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自然當真
白墮當下鬆了力氣,又擔心孩子掉下去,反覆遲疑著,急出一臉汗來。
最後還是林三夫人把孩子接了回去,「有空多回回家,練練就會了。」
白墮應著,心裡的結自動化了一樣,不再有意去躲著孩子,反倒是越哄越著迷,一連兩日沒到酒坊去。
等他再進了清水源,正撞見胡曉手裡掂著幾文銅錢,見著他就樂,「東家,我今天手氣好。」
「又贏了誰啊這是?」白墮知道他好賭,而且十賭九贏,但他這人膽子小,賭資永遠不超三文錢。
胡曉美得不行,「戎子哥唄,我跟他說這批酒可以出了,」他拍了拍左手邊的壇堆,「嘿,誰知道撞了什麼邪,戎子哥非說我記差了日子,這批酒是后個兒出,這不,我就起了一壇。酒味兒一飄出來他就傻了。」
白墮低頭去看,最上面那一壇果然沒了封泥,他拿起來,放在鼻間聞了聞,當真是已經陳釀熟了的。
清水源的東家突然有些感慨,想當初自己剛回來的時候,戎子對酒是兩眼一摸黑,胡曉也不過就個打雜的,到如今再看,斷酒已經輕車熟路了。
胡曉還在那裡美滋滋扔著自己的戰利品,銅錢被高高地拋起,白墮順手接住,捏在手裡玩了片刻,才又還給他,「能出了就趕緊往出送吧。」
「得嘞,」胡曉應著,「這壇封上就拉走。」
白墮也沒時間多陪他,點了頭便走,兩人誰也沒注意到,方才胡曉手中的銅錢少了一枚。
轉天,御泉貢送到各大酒樓茶肆去。白墮和陸雲開悠哉游哉地數著尾款,胡曉去急急忙忙往裡沖,「東家,臨悅酒樓差點出了命案,請咱們過去問話呢!」
白墮不明所以:「他問得著我么他?」
胡曉見他這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只得湊過去,「說是喝了咱家酒,卡住了……」
「放屁!」陸雲開被逗得樂出聲來,「那個臨悅酒樓,是不是咱們初到北平城的時候,幫著林止月,想陰咱們的那位?」
胡曉茫然地張了張嘴,他同白墮幾人認識得晚些,並不知道此前的淵源。這些年來,他只記得唯一一次白墮在賬冊上看到臨悅酒樓的名字,而後沉吟了一會兒,那時候他剛升上來沒多久,就好奇著打聽,白墮就說:「放在誰家,這酒都是賣給四方食客的。」
當時胡曉並沒有聽懂,到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兩家之前是結下過梁子的,「不是,早知道就別把酒賣給他啊,省的讓他逮著機會訛人。」
白墮聽著就樂了兩聲,「我還沒聽說過誰能被兩口酒給卡死呢,先生,咱去瞧瞧?」
陸雲開大刀闊斧地把錢收進箱子鎖好,而後撣平長衫,左手往前一揚,「您頭裡走著。」
三人打馬進了城,很快便在臨悅酒樓門前停了下來。已經過了吃飯的時候,但裡面依然圍了好多人在看熱鬧。
白墮下馬之後,便聽到有人小聲嚼舌頭,「哎,林家三爺來了。」
「且瞧著吧,看他怎麼收拾這爛攤子。」
白墮昂首挺胸地進去。幾年不見,這臨悅的管事還是如從前一般,見了人就笑:「林三爺,今兒這事您可得好好謝我,要不是我在這,您可就要攤上人命官司了。」
白墮瞧著他假惺惺的臉,倒沒像頭幾年一樣覺得煩,反到是樂了,「你是覺得爺攤的人命官司少,是嗎?」
管事的也跟著笑:「那不能夠,滿四九城掃聽去,誰都知道三爺您不是個怕事兒的。」
「用得著你恭維?」陸雲開呵了他一句,「三爺不怕事兒,你倒是也挺敢惹,誰要被酒卡死了?拖出來我看看。」
他雖然打扮斯文,長衫眼鏡,但說話間自帶一股狠勁兒,管事的心虛一瞬,然後往幾人的視線之後去指,「您瞧啊,苦主在那呢。」
白墮順著他比劃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了溫家五少爺,溫惕。
他突然覺得十分可笑,之前臨悅家的管事被溫四爺收拾得不輕,這麼多年來都相安無事,他還在想怎麼會突然便找起麻煩來,原來不肯消停的正主是這位。
白墮慢悠悠走過去,接著抬腿就給了溫惕一腳,「你千里迢迢地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年來你一點長進都沒嗎?」
溫惕被踹得嗷了一聲,「白墮!你再敢動手,信不信我去縣知事那裡告你!」
「你去啊,」被指名道姓的人帶著兩分戲謔地看著他,「衙門口朝哪開你知道嗎?」
溫惕擰眉就要起身,白墮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我說你過來也沒多久,不好好想著怎麼管鋪子,乾脆就回貴州去吧。」
「還輪不到你管我們溫家的事!」溫慎一聳肩,從白墮手底下掙出來,奔著門口的人群就去了,「各位!林家的人來了,卻不肯認帳,您上眼瞧!」他說著把左手抬起來,手指上正正捏著枚銅錢,「喝他們家的酒,裡面喝出了這個東西,要不是我命大,當場就被卡死了!」
胡曉一見這枚銅錢,立時便心虛得冷汗直流,他不住地給白墮使表情,意思是這錢可能是那天兩人拋來拋去掉裡面的。
白墮全當沒看見,只給陸雲開遞了個眼色。
陸雲開就接話:「這酒要從壇里倒到壺裡,再從壺倒進碗里,這中間哪個節骨眼兒你看不見裡面有個大子兒啊?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沒看見,入了嘴也能嘗出來,那麼大個呢。你是瞎了眼啊?還是謊話說多了,讓人把舌頭割了?」
從前在貴州時,溫惕便是怕他的,眼下被如此訓問,下意識就哆嗦了,「那……那卡不著它……它也不幹凈啊!」
他像是突然找到了新的機會,「各位!這錢多臟啊,指不定是從哪個叫花子手裡扣下來的呢,扔進酒罈子里,給咱們喝,那花子滿手的黑油,指甲逢里全是頭皮,再一抓這錢,再喝到咱嘴裡,您各位惡不噁心啊?」
他說得繪聲繪色,周圍的人們紛紛皺眉,有幾個明顯不太好受。
「這錢還不知道是釀酒的哪一步掉里去的呢。」
「媽呀,我剛還買了一壇御泉貢……沒法喝了……」
眼看人群倒戈,饒是經驗老道如陸雲開都不由緊張起來,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胡曉更是急了,連連嚷嚷:「不是的,不是的,沒有!就那一壇!」
「哎呦,你們清水源倒是坦蕩,」溫惕抓著了空子,「承認了就好,免得一會兒再說我作假冤枉了你們。」
胡曉一聽更是急了,指了溫惕半天,竟一個字也沒說出來。而他身後人群里,已經有人開始往管事的那邊去移,悄聲問酒能不能退了。
這事若不能當機立斷,必然要牽連大了。
陸雲開去看白墮,而被看的人卻壓根兒沒看他,只是極淡然地沖著人群擊掌幾下,壓住人聲之後,道:「各們,我林家先祖釀酒近百年,父親在世時,御泉貢多虧您各位捧著,幾日之後端午,乃是家父生忌,所以我特意在這批出的酒中,選了三壇,每壇放入一枚洗好的銅錢。第一個喝出來的,我贈酒一壇,第二個喝出來的,我贈酒十壇,第三個喝出來的,我贈酒百壇!」
「嚯!」
人群頓時興奮起來,「林三爺,您這話可當真?」
「自然當真。」
白墮這廂一點頭,那邊陸雲開便去臨悅的柜上取了自家的酒,往溫惕懷裡一塞,「溫五爺,您算是撿著了,甭客氣。」
溫惕捧著一壇酒,想要往出扔,卻被陸雲開死死按住,他貼近了,「不是我黑你勒,再多一句,我古倒你回不了貴州勒。」
熟悉的鄉音一起,陸雲開似乎又變成了那個笑眯眯收下頭蓋骨,手起萬落,血濺滿臉的黔陽地頭蛇。
溫惕被嚇得一哆嗦,沒再敢說話。
眾人沒注意他們間的這點小動作,只瞧溫五爺收了酒,一個個也都躍躍欲試起來,「那我得沾沾這好彩頭。」
「可不是,從來喝酒都花錢,沒聽說過還能喝出來錢的,林三爺,您這個朋友我認了,我也拿一壇!」
白墮客氣著拱手,「多靠您捧,您當我是朋友,那我可得提點您一句,那三壇酒分別送去了三家不同的酒樓,臨悅這被人喝出來了,那斷然就沒有了。」
「哎喲,」先前搭話的人沒反應過來,倒是後面有人出聲:「那我可得先去別人家踅摸踅摸。」說完腳底摸似的開溜,其他人紛紛效仿。
白墮笑著拱手一一送走,最後才轉身冷眼去溫惕,「我勸你還是早點回貴州,別霸著四哥的東西不撒手,不然……」他把對方懷裡的壇拿回來,「小心最後什麼也得不到。」
「你是我們溫家什麼人啊?」溫惕梗著脖子,「管得著么你?」
他說音一落後腦勺就挨了一巴掌,陸雲開瞪他,「對我老大客氣點!」
溫惕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齒地往外走,邊走邊嘀咕:「我早晚把清水源打趴下。」
白墮無奈地搖搖頭,「志氣還挺高。」
溫惕已然走出門外了,是故也沒什麼機會回嘴,倒是臨悅的管事笑得尷尬,接話說:「這溫五爺年紀還小,鬧了誤會了。」說著還拱手行了賠禮。
白墮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和陸雲開一起徑直往出走,把管事的晾在了原地。
只有胡曉伸手在他面前指了指,「以後別想再賣御泉貢了你!」
他放完狠話,急忙向外,追上先走的兩人,同他們一起回了酒坊。
本以為這事了了,哪成想第二天,滿四九城的人都在打聽酒里喝銅錢的事。
【《百年壺間醉》】之第一百四十一章自然當真是不是有一種激昂的感覺在澎湃
作者【元滿】沒日沒夜精心構思的經典優秀作品【魁星閣】的這一本【《百年壺間醉》】之第一百四十一章自然當真是給力網友自發轉載作品
《百年壺間醉》之第一百四十一章自然當真書看到這兒了佩服不佩服咱們的作者元滿當然了最優秀的應該是您才對
其實我就是想問問這本還有資格入您的法眼嗎《百年壺間醉》之第一百四十一章自然當真要是還不錯的話可一定不要吝嗇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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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進了清水源,正撞見胡曉手裡掂著幾文銅錢,見著他就樂,「東家,我今天手氣好。」
「又贏了誰啊這是?」白墮知道他好賭,而且十賭九贏,但他這人膽子小,賭資永遠不超三文錢。
胡曉美得不行,「戎子哥唄,我跟他說這批酒可以出了,」他拍了拍左手邊的壇堆,「嘿,誰知道撞了什麼邪,戎子哥非說我記差了日子,這批酒是后個兒出,這不,我就起了一壇。酒味兒一飄出來他就傻了。」
白墮低頭去看,最上面那一壇果然沒了封泥,他拿起來,放在鼻間聞了聞,當真是已經陳釀熟了的。
清水源的東家突然有些感慨,想當初自己剛回來的時候,戎子對酒是兩眼一摸黑,胡曉也不過就個打雜的,到如今再看,斷酒已經輕車熟路了。
胡曉還在那裡美滋滋扔著自己的戰利品,銅錢被高高地拋起,白墮順手接住,捏在手裡玩了片刻,才又還給他,「能出了就趕緊往出送吧。」
「得嘞,」胡曉應著,「這壇封上就拉走。」
白墮也沒時間多陪他,點了頭便走,兩人誰也沒注意到,方才胡曉手中的銅錢少了一枚。
轉天,御泉貢送到各大酒樓茶肆去。白墮和陸雲開悠哉游哉地數著尾款,胡曉去急急忙忙往裡沖,「東家,臨悅酒樓差點出了命案,請咱們過去問話呢!」
白墮不明所以:「他問得著我么他?」
胡曉見他這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只得湊過去,「說是喝了咱家酒,卡住了……」
「放屁!」陸雲開被逗得樂出聲來,「那個臨悅酒樓,是不是咱們初到北平城的時候,幫著林止月,想陰咱們的那位?」
胡曉茫然地張了張嘴,他同白墮幾人認識得晚些,並不知道此前的淵源。這些年來,他只記得唯一一次白墮在賬冊上看到臨悅酒樓的名字,而後沉吟了一會兒,那時候他剛升上來沒多久,就好奇著打聽,白墮就說:「放在誰家,這酒都是賣給四方食客的。」
當時胡曉並沒有聽懂,到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兩家之前是結下過梁子的,「不是,早知道就別把酒賣給他啊,省的讓他逮著機會訛人。」
白墮聽著就樂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