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熄火的金手指
門前桂子篩寸金,少女幽魂赴香冢。
此時,正值秋高氣爽之際,前兒才下了一場秋雨,雨過天晴,金桂已飄香,田裡稻子越發一片金黃,齊整整的笑彎了腰。
上塘村,靠西邊的一座泥磚砌成的三合院的東廂房裡,一年方九歲的小姑娘,正蒼白著小臉,倦縮著小身板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原本蒼白的小臉越發一片灰白,連帶呼吸也漸漸微弱,幾不可察,如此又過了大約幾個呼吸的時間,那小姑娘的呼吸又漸漸變得強起來,但見她眉間緊攏,腦門子熱汗直流,似乎在經歷非同尋常的夢境。
院里正傳出一陣婦人粗魯的罵罵咧咧的聲音,使她不安地哼哼嘰嘰了幾聲,只是那聲音很小,如同初生的小貓咪在無力的撒嬌。
躺在床上的這個小姑娘,又黑又瘦,枯黃的頭髮無一絲美感,如夏日晒在稻田裡的枯稻桿兒,又干又硬還打了結兒,即便被汗水浸濕了,依然很頑固的堅挺著,並無青絲該有的柔軟與光澤。
這小姑娘,正是外頭那掃地婆娘嘴裡的死丫頭,鄧家的小童養媳,這小姑娘沒有正式的名兒,大家都是「林家四丫」,又或是「四丫」的混叫著!
而此時,她又或是「她」,正在經歷著一場不尋常的事!
「賓果,檢測到合格的生命體,可與目標靈魂體匹配,勉強可做為寄生宿主,本智能模擬系統雖為內測版本,但不影響帶著宿主一起越過銀河爬過金山,然後與宿主一起裝逼一起飛,請問是否綁定?」
昏迷中的林安心隱隱聽到這樣一段話,她還來不及做出本能反應,那個聲音已替她做出決定。
「一秒,十秒!宿主沉默,本智能系統默認為同意綁定......」這個聲音直接跳過二秒至九秒!
這年頭,系統都成精了!
「百分之一,百分之五,百分之十......警告,警告,能量不足,請宿主提供足夠能量......」
「什麼能量?為什麼不足?是又要充值了嗎?」昏迷中的林安心在自己心裡條件反射般問,現在的手游都這麼氪金喲。
「宿主,能量用你能聽懂的話來描述,就是請宿主儘可能的吃,嗞......協議唯一......要求......嗞,宿主必須......吃成大胖子,為本系統......嗞......提供......足夠,嗞......能......量,宿......噗!」
那個聲音熄火了!
昏迷中的林安心並沒有往心裡去,又或是想一下,這是不是真的。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冰冰涼的,粗糙的大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額頭:「四丫頭!四丫頭,該起來吃飯了!」
接著,林安心感覺一陣地動山搖!
「死丫頭,還給老娘裝睡,快點起來,不然,甭想吃午飯。」這個婦人的聲音很粗獷,而且十分暴躁。
「春花,四丫頭好些了沒?」又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
「表嫂,你咋來了,好啥好,不就那樣,只是退了些燒,額頭沒那般燙得嚇人了,現如今還直挺挺的躺床上。」
季春花頭都不抬的回答,又伸手粗魯的抓住林安心的肩膀用力的晃了晃:「睡夠了給老娘起來,當老娘的銅板子是大風刮來的,還不快點給老娘起來吃了飯,刷鍋洗碗!」
孫翠花倚在房門邊,伸長了脖子往裡看了看,瞧見林安心那樣兒,撇了撇嘴,道:「我說春花啊,瞧她這樣兒,怕是——要死不落氣呢,還是早點送回她娘家去,你家金鼓還小,莫要叫她死在你家裡,害得金鼓將來不能再討一房好媳婦。」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好不容易舍了些銅板子給郎中,才抓了兩付葯回來煎了,你瞎嘰歪什麼,不過是發個燒,咋就能要了人命,生的是賤命自能賤著活。」季春花很不認同孫翠花的話。
孫翠花見她不高興了,忙又道:「你發什麼火,都不讓人說大實話,真是的,我還不是心疼金鼓,要是頂著個克妻的名聲,他將來可怎麼過?」
季春花一時沉默不語,又見林安心不曾醒來,忍不住心裡打鼓:「莫不是那郎中不中用?瞎抓的草藥?」
她不放心的伸手往林安心的鼻前探了探,只見她緊鎖的眉頭一松,神情放鬆下來:「還有氣兒,想來是死不了的。」
「春花,都說忠言逆耳,你可別不聽,這大熱天的,沒見過誰落個水還能發燒的如此利害,不過是個童養媳罷了,真要是快死了,趕緊送回林家去,死也要死回她自己家去,反正金釵已經在林家生子,算是立穩了腳根。」
孫翠花瞧著林安心那小身板,總覺得她活不長。
季春花放下林安心,伸手從床邊的五斗柜上端起那碗放涼了些的葯碗,回頭看了孫翠花一眼,方才道:「表嫂,過來搭把手,雖說是賤命,可也有賤活法,總不能真眼睜睜的瞧著她去死,好歹來咱家也幹了三年活,就憑這一點,咱也不能昧著良心隨她去死。」
「你呀,就是瞎同情,幹了三年活是不假,難道你沒給她吃沒給她穿?要我說,死了就死了唄,再給金鼓尋一房家底子殷實些的人家。」孫翠花嘴上這般說著,卻還是快步走到床前,幫季春花給昏迷中的林安心把那碗中藥灌下去。
「死丫頭,不想死就給老娘把嘴張開。」季春花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伸手用力把她下巴捏住,掰開她的嘴,好容易才把一碗中藥給灌下去了。
昏迷中的林安心只覺得嘴裡很苦,苦得她都想哭了。
誰啊,咋這麼缺德,給她吃啥了,啊呸!
「哎,她吐出來了?!真是浪費,你當家的日日風裡來雨里去,掙些銅板子可真心不容易。」孫翠花低頭看著林安心,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又道:「你瞧瞧,當真是好心沒好報,你好心花銀錢買葯給她治病,她還不領你的情呢!」
季春花是個暴脾氣,見林安心把葯吐出來不少,十分肉疼那些銀錢,又大吼:「醒了就別給老娘裝死,還不快點滾下床來。」
接著又伸手用力將林安心搖晃了一番。
本就昏昏沉沉的林安心,愣是被她搖得微微睜開了眼。
「哎喲,春花,還真是裝的,你瞧,她竟真的醒了?」
「呸,當真是個賤皮子,裝也不裝得像些,你才使了多大力啊。」
「我說表嫂,沒看到我一身的事,整日忙得團團轉,你能不能別瞎嘰嘰歪歪了,聽得我心煩,有這功夫,不如等下幫我把那把子扁豆給掐了。」
季春花又低頭看了看林安心,瞧她那蔫啦吧嘰的樣兒,不由眉頭緊皺,這銀錢都花了,總不能真叫自家童養媳給發高燒死了吧!
難得的耐著性子問:「四丫頭,好點了沒?」
林安心費勁的睜開眼,一個包著藍頭布的婦人出現在她眼前。
這婦人生得體胳壯碩,身材高大,一雙銅鈴眼,此時正直勾勾的瞅著她,撇去這個凶樣兒,眼前的婦人其實五官生得還是很不錯的。
林安心一時嚇得被自己口水給嗆著了,回過神來,只覺得自己的嘴裡苦得不行:「水......」
季春花聞言兩眼一翻:「好了就給老娘快點起來。」
她嘴裡一邊罵著林安心說她裝病偷懶,一邊又去給她倒了碗涼水過來。
「給,快些吃,吃了,快起來幫忙擦桌子抽筷子,準備吃飯了,別以為你生病了就是大爺,還想等著老娘來伺候你,我呸!」
林安心哪裡聽得進去她說什麼,此時只覺得那苦味兒已經苦到她的心裡頭了。
她來不及多想,接過碗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
林安心睜開眼,當她發現周圍的一切都不是她所熟悉的環境時,她心裡是慌亂的,只不過摸不清狀況的她到也沉得住氣,竟把那份慌張給壓在了心底。
吃過水后,她想了想又把眼睛閉上。
肯定是她的睜眼方式不對,這是假的。
那個令她討厭的聲音又再次響起,如同嗡嗡個不停的蒼蠅,十分聒噪:「喲,我說林家四丫頭,你即然好了,就該快些起來幫你婆婆幹活,別整得跟個富家千金似的。」來不及細想的林安心,又被她話里的兩字給雷了個裡嫩外焦!
婆婆?
林安心的整個靈魂都在顫抖,剛才的那人肯定是假婆婆。
她不相信,不想相信,肯定是她還沒睡醒,再睡睡,睡醒了就沒事了。
「喲,春花,這小丫頭心眼兒可真不少呢!」
孫翠花瞧林安心又閉上眼了,笑得意味不明。
季春花被她這麼一說,面子上很掛不住,立馬朝林安心開火:「皮痒痒了,是吧,還不快點給老娘滾起來幹活。」
林安心懵了!
正在她呆愣時,一股訊息不顧一切的往她腦子裡塞。
「痛!」
她來不及多說,竟又昏了過去。
這一次,她是被痛暈過去的。
林安心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先前的那兩個女人早已離開。
太陽穴依然隱隱作痛,她緩緩睜開眼,直勾勾地盯著那黑漆漆的稻草屋頂有好一會兒了。
直到此時,她都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
她好想哭,特么的她這是在哪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