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前塵15:福爾摩斯·桑艾
那罪魁禍首一臉尖酸刻薄相,吊鳳眼,高鼻樑,一雙眼睛放著鼠光,瞧來一絲書生氣質也無。此時被毫無防備濺一身泥水,第一反應就是臭著一張臉看向身邊的人,欲要興師問罪。
待他轉過身來,木桑艾到有些意外地挑了挑今日特地讓木藍給她畫的英挺眉毛,順嘴吹了個流氓哨。
這流氓哨還是跟混混們學的,每次要跟「敵人」干仗,混混頭兒總要吹個流氓哨,把附近一幫小弟招呼出來為他搖旗吶喊,壯大聲勢。等她混到混混堆里成了老大般的人物,這吹哨子的權力就轉移到她手裡。
前話說到這木桑艾也是個自小禍遍了全城的主兒,十三四歲的時候愛跟些城裡的小混混們混在一起,管遍城中自己看不順眼的事情,誓要做一個跟她娘年輕時一樣的俠女。
哪知俠女夢做了不長,就被她嚮往的俠女本人——木夫人滴溜回去胖揍一頓,從此脫離了混混組織。只因她當時辨別是非好惡的能力幾乎為零,行事全憑自己厭惡與否,因此闖下了大大小小的禍事……
咳……扯遠了。
只說這流氓哨子倒沒有為她招來當年的小弟,倒是眼前給顏枝使壞的罪魁禍首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推了個踉蹌。
「你眼瞎嗎?走路不看……路啊……是你?!「
這位給顏枝使壞的罪魁禍首名為張成,對於木桑艾來說算是個熟人,原因無他,只因當年張成就是當年被她擠下去的混混頭兒。
他本是葯城有名的富商之子,比木桑艾大個三兩歲。他當混混頭兒時成天給家裡惹事,他爹忙著做生意無暇去管,就把他扔到號稱是葯城最嚴厲的麓山書院,好讓他收收性子。
因此張成白日就雙眼無神地坐在書桌上聽老先生講「之乎者也」,好不容易等到下學,精神抖擻地回到混混們的根據地,不曾想只一天功夫他的位置就被前些日子剛加入的小白臉兒佔了去。
他不服氣,要跟小白臉兒比一番,結果不消兩個回合就被小白臉兒放倒了,在一眾小弟面前顏面盡失,氣急敗壞地與他們劃清了界限。
怎麼又在這兒遇到了那個小白臉兒,真是晦氣!張成目光里閃過一絲怨毒,被眼尖的木桑艾瞧了去。
木桑艾抱臂冷笑道:「小弟我素來眼神不好,這位兄台倒是眼神好得很。水坑離你那麼遠,你也能用石頭那麼精準地打水漂啊?」
「你怎麼知……你休要血口噴人!」話到嘴邊,張成見不遠處書院的管事往這邊看過來,情急之下硬是生生轉了個彎。
書院除了規定出入應穿戴整潔之外,還規定同窗之間不能內鬥,否則便會被退學。若是被他爹知道了,他就拿不到任何零花錢出門作樂了。
他針對顏枝已久,卻從來不敢明面上鬧,只敢在背後里使絆子。在書院里他勾結的人就身邊這幾個跟他臭味相投的富家子弟,這事他只跟他們說了……但他們也沒有理由出賣他啊!
張成心中滿是疑惑:難道被他看到是自己扔的石頭了?不可能啊,他明明仔細看過周圍沒有人啊……
見書院管事已到他們身邊站定,木桑艾「恰到好處」地問道:「嗯?我還不曾說我所見之事,兄台為何要說我污衊你?難不成,兄台做過什麼虧心的事?「
「怎麼回事兒?!你們不去學堂溫習,在這裡三五成群的做什麼?!」管事板著臉質問道。
「這位……呃先生,我要報告張成他……」木桑艾看他一臉威嚴相,心道肯定是學院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又見張成等人對他一臉畏懼,心中對自己的猜想頗為肯定,只是不知該怎麼稱呼,索性就把他當個先生。
「叫我劉管事!看你面生,新來的?」劉管事整了整衣襟讓自己更一絲不苟些,不等她回答,又問道:「張成怎麼了?」
「劉管事他不是……」新來的……張成還沒說完呢,劉管事就嚴厲打斷他:「閉嘴!書院第二十四條規定是什麼?馬上背給我聽!」
張成在這兒讀了兩年書,別的沒學成,倒是認全了這裡大大小小的人物,要是學院有新面孔,第一個知道的就是他,又怎會不知道這小白臉兒根本不是書院里的學生。
然而他剛要揭破她的身份,被劉管事打斷,聞言一下子卡殼,然後不情不願地背道:「不經同意,先生或管事訓話時不可隨意打斷……」
「知道就好。」管事橫了他一眼,示意木桑艾繼續說。
「劉管事,張成他故意濺了顏枝一身泥!」這倒是她偷偷聽張成說的話,只不過把當事人的名字加上了。
「張成,可有此事?顏枝,你過來。」管事先是問了張成,見他支支吾吾,又把遠處正在洗衣服的顏枝叫了過來。
顏枝這才拿著手上衣物過來,顯然是知道劉管事要詢問他木桑艾所言是否為實情。
木桑艾那聲流氓哨子早已引起了他的注意,儘管她穿了男裝,可對任何事物都過目不忘的顏枝一看到她的臉就認出了她。
只不過他並不想招惹她,就不曾有所動作,直到她與張成對質時才知道她的意圖,心中驚訝她是如何得知濺濕他衣服的人是張成,便分出心神去聽。
劉管事素來公正,不分權貴,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既然他過問了,哪有不為自己出一口氣的道理。於是顏枝便將事情前前後後如實說了出來。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是誰做的?那這位姑娘,你是為何混進來,又如何親眼所見的?」劉管事聞言前後思索了一番,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顏枝,又看了看時不時瞄一眼顏枝的木桑艾,出言質疑道。
「姑姑姑娘?!!」張成瞪大了他的鼠目,上上下下打量到他認知中的小白臉兒,這才發現小白臉兒沒有喉結,身材骨架確實沒有男子的樣子,一時間被小白臉兒兩個回合內撂倒自己的記憶狠狠摩擦了一番。
「這……」木桑艾一肚子的推理被鎖死在心裡。
比如她看到院子里水坑只有兩處,一處在眼前,一處在青石路旁;比如青石路旁的水坑裡有那麼一塊不大不小露出水面的石頭;比如剛剛張成撩起外袍查看時他褲子、靴子上都沒有沾上泥巴;比如放眼水坑周圍只有那檐廊處和青石路可以站人,在青石路上顏枝肯定會有所避讓……
然而她女兒身份暴露,又知道在沒有人作證的情況下,就算她真的親眼所見,也只會被劉管事認為偏袒顏枝。畢竟劉管事既能看出自己的女兒身,便不難猜測到她混進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