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那就給你好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那就給你好了

白墮聽到這,側頭去看溫慎的表情。

溫四爺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裡的神色。

料想聽到這些,他是不會太好過的。可偏偏溫慎又極聰明的人,之前年延森在家書上動了手腳,眼下小策病懨懨的坐在床上。

一旦往事的細節和現在的輪廓對得恰到好處,那麼就算再堅固的岩石也足以被撼動。

小策盯著被子上的血,表情愈發痛苦起來,好半天,才又接著說:「二爺死了,他也得到御泉貢了。」感嘆似的,無聲又難過。

這個孩子打到北平城,便跟在林止月身邊,現在人去樓空,誰也猜不到他心裡到底是何滋味。

白墮落手在他單薄的肩膀上,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年延森和林止月,事情複雜得超乎了他的想像。他原本豁出去要大幹一場,可林止月死了,他總覺得有一種虛幻的不真實,跟著便是巨大的茫然。

年延森不久之前才和他說自己的二哥還在釀酒,約莫著也是沒想到小策能死裡逃生,這個人的城府和手腕都可怕到讓人不寒而慄。

他肯等這麼多年,處心積慮,無非是想在外人面前全保自己的名聲。如今出手了,他背後所做下的準備,斷然要比自己知道的多得多。

「你先好好休息。」白墮看著床上虛弱的人,安慰說:「之後的事情有我呢。」

小策卻攤開掌心,那裡面攥著一片極小的鴿子羽,「你別去和他硬碰,這世上有些人,我們是鬥不過的。」

他現在身子正虛,說話難免喪氣,白墮沒放在心上,只盯著他手裡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小策:「年家的後院,養著許多鴿子,同從二爺在冷降買下來的那些一模一樣。我猜,年老爺不止有兩相酬這一處生意的。」

年延森原本就是像塊磐石,如今這塊磐石陡然重了十倍不止。

白墮深吸一口氣,半強迫地把小策按回床上,「我也沒什麼話要你傳給閻王,你趕緊休息,把身體養好。」

而後他把人交給陸雲開,拽著溫慎往出走。

恰逢端午,艾蒿的香氣隔著院牆飄進來。溫慎抬頭看著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覺得我應該信嗎?」他問。

白墮詫異地挑了眉,「這事你問我?」溫家的事他管不了,林家的事又牽扯得如此之深,是故他回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就帶出了幾分敵意。

溫慎的眼中漫出些許錯愕,白墮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可兩相酬的家底擺在那,年延森的勢力擺在那,他想和人家死磕到底,還沒真刀真槍的對上,便已經知道了必輸的結局。

此時他也法分出太多心思去顧及溫慎,隨手招了個下人過來,吩咐他送溫慎出去,之後便自己一個人去了祠堂。

之前的很長時間,白墮是不進祠堂的,他只會在門外祭拜,隔門遙看著里的列祖列宗。然而這一次,他卻大步邁了進去。

林家的祠堂下面,有一口五台井。說是井,其實是一口地窖。地窖的門上刻著繁複的花紋,後面連著機扣,要是有人強行破門,機扣後面的火油,就會點起衝天的大火。

白墮拿出隨身的玉佩,放進凹槽里。

門後有機扣鎖動的咔咔聲,他按著八卦的方向,不斷往震位上去推,幾下之後,地窖的門塌了下去,裡面露出一段長長的階梯。

白墮點了蠟燭,慢慢往下走。

火光照出他腳底下一小片的地方,到底了,四周也沒見有多寬敞。他把裡面的燈點上,光線慢慢充足起來。

光線之內,全是成堆的書冊。

這些書冊有著不同的筆記,有的了了數語,有的則絮絮叨叨。這些全部出自林家先祖。

有的寫耕田喂牛,有的錄販夫走卒,也有寫最開始林家釀的是什麼酒,後面也不寫為什麼那酒就不賣了。

白墮在十四歲之前,便將這些都讀了個遍,他拿那些書冊去問他爹,「為什麼不賣了,是酒不好嗎?」

那時的林大人剛從曲房出來,他擦去頭上的汗珠,笑著搖頭:「都是頂好的酒,你再往後看,有很多頂好的酒,我們都不賣了。」

白墮的問題並沒有被回答。書冊很多,他們只寫什麼加了什麼,便成了好酒;換了哪裡的水,便了好酒;改了溫度改了糧食,便成了好酒……

唯獨不寫為什麼曾經的好酒就不賣了。

這個問題一直困惑他到今日,突然便有了答案。

他從裡面拿出一冊尚有空餘的書薄上去,回了自己的院子。研磨沾筆,在上面寫了一行,「俗糧釀酒,雜質偏多,則掐頭去尾,舍第一、第三甑,獨留第二甑,可得好酒。」

墨跡在紙上慢慢陰乾,白墮重新把書冊封回了五台井。他看著地窖的門緩緩的合上,突然便下了決心。

既然你覬覦我家的酒,那就給你好了。

我用御泉貢,換你年家徹底從四九城消失!

價格戰原本就不能陷進去,最後若是僥倖能贏,定然也要扒下層皮去,何況對上年家,絕無贏下的可能。

那日溫慎說想要重開一家新的,問自己要不要一起,他拒絕得斬釘截鐵,可現在卻巴不得稱些後悔葯來吃吃。

這事攪和到了年家,溫慎位置尷尬,就算有小策帶出來的消息,也未必勸得動他。

是故接下來的幾天,白墮每日愁眉不展。

胡曉和伍雄以為他是因為被乞兒香搶了生意,紛紛跑來問他為什麼不接著往下跟。

白墮翻翻眼皮,「他都那麼便宜了,我難道要倒貼別人些錢不成?」

他邊說,邊搬出自己之前封的新酒,舀出來一口接著一口地喝。胡曉和伍雄呆站在旁邊看他,好半天,他才問:「你們說,這酒叫什麼好?」

伍雄:「啊?」

白墮嫌棄地把罈子重新蓋好,又問:「泰永德最近怎麼樣?」

「不太好。」胡曉搖搖頭,「前些日子他家贈酒的事還沒完,不知道是怎麼了,這幾天突然又狠狠地加了價。您也知道,這些天被乞兒香鬧的,哪有酒家還敢漲價啊。」

嘖,不應該啊。

白墮聽完也不說話,捧著罈子便往外走。自家的兩個大師傅追上來,他只往回攆人,「我去泰永德,你們跟著做什麼?回去。」

說完,他把酒罈繫到馬鞍上,一路奔了泰永德。

路過城門的時候,有一輛漆黑的汽車緩緩地從他面前開過去,白墮掃了一眼,心道四九城什麼時候也開始興這玩意兒了。

在這耽誤了些時間,再到泰永德,才知道溫慎不在。沈知行大大咧咧地告訴他等會兒,這一等,便直等到泰永德打烊。

天黑之後,白墮一邊頂著星輝往回走,一邊埋怨沈知行。

沈賬房委屈巴巴:「我哪知道東家他就不回來了……」

「就那生意,他回去做什麼啊?」訓完了,白墮又打聽:「不是,你們是有多想不開啊?這會兒漲什麼價?」

沈知行就嘆氣:「本來東家回來,生意是有點起色的,但這節骨眼兒上黔陽王突然漲了關稅,貴州的糧食漲價,五少爺心一慌,非得要把酒價也漲了,東家懶得和他爭,乾脆就不想管了。」

「付紹桐?」白墮把懷裡的罈子抱緊了,「為什麼漲價?」

沈知行牽著他的馬,沒好氣起來:「這您得去問他!」

白墮出來是帶著目的的,自然不和他計較。

到了溫家,溫慎正坐在院子里乘涼。白墮直接把罈子拍到了他面前,揚臉就樂了,「四哥,求你幫個忙。」

溫慎坐在石桌後面,像是沒聽到一樣,只淡淡地看著他。

白墮笑得更狗腿了,「上次說和你一起嘗嘗,結果被耽誤了,這回我給你送過來了,你嘗嘗,然後給取個名唄?」

「這種事情林掌柜也來問我?」溫慎撐肘挑眉,不緊不慢地反問他。

白墮毫不在意,「自然要問你了,這事除了四哥,我誰也信不過啊。」溫慎剛要說話,他便搶在人前面說:「不光要問你,你上次問的我事,我也能回答了,自然要信啊,你不信我也會找證據讓你信的,我得讓你站在我這邊啊。」

他理所當然地耍著無賴,溫慎哭笑不得。

白墮趁機又裝委屈:「四哥之前說不破不立,但眼下這般境況,若是想退,也在情理之中。」

「我為什麼要退?」溫慎驀地笑了,「天地人間,各人有各人的心火,我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退。」

他是一個為了自己的抱負,可以看著祖宗基業房倒屋塌的人,造酒行里的龍頭,便是他的心火,這同年延森是什麼樣的人,原本就無太多相干。

白墮想明白這一點,便笑了起來。

漫天星輝和月光一起灑下來,林家三爺以朗朗之風姿,立在四九城的地界里,指著桌上的那壇新酒,問:「我打算開一個新的,溫掌柜要不要一起?」

溫慎瞧了他一眼,掀開壇封,舉壇滿飲,「這酒既清又剛,著實是上品。」他說著起身,「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就叫——天青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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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元滿】沒日沒夜精心構思的經典優秀作品【魁星閣】的這一本【《百年壺間醉》】之第一百四十八章那就給你好了是給力網友自發轉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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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白墮聽到這,側頭去看溫慎的表情。

溫四爺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裡的神色。

料想聽到這些,他是不會太好過的。可偏偏溫慎又極聰明的人,之前年延森在家書上動了手腳,眼下小策病懨懨的坐在床上。

一旦往事的細節和現在的輪廓對得恰到好處,那麼就算再堅固的岩石也足以被撼動。

小策盯著被子上的血,表情愈發痛苦起來,好半天,才又接著說:「二爺死了,他也得到御泉貢了。」感嘆似的,無聲又難過。

這個孩子打到北平城,便跟在林止月身邊,現在人去樓空,誰也猜不到他心裡到底是何滋味。

白墮落手在他單薄的肩膀上,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年延森和林止月,事情複雜得超乎了他的想像。他原本豁出去要大幹一場,可林止月死了,他總覺得有一種虛幻的不真實,跟著便是巨大的茫然。

年延森不久之前才和他說自己的二哥還在釀酒,約莫著也是沒想到小策能死裡逃生,這個人的城府和手腕都可怕到讓人不寒而慄。

他肯等這麼多年,處心積慮,無非是想在外人面前全保自己的名聲。如今出手了,他背後所做下的準備,斷然要比自己知道的多得多。

「你先好好休息。」白墮看著床上虛弱的人,安慰說:「之後的事情有我呢。」

小策卻攤開掌心,那裡面攥著一片極小的鴿子羽,「你別去和他硬碰,這世上有些人,我們是鬥不過的。」

他現在身子正虛,說話難免喪氣,白墮沒放在心上,只盯著他手裡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小策:「年家的後院,養著許多鴿子,同從二爺在冷降買下來的那些一模一樣。我猜,年老爺不止有兩相酬這一處生意的。」

年延森原本就是像塊磐石,如今這塊磐石陡然重了十倍不止。

白墮深吸一口氣,半強迫地把小策按回床上,「我也沒什麼話要你傳給閻王,你趕緊休息,把身體養好。」

而後他把人交給陸雲開,拽著溫慎往出走。

恰逢端午,艾蒿的香氣隔著院牆飄進來。溫慎抬頭看著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覺得我應該信嗎?」他問。

白墮詫異地挑了眉,「這事你問我?」溫家的事他管不了,林家的事又牽扯得如此之深,是故他回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就帶出了幾分敵意。

溫慎的眼中漫出些許錯愕,白墮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可兩相酬的家底擺在那,年延森的勢力擺在那,他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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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壺間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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