帶在身上?」
「那你轉告他,我可不敢保證嫂子肚子里的是兒子,他死在外面,我義父可就絕後了。」
「這話夠狠的。」
「不狠,為了他好。」
「我走後,母親就拜託你了。」
「不去,不敢去了。」
「這是什麼話?」
「去了她又會說你娶媳婦了,要把送我的東西給要回去,我不想還。」
「她給了你什麼?」
「反正不想還。」她踢著腳尖小聲嘟囔,「給我了就是我的了。」
明澤自然知道她所指是何物,他早已視她為妻,這東西自然該是她的,「不還她,送出去的東西豈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若鶯抬頭笑起來,「反正,就是不還了。」她打開腰間的荷包翻找,找到那塊兵符拿了出來,她還用絲繩做了一條五色流蘇,「你拿著做護身符,回來再還我。」
明澤接過兵符仔細端詳,以前只聽母親提起,今日也是第一次得見。
「這東西我拿著笨重,又怕收不好給弄丟就不好了。」
他握在手裡,「好,回來還你。」
這時若鶯望向窗外,此時大雪紛飛,她興奮地跑到窗口望向外,「下雪了!」她轉頭看明澤,開心不已,「明澤,我會記得去看望賢妃娘娘,婉兒姐姐也交給我,反正安胎藥我每日都需煎,多一碗也無所謂,你與明悟哥哥不必擔心,照顧好自己就行。」
她是如此懂事,照顧著所有人,小小的肩膀承擔著重重責任,心還依舊堅韌。
他從她身後擁抱她,「若鶯,守著你,令人安心。」
3
清晨出行,雪收日出,明澤同明悟騎馬帶路,金城騎馬跟隨其後,身後馬車數十輛,范太醫帶著三個徒弟和幾馬車的草藥,馬車后是霍戰的舊部。
「老三,問你事要如實回答。」一路無聊明悟開口尋找話題。
「說。」
「新婚之夜你與若鶯做了什麼?」
「你以為我與你一樣?」明澤瞥了他一眼,「若鶯還小,我不會欺負她。」
「十六了,不小了吧?」
「說了我與你不同。」
「假正經!聽人說這次去玉門是你求皇上讓我去的,怎麼看我那麼順眼?」
「我不想我回來后多一頂綠帽子,我不在日子,你這個叔伯兄弟整日出入我家,我背不起這樣的名聲。」
明悟暗罵一聲,「你夠狠!」
「放心,若鶯熱心腸她會好好代你照顧嫂子的。」
「若鶯我自是不擔心,我擔心你家養的那幾個丫頭。」
「她們不敢。」
「那明煬送的丫頭你敢保證她不會傷了婉兒孩子?」
「若鶯已把她接到龍宅,與她親嫂子放在一起照顧,你就放心吧!」他想起若鶯的囑託,從袖內拿出錦囊,「對了,若鶯送的,護身符,她命你好生帶著,若摘下來,你知道她的脾氣。」
明悟接過來放入懷裡,「我自然知道,裡面是什麼?」
「她養的蟲子。」明澤的話雲淡風輕。
「什麼?」明悟瞪大雙眼,「這丫頭耍我?」
「不,真的是護身符,此蟲可解百毒頑疾,好好帶著吧!對了,她說了,你要死了,我伯父可就絕後了。」
「這死丫頭!說話口無遮攔!
」明悟無奈地拿出錦囊想打開看,但又無膽,又放回懷裡。
一行人日夜兼程,人馬不歇,五日後到達玉門城。
還未到玉門就看到死屍遍地,幸好是冬季,這死屍直接凍住沒有腐爛。
來到玉門城,御史江恆同元帥岳忠勤親自出城迎接,岳忠勤退居城中,草原部落只因大雪而休戰,退至草原深處,在冬季休養生息。一行人停至在玉門驛站休整。
休整后二人同范大人巡視疫情,全城瀰漫著濃濃的雄黃氣息,疫情嚴重人們只得煎雄黃等藥材潑灑室內外以求驅疫,街上的行人咳疾皆亂,二人掩住口鼻,不敢親近。巡視一圈下來,此地的醫館義莊亦是人滿為患。
4
入夜,偶有狼聲輕吠,草原狼接近城外,啃食死屍。
突然金城輕叩房門,「公子,街上有異樣,是否要看看?」
他打開房門,二人悄上牆頭,只見長街上一行隊伍拉的老長,皆身穿黑色長袍,長袍上的風帽遮住面目,每人手握一柄白色蠟燭,口中振振有詞。
為首二人手捧黃銅托盤,托盤之上一黑一白兩個襁褓,襁褓嬰兒不足月余。
一點涼意落在臉上,雪又下起,天空墨色如漆,長街上氣氛詭異。
這時明悟也趴到一旁,「要不要跟去看看?看這架勢,倆孩子凶多吉少啊!」
「走著!」
夜色中三人穿梭屋頂之間,踏地若雪落無聲,隊伍延至城外,為首二人在一座破廟停下,人群紛紛圍起,篝火燃起,大火熊熊。
三人躲在暗處觀察,之見有二人從破廟之中抬出一個大獸籠,籠內野獸巨大,細看竟是一隻老鼠,大如虎豹,令人震驚。
眾人紛紛下拜,口喚「瘟神大人」,事情變得蹊蹺起來。祭品奉上,嬰孩啼哭,大鼠變得異常興奮,上下跳躍發出嘶嘶聲響。
「瘟神大人,此是第五對童男童女,希望您享用好了能給我們撤了這毒疫。」說話之人聲音如此熟悉,他揭下風帽,竟是江恆。
「第五對?豈不是有八個孩童餵了這畜生?」明悟大驚,「這還不動手?」
說完明悟一躍來在獸籠前,明澤與金城也緊跟其後。明悟落地一把抱起地上的兩個嬰孩。
「江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活人祭祀!」明悟怒斥道。
江恆見明澤現身忙匍匐地下,「王爺,下官此行也是無奈之舉,這城中鼠疫為患,無葯可醫,身為父母官親眼見自己的百姓活生生死去,我於心有愧啊!」
「你妄為朝廷命官!還要問你從哪找了的這個畜生妖言惑眾?」
「這,這「瘟神大人」乃是憑空出現在玉門城,同一日一遊方道士進城,說此物乃是瘟神化身,需進獻童男童女,七日一獻,四十九日方解瘟疫。」
「那道士現在何處?」明澤問道。
「下官不知,仙人遊方,已不知所蹤。」
「把孩子帶回去,這畜生先關著,我不信它是什麼瘟神,讓人群都散了吧!」
人群之中有人大喊:「你憑什麼說不讓獻祭?馬上七七之期便至,我們在獻兩次便可活命,你憑什麼阻攔?我們還想活命!」
一人起鬨數人附和,「對呀!你憑什麼?我們為何要信你?」
「就是,王二蛋家把孩子獻了,他們家人都沒有被感染,可見是瘟神顯靈!」
「對,你不能阻攔我們獻祭!」
眾人大鬧起來,明澤微笑以對,突然他拔出金城的佩劍,一劍刺入獸籠,那大鼠被一件刺穿頭顱,大鼠吱一聲應聲倒地,四肢抽搐,血流一地,眾人被他的舉動驚呆無人敢說話。
「來,還有話說的,進前說話,一個一個來。」眾人面面相覷,不敢發聲。
他轉身看向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江恆,「還有你,這種蠢事止於此,若再發生,你就去陪你的瘟神去吧!」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孩子是誰家的?自己抱走,都給我滾回家去,等著太醫令大人好好給你們醫治。」明悟都弄著懷裡的嬰孩,「多好的孩子,竟捨得餵了畜生!」
人群中夫妻兩對早已哭成淚人,兒女失而復得,悲喜交加,磕頭無數。
凌煙閣,凌煙道人正在與眾徒弟授課,一隻白鴿飛入殿中,知守一躍而起抓住白鴿,鴿腿上綁著信箋。
打開看,上寫著:
稟恩師,鼠王死,人心亂。澤露鋒芒,恐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