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系列」之陸《圓夢今生必五毒》 第六回
棺入土底,喪葬安頓。憑欄問,光陰蹉跎,沙漏幾許?
片刻之後……
一間木板拼搭的寒酸農舍里,少女小心翼翼地從三叔手裡接過書籍,生怕一不留神把紙張給弄壞。
三叔一邊交遞,一邊叮囑道:「丫頭啊,這可是世間極為稀有的一本好書啊,連江湖中的頂級名流都對其垂涎三尺、欲為己有,你拿去后,切記要好生保管,不可輕慢!你爹為了它,守了數十年之久。哎,可惜他無福消受呀!」
少女捧起秘籍,凝神沉思,不敢褻瀆。須臾之後,她才伸展手指,擦拭著,撫摸著,翻開了書籍的第一頁,然而,這第一頁實在是滿目蒼夷、破爛不堪,一張薄薄的紙片竟已七零八落、缺頭無尾。僅僅只可以看見中間部分的少許手寫欄位:「修習此功者,須乃陰生之體,天造女身。不可為男子、太監、人妖、變態、雙通等另類雜身,否則必自爆筋脈。」
三叔不想打擾少女讀書,輕聲輕氣地點著腳尖正要離開。只見少女投來了感激的目光,真誠地說道:「謝謝你,三叔。我爹生前將此書託付予你,你盡職盡責、不辱使命。」三叔嚴肅地搖了搖頭,說:「念燦,快別這麼說,我與你爹乃是至交,這是我應該做的。另外,此書是有名字的,叫《冰清玉潔譜》,封面上沒寫,你可要記牢了。」少女多次點頭以表緊記。
話說,先前在苗疆樹林的那個黑衣人,就是那個憑空便把陳溫傑員外的頭給劈破的屠宰分子,當時已身中劇毒,靠封堵自己全身的穴位才得以延續生命,忍著五臟六腑的各種疼痛,奔馬一天一夜,這才孑然一身地逃到了一片沙丘地帶。只見他拍打著沙丘崖壁的各個凸出部位,啟動了一扇大石門的機關,繼而倉惶闖入、狼狽不堪。
「令……令主,屬下……回來了。」黑衣人很艱難地扯起嗓子喊出了話語。
「令主他老人家現在不在,暫且由我來犒勞你。」一位長了雙巨大招風耳的捲毛男子從洞府深處走了出來,陰冷地說道。
「占天師?怎麼是你?我要見令主!」黑衣人不滿道。
「令主吩咐過,任何大小事務,通通都由我來執掌。哦對了,還沒問你,徐國林吶,任務完成得怎麼樣啦?」那位姓占的捲髮醜男皮笑肉不笑地問。
「呃,占天師您聽我說,其實是這樣的,陳溫傑已被我弄死,但是……屬下在殺死陳溫傑之後,一個武功奇高的神秘男子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屬下稀奇古怪地便負了傷,還中了他的毒,所以……迷蹤林的黃因群還沒去殺。」徐國林解釋道。
「你不用跟我啰嗦這麼多,你也知道,任務沒有完成就必須去死,這是咱們洞府的規矩,剛性的,改變不了的。況且,令主不需要廢人。令主讓你去殺陳溫傑和黃因群,現如今,你卻只幹掉『一』個!多的我也就不說了,你自盡吧,別逼我親自動手。」那位姓占的傢伙傲慢地揚言道。
「什嘛?你要我死?佔九野,你別做得太過分了!令主在哪,我要當面向令主請罪。」徐國林不服道。
「令主交代過,在他閉關期間,誰也不見!你還是快點自裁吧,免得我出手。」佔九野不耐煩地回應道。
「啊!你來真的?哎呀,天師呀,我徐國林對暗界是立過大功的啊,您不能殺我啊!天師,萬望您饒命吶!您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徐國林哀求道。
「機會只有一次。」佔九野轉過身去,面對著牆若無其事地輕聲說道。過程中,沒有眨眼睛,哪怕只眨一下……
正在這時,寂靜之下,平靜的空氣瞬間就震蕩了起來!
徐國林當下就是一掌,一道紫色球光刺眼地一閃,直射佔九野的背上。只見佔九野雙手伸展再渾身一抖,紫白亮光原路反彈,將徐國林擊了個粉身碎骨、屍身不見。
「居然敢造反!」佔九野作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前者,昂頭嚼舌道。
而此時的苗疆腹地,苗山苗林,翠壁藍裳。松柏鬱郁柳蔥蔥,溪流涓涓水潺潺。
兩男仍舊騎在馬上,慢吞吞地漸行漸遠,縱是赤色寶馬,此刻竟也顯露骨感。張望四周,有樹沒人,炊煙盡杳,嶺上無聲。青衫青年餓瘋了似的啃著乾糧,唐九手警覺地注視著遠方。
「誒,我說,你到底知不知道累啊?都走了快兩天了,殫精竭慮地趕赴這兒,還硬要把『我』也拉來!哎,真不知你們這些武林人士腦子是怎麼長的。那個憨吶,哎,有苦難言喏!」青衫青年調侃道。
「你整天唧唧歪歪、嘰嘰歪歪,你就不能安靜點?我們這是到哪來了,是不是走錯路了?這裡並沒有人居住啊,奇怪,怎麼也沒看到毒瘤們的村寨,五毒教呢,哪去了?」唐九手疑惑地自言自語。
「不會吧!你……原來你『不』知道路啊?那你還帶我來個毛啊!」青衫青年臉紅脖子粗地吼叫道。
終於,就在這一刻,前方的山澗里、山脊對接處,三五個穿著苗族綵衣、頭戴無色花籃的苗疆姑娘擦身走過,手中拽著的籮筐里貌似裝了些藥材。她們腳步匆快、手腕細軟、體態輕盈、皮肉酥嫩,看來,她們欲從一座山,再上到另一座山,只為採摘藥材。
說時遲那時快,唐九手和青衫青年已然到達了苗女之旁、群山之側,身坐兩人的赤色寶馬情願拼了老命也要助主人追上。
「你們可是五毒教的人?」唐九手瞪大眼睛盤問。
「對呀,敢問這位伯伯是?」一名笑嘻嘻的苗族姑娘回眸答覆。
只見唐九手側臉向後,望著青衫青年快速喊了聲:「開殺!」而後,立馬就翻身躍起,雙腿護踢,旋轉身體飛身放射出無數飛針。「足底針」如橫向細雨,綿綿而來,持續不斷,跟蹤著少女門的軀體爆射開來。
「不好,快躲開!」一位頗為老練一點的靚麗姐姐對著其他姐妹驅使道。苗族少女們急忙俯身躲閃,鑽林竄草,慘痛求生。
「足底針」繼續掃射,穿石入地,砸壁毀筐;樹木不存,百花盡斷。
「哈哈哈哈,五毒賤婢,看我殺你門不死!」唐九手橋橫地罵道。
「快去稟報教主!」眾苗女中的一名小妹驚恐地喊叫道。
很快,其餘姑娘一面攀爬閃躲,一面在花木草叢的掩護下從山體側面逃脫。
頃刻時間,儘管唐九手瘋狂放射,那三五名姑娘,僅僅只被他射中了「一」個!那名被射中的姑娘,流淌著鮮紅色的血液,顫抖掙扎在血泊里,卻仍舊囑咐著姐妹們快逃,沒打算自己再爬起來。
唐九手形單影隻、孤身一人地窮追不捨,狂奔著雙腿跟在逃走的苗女後面追趕。
幸得神靈保佑、天公作美,在逃姑娘們的前方,教主正在群山的背後種地耕田,播撒著秧苗鋤地待濕。
「教主……教主,救命!」苗女們放聲哭喊。
星移斗轉,身形百變。衣衫襤褸飄不定,飛天遁地系平常。
一位漢族服飾的三十多歲男子,兩手空空地閃現到了唐九手的鼻樑前方。
「嗯?什麼人?你也是五毒教的?」唐九手倉促之下驚呼道。
「問我什麼人,自然是男人咯!我說我不是五毒教的,你會信么?」五毒教教主無奈拋繡球,反問道。
「那就受死吧!」唐九手其實連這傢伙的相貌都沒注意看,只知道這傢伙是副漢族打扮。
只見唐九手剛欲發「足底針」,雙足彈跳之時,鞋子突然就被人給脫了,這可是專門用來髮針的「暗器靴」呀!
「這這這……這是怎麼搞的?」唐九手心裡一巴渣,思維混亂地叫道。
「老先生,看你也是個前輩,為何射殺我苗疆平民,此舉十分的無禮,休怪晚輩不敬!」教主苛責道。
「啊!是『你』!」唐九手回想起了一天前的半路上,偶遇一人輕鬆打垮藏匿於樹椏上的黑衣高手,那人此刻正在自己眼前。
「哦?我們認得?」教主不解地問。
唐九手哪裡願意跟他廢話,管他多厲害,乾脆拼一拼、搏一搏,只要把此人殺死,要滅五毒教就輕而易舉、唾手可得。於是,唐九手越發的用力,使出渾身解數來施展「近身取頭術」。沒想到自己剛一運功,內力就被五臟六腑反噬,一動真氣就自歸消無。
「別費勁了,你已經中了『空心之毒』,無法運氣。好比你的心臟是空的,需要填東西進去,有多少內力就吸附多少,直至口乾舌燥、精力衰竭,再往後,我想,豬都能猜到吧?」教主還算客氣地說。
「啊!求求你,快給我解藥吧,啊?」唐九手往地下一跪,磕頭請求道。
「傷我苗疆女子,如不殺你,對不起我苦心經營的「禁毒計劃」!」教主發自肺腑地傾訴道。
「別!別殺!誒?「禁毒計劃」,什麼是「禁毒計劃」?」唐九手順便問道。
「我討厭用毒、痛恨邪惡,仇視一切不講仁義的行為,更無法容忍虛偽和狡詐!還有,像你們這樣的貪婪毒辣之輩,把江湖越攪越亂,也是我不想看到的情況。我多麼的希望,天下間不再有『毒害』!」教主深刻地詮釋道。
教主的理論深深地打動了唐九手,然而,時至這般地步,自己已經無路可逃,生還的希望更是破碎不在。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唐九手說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句真心話:「我為了證明自己的才能,表現出強大的風騷和實力,不惜喪盡天良、壞事做盡。我年輕時就已無惡不作、惡貫滿盈,奸親嫂,誅義兄;殺嬰孩,剁肉醬。想起來都覺得噁心!今生活在世,枉為人哉!」
「留下一隻腳,莫再作害。你走吧!」教主果斷地決定道。同時,一隻小冰蠶甩了下去,唐九手的大腿迅速便被蠶食殆盡,骨肉腐爛、幻化為漿。
「啊——!」與之伴隨著的,是犀利的慘叫。
不知過了多久,僅剩下一條腿的唐九手帶著青衫青年騎著馬,竟已原路返回、颯沓離開。
「看來,我不能再閉門造車,把自己囚在這苗疆之地禁毒了。我得再出武林,穩定江湖,為天下的百姓摒除這些個心懷鬼胎的『毒害』。」
話分兩頭,農家少女余念燦仍然坐在自家潛心地看書,其實,並不是她喜歡武功秘籍,實在是他的未婚相公不知為何還不回來,心中擔憂、思念奴瀾。
無人相顧,紙上清哀,且教簫聲入夢來。月下憐蒼苔,顧影自徘徊,清閣寒霜,刀光劍影落塵埃。一段故事,一段相思,薔薇有人摘;寸寸紅燭,寸寸青絲,卻教朱顏改。當時簫聲在,不曾入夢來。夕影已去,曾經滄海,怎知游龍只戀雲中鳳凰台?
手上之書,字句無趣,捧為至寶,心卻不甘。看吶看,翻啊翻,終於看到了一句關鍵的字眼:「此功甚為難練,但一旦練成,必能濟世救災,力挽磨難。縱使天賦極高之人,短則十年八年,長則終其一生。」
「哇,這麼難練,不練了!乾脆擱在箱子里留個紀念算了。」余念燦氣餒道。
門窗之外,牆壁之濱,青衫青年已經回來,並且聽見了寶貝娘子的尖嗲唇音。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