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馬錢子

執明拿袖子掩著口鼻依然抵不住苦味的侵襲，不由得嗆得咳嗽。

「對了，你叫什麼來著。」打發走了一眾太醫，執明這才琢磨起眼前的玄衣公子。

「稟王上，草民，沈復雙。」玄衣青年說著，眼睛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沈復雙，沈，復雙。」執明念叨了幾遍，「本王看你倒是眼熟，你是誰家的。」

沈復雙低下頭拱手，「草民不是世家子弟，王上，應該沒見過草民。」

「不，本王看你這張臉真的面善，肯定是在哪見過。」執明抱著袖子想了想「反正是在哪見過」

「天下面目相似者比比皆是，王上認錯也是有可能的。」

「不對」執明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八尺余身高，眉目俊朗，一股十足的英氣從眉宇間迸發出來。眼睛明亮有神，微微帶有一絲不怒自威的感覺。是誰呢？這張臉他是已經記不得了，但是這雙眼睛好像在記憶深處有過一抹閃影。記不得是何年何月，但是好像已經存在了很久。但這周身肅繞的殺氣，倒很像朝堂上凱旋而來的將軍。

「你打敗了刺客？」

「非也。草民正巧路過，就見到晉陽君被刺殺，千鈞一髮之際，一位白衣男子從牆頭躍下擊退了刺客，並且給晉陽君服下了藥丸。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太倉促了，竟有一粒掉在了晉陽君身邊。等草民到近前時，白衣人業已追趕刺客而去，故而不知其姓名。」

「王上，臣等商議出了藥方。」執明剛想再說些什麼，便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徐太醫打斷了。

「但此葯存在一定的毒性，還請王上過目定奪。」可能是找到了鉤吻的解藥，徐太醫拿著葯箋的手有些顫抖。

「本王不懂這些葯，你說給本王聽吧。」執明擺了擺手，沒有打算接藥方。

「王上，這藥方可否給草民一看」

「嗯，給他給他」執明朝著沈復雙努了努嘴。

「諾。」徐太醫有點不太情願，但還是把葯箋遞給了沈復雙。

「臣等方才研究了藥丸的成分，發現除了党參一類溫和補氣的藥物外，還有一味劇毒的馬錢子。」

「以馬錢子的種子入葯，雖然劑量極少，但足可致死。臣竊以為，此葯是以毒攻毒來通絡散結，排毒化瘀。臣等開出了方子，但對於馬錢子的用量沒有把握，故而斟酌用四分。」

「四分的馬錢子足以毒死一個人了。」沈復雙看徐太醫的眼神有些緊張「這個劑量真的可以嗎。」

「臣也不敢妄為，故而來請示王上。」徐太醫斜著眼瞟了沈復雙一眼不再說話。

「四分是多少」執明皺了皺眉頭

「王上，臣以為，三分足矣。」

執明從沈復雙手裡拿過葯箋橫豎看了看「嗯……」

「臣粗通醫理，還請王上相信臣一回。」沈復雙看見執明猶豫，單膝跪在執明身前抱拳行禮。

「那本王，就，信你一回？」執明盯著沈復雙堅定的眼睛，莫名有一種可以信賴的感覺

「照著他說的，三分。」執明把葯箋一把拍在徐太醫胸前「一分都不許多。」

「王上，王……此事不可兒戲啊！王上」

再任憑徐太醫如何勸阻，執明踱著步子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陵安的寢室。

「草民謝王上隆恩。」

「哼」

「現在的青年人真是不知禮，未曾某得一官半職竟敢自稱曰『臣』，還真是逾越典禮，老夫竟也不如於他。」

「徐大人莫於此輩一般見識，王上……」

一眾人簇擁著徐太醫離開了，只剩下沈復雙一人還跪在原地。

方才他情急之下「臣」字脫口而出實屬無心之舉。幸虧執明神經大條沒有注意到，不過剛剛他一個勁兒地打量自己著實讓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沈復雙緩緩地站起來，長舒了一口氣。看著來來往往進出侍奉的家人，他緩緩閉上了眼睛：王上，臣，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