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詛咒，萬小暝！

葬梧村，這是葬天原中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村落。

當夜晚來臨，萬籟俱寂。

村子里只有幾十戶人家，房屋交錯分明。

黑暗中，一人偷偷潛行。

「哼，魏叔叔真是太死板了，人都死了還不讓我拿，不讓我拿，我就是自己去取。」

穿過一片圍欄地，前方是一間石頭堆砌的屋子。

地上堆放著無數獸骨雜物，這裡沒有燈火，所以在黑暗中看上去有些瘮人。

屋頭正中央，擺放著一具乾枯屍體。

人影偷摸著進來，隨後拿出一把火摺子，微弱火光亮起，照亮簡陋石屋。

火光下，一張青稚的臉龐隱隱可見，這是一個齊肩短髮少女，她明亮大眼睛在火光下似乎冒著精光。

「我取你物件，明日定然會幫忙葬你屍身，這玄鐲你帶下去也用不上，咱倆就各取所需唄。」

少女輕手輕腳走到屋頭中央，點燃一旁的油燈，然後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摸索。

對於身下這具醜陋得不堪入目的枯屍，她彷彿視若無睹，也有沒絲毫害怕可言。

摸到枯屍手腕上的鐲子，入手一片冰涼，隱約還能感覺到裡面蘊含著濃郁靈力，少女眼帶笑意，果然是真品！

她換一個姿勢，雙手握住手鐲，向外用力。

鐲子鬆動，一點點往外移。

然而，就在手鐲即將脫離枯屍，少女心裡正暗自高興的時候。

微微搖曳的火光中，原本這被帶回村子，還沒來得及救治就失去生機的屍體，他的手指竟然逐漸彎曲，捏成拳狀。

一對漆黑空洞的眼睛在黑暗中陡然睜開，瞳孔緩緩移動，漠視著少女。

「這東西，你現在不能取。」

嘶啞得不像正常人的聲音，在這石屋中詭異響起。

枯屍睜眼，乾枯手臂反手擒住少女手腕，漆黑空洞眼眸之中悄然掠過一抹血光，甚是駭人！

少女大驚，她的驚駭聲還沒來得及叫喚出來，剛和枯屍血眸對視一眼，全身瞬間僵硬，眼中的神采一點點渙散，最後直接癱倒在地。

「靈魂太弱了。」

搖晃一下腦袋，韓牧低頭打量著這具身體，嘴角微微扯動。

「龍碑也太坑了！」

這具身體已經臨近瀕死邊緣，若不是他的靈魂加持，根本沒有復活的可能。

而即便如此，這具身體也活不過三日，全身的生命力都被人給抽干，能活才怪。

看著旁邊癱倒在地的少女，韓牧眼中光芒流動，他控制著身體，滯澀的朝著少女爬過去。

乾癟的身體一點點趴伏在少女身上，醜陋不堪的臉龐緩緩靠近少女脖頸。

用力扯動嘴角，就在即將咬下去的最後一刻，韓牧嘆一口氣，還是從少女身上移開。

不管怎麼說，這個女孩都是無辜的，他雖然殺人無數，但並不是沒有感情的劊子手。

藉助著微弱的火光，拖著乾枯的身體，一步步走出石屋。

在漆黑夜裡，他在石屋外盤腿坐下，抬起手掌，屈指結印。

手指僵硬無比，但還是艱難的完成印法。

四周地面輕微顫動，無數青芒破土而出，朝著他的身體匯聚過來。

青芒順著毛孔進入體內，乾枯的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

臉上原本粘合在一塊的肉皮，一點點擴散。

幾息時間，身體便隱隱恢復成常人模樣，手臂也能活動自如。

全身的血肉變得豐滿起來，臉色雖然蒼白無比，但韓牧總算是鬆一口氣。

活著來到這裡，終歸是好的！

此番聚靈，足夠這具身體維持幾日常態。

而這幾日，他得想辦法徹底解決身體問題。

隱約能預感到，身體出事和手上鐲子必定有所關聯。

這隻手鐲很是詭異，每時每刻都在汲取體內的生命力，卻又會在下一秒反饋回來一些，即便這種反饋極其虛弱，但這卻是能讓他蘇醒的一個原因。

手鐲此時不能摘，否則這具身體將會變成真正的屍體。

看一眼身上的破爛衣衫，韓牧臉色不太好看。

如果能夠回去，第一件事，先揍龍碑一頓！

這坑爹的貨！

夜色下，沒有月光，韓牧看不清楚周圍的事物，但能感覺到這裡應該是一個小村落。

重回石屋，看著雙眼渙散，癱倒在地的少女。

暗嘆一聲，走上前去。

雙眼相視，韓牧眼中紅光一閃而過，少女渙散無神的眼眸漸漸恢復神采。

先是一片茫然，而後眨眨眼，從茫然變成驚懼，又從驚懼變成駭然。

「別亂嚎，不然就讓你也變成一具乾屍。」

少女喉嚨中的聲音被韓牧這句話給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手足無措的往後退，退到一個角落，雙眼在微弱火光下，怯生生盯著韓牧。

「你，你怎麼變樣了？」少女顫聲問道。

說到底，她也只不過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何時見過這種死人又活過來的景象，平時膽子大，這會也被嚇得不輕。

「我本來就是這樣。」韓牧拿起地上油燈，朝著少女走過去。

「別過來！」

少女大驚，即便此時韓牧恢復成常人模樣，但她卻覺得比剛才那副枯屍還要嚇人！

韓牧輕笑了笑，露出手腕上的手鐲，道：「怎麼，剛才不是還想要這個東西嗎？」

少女急忙搖頭：「不…不要了，我又不知道你還沒死，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來這裡。」

這時一陣冷風從外面吹進來，油燈忽明忽暗，韓牧蒼白的臉在火光下，變得有一絲絲詭異。

「有沒有興趣，做個交易？」

……

半個時辰后，少女萬小暝和韓牧算是初步交熟。

從她嘴裡，韓牧了解到這裡的一些情況，這是人族統御下，一個叫做葬天原的地方。

而他現在身處的這個村子，只不過是葬天原下一個小小隱世村落，村子里大多數都是沒有修鍊的普通人。

似萬小暝這般年紀者，竟然沒有幾個能覺醒體內的靈脈。

靈脈覺醒，方才是踏入修鍊大道的第一步。

就連韓牧的這具身體，體內也感知不到靈脈的存在。

若非韓牧靈魂夠強，怕是連剛才那個聚靈訣都使用不出來。

他的這個身體已經活不了幾日，就這麼半個時辰的功夫，因為聚靈而稍微恢復的血肉之中，能夠再次感受到大片生命力的流失。

手腕上戴的手鐲，就像是一個催命符，摘下會立即死亡，不摘也活不了幾日。

當務之急，是先解決身體的問題！

待在這裡，村裡沒有多少人懂修鍊之道，對他幫助不大，若是離開，憑藉這個殘弱不堪的身體，恐怕也走不了多遠。

最後韓牧還是決定留下來，待上兩日，這兩日他可以想辦法補充生命力，但終歸解決不了問題，唯有找出手鐲的關聯，方才能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所以他和這個來偷手鐲的少女萬小暝做了一個交易。

萬小暝平日里很崇拜修鍊者，按她的話說，她們村裡唯一一個達到靈將級實力的大叔，是她們這些小姑娘心目中的男神。

韓牧對此反倒是有些同情，在一萬年後，普通人早已沒有存活下去的資格，從天地鑒簽下那一刻開始，這個世界，註定要用一些人的鮮血，去奠定另一些人的地位。

韓牧在萬小暝面前暴露自己修鍊者的身份，並略施手段，成功將小姑娘忽悠。

他用手鐲和助萬小暝覺醒靈脈為條件，成功住進小姑娘家。

萬小暝從小就沒見過她的父母，是她爺爺一手把她帶大，兩年前爺爺在深山遇到凶獸襲擊，不幸去世，她也就成了一個孤兒。

雖然爺爺死了，但是村裡人和以前一樣很照顧她，所以她就打消離開村子的想法，一個人堅強的生活下來。

她如今獨自一人住著爺爺留下的木屋，韓牧到是不在意有多少人住，他現在只想趕緊換一身衣服。

跟隨萬小暝走出石屋，兩人在路上隨便聊幾句，黑暗中穿過幾條小道，眼前出現一間略顯簡陋的木屋。

推門，進屋。

萬小暝將油燈點上，屋內瞬間明亮起來。

韓牧隨意打量一眼，屋裡傢具擺放整齊，牆壁上掛著不少獸皮，還有一張用破舊白布包裹的鐵弓，目測這把弓不是萬小暝用的。

「隨便坐，我一會把裡屋收拾一下，你就睡裡面。」

萬小暝拾掇一下地上散亂的打獵工具，整齊堆放在一旁牆角。

韓牧這才往裡看去，裡面確實還有一間小屋，應該是她的卧室。

「你就不怕我是壞人？」韓牧忍不住問道，他覺得這小姑娘有點意思，剛見面就敢把人往家裡領，該不會是個小憨憨吧。

萬小暝愣一下，然後她雙眼無比認真的盯著韓牧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怕，但是我更怕不能覺醒靈脈！」

「魏叔叔和瓊姨她們已經很照顧我了，我能感覺到她們對我的期待，所以我不能讓她們失望。」

「我知道你們這些修鍊者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楓大叔也說過我的靈脈覺醒無望。」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放棄，哪怕只有一線希望，只要能讓我可以修鍊，縱然你是壞人又如何。」

「我萬小暝小命一條，能值幾個錢，大不了，命給你就是！」

說完，眼中閃爍著堅定決絕的光芒。

韓牧怔了一下，突然感到有點恍惚。

原來在這個世界里，這些生活在底層的人，對於修鍊的追求已經上升到這個地步。

弱肉強食，無論在哪個時代，果然都是不變的真理！

「我贊同你執著的精神，不過現在，可不可以先拿件衣服給我換換…」韓牧淡淡的道。

「啊？！」

萬小暝小臉猛地一紅，看著韓牧身上又臟又破的衣服，急忙進裡屋翻箱倒櫃去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忙著找衣服的同時，外面韓牧眼眸一變，身上升起一股冰冷的氣質，眸子直視著她的背影。

「這小姑娘還挺能裝，全身被人下滿詛咒不說，還被盡封靈脈，這等命格，根本就活不到成年，她是真的不知道呢，還是無所畏懼？」

韓牧眼眸冷冽，他自然不會隨意和一個小姑娘拉關係，這萬小暝體內的情況，讓他都有些感到駭然。

原本一道萬中無一的絕品靈脈，活生生被人強行用秘術封印分割，身體從天靈穴到地極穴，十六條穴脈，每條穴脈中都是一道詛咒。

這種情況，即便是韓牧，也是生平僅見。

她的身體，一旦注入靈力，會立即激活體內的詛咒，任何一道詛咒，都能讓她瞬間喪命！

可以說，她此生和修鍊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