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本王實在是認不得路了
穆月咬著牙,頗有三分姿色的臉因為怒氣而扭曲起來,她揚聲問道:「爹,你怎麼能這樣!」
「看來尚書府上家事未決,本王便不打攪了。」遼欒王起身,寬大的衣袍拂過椅背,就像是一隻耀目的黑蝴蝶。
尚書一驚,他忙著叫府中備下酒菜,這正事還沒有說出口,怎的主角就要走?
不等他挽留,他就聽見自己最寵愛的嫡女冷嘲熱諷地尖銳道:「王爺,大家敬您身份貴重,您怎的也不給我們幾分面子?真當這尚書府是您隨便進出的么?」
說著,她的眼神還有意無意地往那雙大長腿上瞄,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是清楚。
尚書嚇得額前冒汗,連聲怒道:「閉嘴,你個孽障!」
遼欒王似有似無地嗤笑一聲,眼神毫無波瀾,他低沉著聲音道:「若是殘疾之身卻可保家衛國,那又何妨?大小姐健全之姿卻不能動腦,倒是叫本王惋惜不已。」
「你……」穆月何曾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沒腦子」,頓時便要發飆。
穆挽在心裡唉聲嘆氣,她可不想還沒開始就被結束了,這時候她不站出來力挽狂瀾,大約遼欒王對整個尚書府都是好感度﹣999了。
「海棠無香,玫瑰有刺,人間憾事往往良多。」她聲音清清甜甜,像是早晨晨起的露水,「王爺天縱之才,雄鷹不會囿於桎梏,區區小傷更不會成為您的煩心事。長姐今日心情著實不佳,小女給您賠個不是了。」
說著,她便出席標標準准地行了個屈膝禮。
尚書夫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在她看來,這庶女分明就是想攀上枝頭做鳳凰,借著機會要去勾搭王爺呢。
「是嗎?」遼欒王不明意義地問了一聲,意味深長地望著她,好像能洞徹她最深的秘密一般。
穆月憋不住胸口這口氣,她自小被嬌生慣養著,哪裡見得一個殘疾王爺看不上她,她便恨恨地道:「有人願意說好話給你聽,叫她能攀高枝,本小姐可不願意!你的確千尊萬貴的,但是哪裡能和我們屏親王比……」
「住口!」尚書越聽越是冷汗涔涔,抬手就拈了個杯子砸過去。
「砰——」瓷杯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隨後四分五裂,穆月似乎這時候才微微醒悟過來她在眾人面前說了些什麼,臉色也頓時蒼白了下來。
屏親王單衡遠為前朝貴妃獨子,正當好年齡,瀟洒之名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更是當今聖上的左膀右臂,聲名赫赫不可不提。
只是屏親王與遼欒王向來不對付,在這時候提到屏親王,不就是挑釁么?
「啪!」就在眾人還在發愣的時候,穆挽硬著頭皮一轉身,抬手就賞了嫡長姐一個響亮的耳刮子。
穆月被打得整個人都歪向了一邊,保養甚好的臉頰也是紅腫了起來,她不敢相信地夢囈道:「你竟敢打我……」
「王爺皆是天潢貴胄,豈能容你我置喙!妹妹我以下犯上實屬無奈之舉,還請長姐不要責怪。」穆挽看了一眼遼欒王,被那冷冰得像冬窖的視線給逼了回來。
「嗤。」半晌,遼欒王才嗤笑一聲,眼底並無多少怒意,卻多了兩味哂笑,「倒是好戲連連啊……本王還有要事在身,便先走了。」
說罷,他不再給尚書挽留的機會,領著小廝便往門口走去。
眾人皆是跪下來請安見禮相送,唯獨穆挽微抬著頭望過去。
遼欒王的右腳行動不靈便,走路一瘸一拐,身軀卻格外的淵渟岳峙,不瞧那跛足,和完人無異。
似乎有所感應一般,遼欒王身形一頓,便轉過頭來與她打了個對視。
「尚書府佔地遼闊,本王實在是認不得路了……不妨叫這位小姐領著本王出去?」他淡淡地開口道,雖說是問句,卻強勢到底。
尚書連連點頭,催著穆挽道:「去,還不快去給王爺帶路!」
穆挽一面在心裡嫌棄了一番便宜爹的狗腿,一面只能起身隨著遼欒王出了正廳。
跟在遼欒王身後的時候,她的視線也是一刻不曾離開過那雙足。
旁人一無所知,她卻因著天眼通系統而什麼都知道。
遼欒王單行槿,出身寒微天生聰慧,遭人暗算不知凡幾,為避其鋒芒韜光養晦,從小裝殘至今不露痕迹,可謂是……
前頭的男人身形高大,步伐穩健,穆挽在心裡暗暗全了接下來的形容詞:狼子野心。
「哎喲……」單行槿冷不防地停了腳步,穆挽直直地撞了上去。
她抬眸的時候,年輕王爺已經轉過身來,一雙若深潭般的黑眸直直凝視著她,好似在打量,又好似在遲疑。
「王爺?」穆挽揉了揉略微有些疼痛的腦殼,小聲地問詢道,「前頭右拐……」
「本王認路。」她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穆挽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一雙美眸靈動得很,她問道:「王爺這是何意?」
單行槿攔在她前頭,一副不給讓道的模樣,若不是她想象力還不夠豐富,現在大約已經大喊非禮了。
「本王身有殘疾,方才席間勞煩穆小姐仗義執言了。」他似有深意地說道,明明是感謝之言,聽起來卻好似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穆挽腦中的機器人聲不知疲倦地叫道:「警報,警報,目標任務對任務人產生懷疑……」
穆挽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哆嗦,再看向單行槿的眼神便有些不對了。此人何等的敏銳,她什麼都不曾做就被懷疑上了,難道他猜到自己知曉他隱藏最深的秘密?
「我,我只是說出萬千世人心中所想罷了,王爺就不必多禮了……」心中存有疑惑,她說話便有些磕磕絆絆起來。
單行槿眼角微微一挑,漂亮的丹鳳眼愈加掩飾不住凌厲之色,他淡淡地道:「世人?世人只覺得我為殘疾之人不配吃穿用度,哪裡有穆小姐所說那般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