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改觀
柳氏來了脾氣,狠著臉看向了站在一邊的紅秀,「你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看顧主子的!」
卿慕站在一邊,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柳氏眼底的憤恨。
她募地想起了前世的這個時候……
也就是她借題發揮,最後罰了紅秀整整三十板子,可憐她當時不懂得其中的曲折,還以為柳氏
真是為自己好!
現在想來,真是愚不可及!
她抿著嘴,從地上站了起來,「回府罷——」今遭是她不懂事,若是這件事被父親知道了,想來也少不得責罰!
但顯然是她高估了柳氏,一行幾人堪堪回到卿府,就撞見了從兵營回來的卿父。
「你們去哪裡了?」卿父皺著眉看著從外頭歸來的幾人。
柳氏扭著身子上前,「將軍,倒也不是奴家有意為難,可是大小姐身邊這奴僕委實也太不懂事了些!小姐孝順,捨不得母親離開,這會兒再去探望也情有可原,可這奴僕——」她揚了揚聲音,然後搖了搖頭,「奴家認為,還是得好好罰罰,莫不然就沒了規矩!」
卿長恩還來不及說話,一旁的太夫人就已經率先抵了抵拐杖,「豈有此理!該罰!狠狠的罰!」
卿慕冷眼瞟了一眼太夫人,她素來就不喜歡他們大房,母親在世時,便一直有所針對,眼下一
聽柳氏挑撥,忙不遞的開始想著下絆子。
卿慕冷冷掃過還不出聲的卿長恩,她這個父親什麼都好,偏生就是個大孝子,對於太夫人說的
話,素來不知道反駁,眼瞧著他這會兒沉默,卿慕就知道,他已然是默許了太夫人所說的話。
卿慕輕扯嘴角,而後將目光看向了站在一邊的柳氏。
「柳姨娘所言甚是,可卿慕倒有一事不明,今遭卿慕是為了去奠基母親,雖行為出格,但父親
從小教我如何敬孝,繁文俗禮在孝義面前不值得一提,可是……柳姨娘今日又為何獨自一人前往探望我母親?」
卿慕聲音溫柔,但語氣卻是重若千鈞。
果不其然,在她話音落下后,大家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柳姨娘,在將軍府里多得是明眼人,柳姨娘素來就把大夫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平白無故又怎會獨自一人前往祭奠?
怕不是存了旁的齷齪心思?
周遭的人議論紛紛。
但卿慕絲毫沒有往心裡去,疑慮越多便越禁不住流言蜚語,她很是期待最後會從別人口中聽到一個曲折離奇的版本。
柳氏素來和藹的面容,這會兒瞬時變得有些僵硬,她當然聽到了周圍人的討論,也感覺到卿長恩投遞過來的探究目光,她本想藉此機會,除掉卿慕身邊的這個奴僕,可是沒有想到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抿著唇看著此刻鎮定站在一邊的卿慕。
她還是自己印象中那個萬事好說話的卿慕嗎?
她這一番話是無意質問亦或是精心設計?
可當下的情勢等不了她思慮,柳氏剛準備為自己辯駁,卻沒有想到一旁的太夫人已經開口說了
話,「柳氏,回你的房間去——」
太夫人在府里素來是真正的話事人,畢竟卿長恩所有的事情都任得她來安排,因此此話一落,
便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可是回房間去?
玩笑!若此遭真的被灰溜溜趕了回去,那以後卿府哪裡還有會有她的立足之地!
可她有待如何?
她有膽子違抗太夫人的話嗎?
答案是顯然的。
柳氏狠狠咬了咬牙,頭也不回的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看著她顏面盡失的背影,卿慕眼底閃過了一抹冷笑,真是有意思,可今天——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今天過後,她必會惹來越來越多的麻煩!
太夫人的目光落在卿慕身上,也不知她在打量什麼,過了良久,她才點了點頭,「她倒是教了個好女兒。」
也不等卿慕回話,太夫人話音落下后,便轉身離開了原地。
卿慕深深看了一眼太夫人的背影,良久她輕揚了嘴角,跟太夫人相處了兩輩子,她怎麼可能會摸不透太夫人的脾性,她大抵是最樂意聽那一番孝道的話了。
剛剛自己一番質問,除了落柳氏的面子外,更重要的,還是投其所好,討太夫人的歡心。
經了上一世,她無比清楚,若是能夠有卿府這說一不二的太夫人庇護,那麼她今後的路,將會好走太多!
「你今天去看過你母親了?」卿長恩看向一邊站著的卿慕。
「是的,白日里人多,我沒能好好跟母親好好的道個別,心下難安,這才又去了一遍。」卿慕點頭對卿長恩說道。
卿長恩見她眉眼哀愁,心下想寬慰幾句,只是剛一張嘴剛剛退下去的嬤嬤又疾步走了上來。
卿慕認得這嬤嬤,是一直跟在太夫人身邊的老人。
卿長恩挑了挑眉,「可是太夫人有安排?」
嬤嬤點了點頭,「太夫人說起,一會兒讓大少爺也一道跟著去趟墓地,探望探望大夫人。」
此話一出,別說是卿慕,就是卿長恩都有一點吃驚,要知道太夫人以前從不管他們姐弟二人,更別提竟會有這樣的恩典。
是了,嬤嬤口中的大少爺說得就是卿慕的嫡親弟弟——卿郗。
卿慕想到前世英年早逝的弟弟,她的心又忍不住狠狠痛了一番。
卿長恩皺了皺眉看向嬤嬤問道:「太夫人莫不是忘了之前那道士是怎麼說的?」
之前府上曾請高人看過,他再三告誡眾人,府里年輕的孩子不得參加任何葬禮,這會給府上帶來晦氣,同時也影響孩子以後的命數,因此這會兒大夫人的葬禮,大少爺也未曾出現。
嬤嬤搖頭對卿長恩道:「自然是沒有忘記的,但是太夫人聽了剛剛大小姐所說的話,心裡改了主意。大少爺總歸是她的兒子,以後就算是萬劫不復也不得忘了孝道,不然等他日後聲名鵲起,旁人抓住他今日的把柄,他又如何能對得起天下人的指摘呢?」
嬤嬤說的有理有據,卿長恩自然沒有拒絕地理由,得到他信服的同時,邊上的看客也紛紛對卿府的教習稱讚。
如此教育子輩,不愧卿府近年來人才輩出。
嬤嬤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良久滿意的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卿長恩是個武夫,有些曲折繞繞自然不是很明白,剛剛卿慕的一番話下了柳氏的面子,自然也撫了卿府的名聲,這會兒老夫人讓人來說這麼大意凜然的話,自然會博得眾人的好感,以抵消剛剛柳氏出得難看。
很快。卿郗被帶了過來。
他小小一個,這會兒怯生生的躲在了奶媽的後面,眼中藏著對眾人的提防,那模樣看得卿慕又是心口一疼。
但同時,卿慕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兒,那個她從不曾關愛的弟弟,此刻正活生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愈發感激上蒼,感激它給了自己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讓她能夠見到過去那些自己懷念百遍卻不能相見的人。
記憶中的卿郗永遠都是如此,他像一隻小獸,防備的看著整個世界。
小時候他總穿著不倫不類的奇裝異服,大抵是沒有人教的緣故。也正是因為如此,卿郗沒有什麼玩伴,沒有人願意和這樣一個奇怪的小孩一起玩,就連作為姐姐的卿慕亦是如此。
現在想想,卿慕可真是後悔至極。
再看如今的弟弟,他還被奶娘呵護的很好,他一身麻衣孝服乾淨漂亮,穿著亦還沒有走了偏鋒,臉蛋繼承了他母親所有優點,這會兒已經快八歲的孩子,就像一個粉雕玉鐲的娃娃。
卿慕的目光掃到弟弟身後的奶媽,她募地想起,奶媽在不久后被人扔出了卿府,從此沒有了音訊。
自后弟弟身邊再無旁人相護,徹底走上了歪路。
眼前的弟弟和記憶中的弟弟相互交織,卿慕想起了過去弟弟所遭受的苦難,心念一動,卿慕朝他招手,「弟弟過來——」